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背后的花
那一日,灵毓随着莲华一起下山去一个繁华的城里除妖,那只妖生性淫乱,玷污了不知多少清白少男少女,他们追着妖的踪迹,来到了一处青楼。
那妖修为颇高,需得趁其不备将其一举击杀,于是莲华和灵毓便趴在房顶,在周围布下阵法,再用窥视之术透过房顶观察里面的情况。
这大概是灵毓此生看到的最激烈的情事场景了。
灵毓一下子便呆立当场,一双眼睛都要看直了,只觉得这场面既淫靡不堪让人面红耳赤却又容易勾得人小腹发热,他本想要移开眼睛,却是忍不住偷偷再看