第170章 是杀是留
晏天痕的眼圈刷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扁着嘴巴,带着哭腔说道:“我不要这样,大哥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要他娶妻生子,不要他对别的人好!”
蔺泽之站在旁边,看得有些尴尬。
他怎么越看越觉得,晏天痕是真的在把蔺玄之,当成自己的私有物了?
而且,他似乎还有种想要限制蔺玄之交友的意思和倾向。
不让蔺玄之娶妻生子,这看起来倒像是……
蔺泽之对晏天痕的印象,其实一直都不太好,到并非完全因为他的外貌和形象,着实拉低了整个蔺家的档次,更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晏天痕,就有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一种玄而又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奇怪得很。
不过,蔺泽之却是什么都不会说,毕竟这算是晏天痕和蔺玄之之间的私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晏天痕在旁边生闷气,同时他也有些困惑——为什么他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一旦有谁和蔺玄之亲近一些,对他主动一些,他就会感到不悦?
晏天痕顿时有些害怕,他若是继续自私胡闹这么下去,那会不会总有一天,蔺玄之会讨厌他、并想要丢弃他?
晏天痕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和迷茫之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并不光滑的脸蛋,一抹晦涩低落闪过眸中。
…………
白逸尘挑选的地方,必然是风景绝佳,气氛极好,安静偏僻,鸟语花香的地方。
蔺玄之看着和上辈子如出一辙的别院,心中有种天道有常又无常的感觉。
白逸尘在一个花厅之中独酌,他就那样安静地坐着,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已经和他无关。
“白日喝酒,你的身子可受得住?”蔺玄之来到白逸尘对面,掀开袍子坐了下来。
白逸尘望着蔺玄之,嘴角噙着笑容,手腕一转,酒壶的壶嘴便悬空在蔺玄之面前的杯子上空。
一杯酒水倒满,蔺玄之伸出玉白的手,执起了这枚精雕细琢的酒杯。
香气扑鼻而来,酒杯是极品的法宝,酒也是百年的佳酿。
“这应当算是你我第二次面对面坐着了。”白逸尘率先开口,靠在椅背上抿了口酒,笑望蔺玄之,道:“之前我请了你多次,可是你都在闭关炼器。”
蔺玄之也抿了口酒,甘甜清冽的酒香,顺着喉咙而下,在他的腹中缓缓晕开暖意。
“炼器师都是如此,炼起器来,一向容易浑然忘我。”蔺玄之轻描淡写地说道。
白逸尘转了转放在桌子上的那只古朴的小酒壶,垂眸说道:“玄之,你炼制法器的时候,目的性似乎很强。”
蔺玄之点点头,道:“我从不炼制无用之物。”
白逸尘说:“这个也是?”
“也是。”蔺玄之望着白逸尘,道:“你可以认为,是我特意炼制给你的。”
白逸尘被蔺玄之的直白,给搞得愣了一下。
蔺玄之又抿了口酒,放下酒杯,道:“用起来如何?”
“量身定制的,当然不错。”白逸尘随口答着,望着蔺玄之的一双洪波眼眸,里面漾起了些许涟漪。
白逸尘突然开口问道:“你又为什么要把小冥阴火取走?你应该知道,我需要这团火焰。”
“知道。”蔺玄之淡淡道:“但是你无法炼化驾驭它,而我却恰恰可以,人而无罪,怀璧其罪,这团小冥阴火,你用不了它,又舍不得它,早晚有一天,你会因它而吃个大亏,倒不如我直接拿走。”
白逸尘望着蔺玄之那张令人见而忘俗的脸,觉得这个人越发看不透,越发让他感到心痒难耐,想要把他所有一切的秘密,都深挖出来。
“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什么不得了的感情。”白逸尘并未开玩笑,他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酒杯,直截了当地说道。
“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蔺玄之却也笑了笑,并无任何尴尬之色,道:“白少主的确是个令人心动的男子,只是,我与白少主并不合适。”
白逸尘见他说得直白,便也不再打马虎眼,直接问道:“哪里不合适?我倒是觉得挺合适的,你炼器,我懂器,你是个天才,我也一样,更重要的是,你恰恰就撞到我手中了,我又对你,并非没有一点意思。”
蔺玄之心想,白逸尘和上辈子,真的是毫无变化。
上辈子,白逸尘曾经是他的恋人。
他也承认,他的确对白逸尘动过心,甚至曾经想过和他结为道侣。
然而在诸多事情上,两人发生了不小的分歧,常日以往,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甚至都无法给予对方绝对的信任,还会背着对方做一些事情。
争执越来越多,感情也越来越淡,最终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发生,两人还是走到了尽头。
晏天痕的死亡,终结了一切,没有挽回的余地。
蔺玄之之后,才看清楚他心中所爱,究竟是谁。
那个人并非让他只见一面便觉得惊艳心动的白家少主,他对他有种难得的好感,然而这种好感,并非情爱,只是遇到同类之时自然而然会产生的一种感觉。
他们适合做朋友,也适合做敌人,却不适合做爱侣。
蔺玄之知道白逸尘身上的一些秘密,虽然不是全部,但这足以让他知道白逸尘在什么地方,他需要什么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妨我也告诉你,我想要什么。”蔺玄之的右手食指,在酒杯中蘸了蘸,并在那张小花几上面,倒着写下了一个字。
他写的很慢,并且说道:“我要离开五洲大陆,前去九界。”
白逸尘看着他缓慢写下的字迹,始终古波不惊,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眸,瞬间紧缩,刹那间,心跳如雷,风起云涌。
“蔺玄之,你不怕死?”白逸尘冷冰冰地望着蔺玄之,而原本还飘着白色云朵,金光四射的天空,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成了黑压压的乌云,整个天空,似乎都要垂了下来。
蔺玄之写完了这个字,收回手,古波不惊地望着白逸尘,道:“我并无任何威胁你的意思。我要离开五洲大陆,就只能和你合作,我的诚意和能力,你也已经看到了,我想我们应当有共同的目标——你也要去九界,我也要去九界,我们何不携手合作,打开这条通路?”
白逸尘捏紧了拳头,视线扫了眼那个字,便收了回来。
“这就是你合作的筹码?”白逸尘依然冷冰冰地说道:“蔺玄之,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如此蠢笨,你发现这个秘密,还让我知道,你是做好下不了山的准备了吗?”
蔺玄之笑了笑,道:“反正,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此时的,我敢上山,自然就有下山的准备,逸尘,你不属于五洲,你是九界之人,但是你凭着你自己的能力,已经回不去了,我是一个契机,不妨把握一下。”
“我现在心情很不好。”白逸尘怒极反笑,抬着唇角道:“如果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现在已经把你给捏死了。”
这种威胁的话,听着蔺玄之耳中,却是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他知道白逸尘不会杀他,因为白逸尘始终是个能平衡利益和感情的人,他素来不会感情用事,这从已经重新恢复灿阳云霞的天穹,就能看得出来。
白逸尘的心,重新静了下来。
蔺玄之云淡风轻地望着他说道:“逸尘,五洲大陆,从五百年前,就已经只能进不能出了,但凡有人离开,必然是有九界的地阶巅峰大能,将他亲自带走,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五洲大陆的灵气,无法支撑你的身体,也同样满足不了我的胃口,我一个人,是无法撑得起通天大阵,也唯有你,能够撑得起通天大阵的另一个角落。”
白逸尘眯了眯眼眸,狐疑地凝视着蔺玄之,道:“你竟然,连通天大阵都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孤魂野鬼罢了。”蔺玄之淡淡说道。
白逸尘定了定神,道:“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蔺玄之道:“我知道的事情,大多数你都同样知道。”
“比如?”
“比如,我知道谁是窥天机。”
白逸尘:“……”
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你真的还想活着下山吗?
“比如,我还知道你现在在思考,究竟是杀了我,还是留着我。”蔺玄之淡淡笑着说道。
白逸尘深吸口气,盯着他道:“还有呢,关于我,你还知道什么?”
蔺玄之望着他,片刻之后才说道:“我还知道,无论是谁,都有善的一面,和恶的一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有大度的一面,也有自私的一面,但这其中的每一面加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真正的人。”
白逸尘沉默不言,凝视着蔺玄之,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与我结为道侣?”
“白少主,其实你看我现在做什么,似乎都游刃有余,似乎都很有道理,但实际上,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悟出了一个道理。”
蔺玄之含笑,眼眸中具是温柔。
“什么道理?”白逸尘觉得,他的眼睛真漂亮。
“不如怜取眼前人。”蔺玄之说。
白逸尘怔了怔,问道:“是怜取你的眼前人,还是我的?”
蔺玄之道:“都是。”
白逸尘黑了脸,道:“你竟然敢管教我。”
蔺玄之摇摇头说:“我没资格也没这个想法,我只是说给自己听,你自己有所感悟,也怪不得我吧。”
白逸尘抽了抽嘴角,然后笑了起来,连身子都有些发抖。
“蔺玄之,我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了。”白逸尘勾了勾唇,道:“谁都不愿意每日见到自己的道侣,都像是在照镜子一样,你和我,实在是太像了。”
“不,也还有不一样的地方。”蔺玄之说:“我可是比你穷多了。”
白逸尘摆了摆手,道:“富可敌国发财致富是早晚的事,而且,提醒你一句,你那个弟弟太过高调张扬,小心他被人给盯上。”
他意有所指,说的便是晏天痕身上挂着的那些法宝。
蔺玄之想了想,道:“的确有点危险,但他若是不带上那些东西,我总觉得心有不安。”
白逸尘叹了口气,说:“好吧,随你便。”
蔺玄之问道:“还能继续做朋友?”
白逸尘拿起酒壶倒了杯酒,捏了捏酒杯,笑着说道:“我真想把这杯酒泼到你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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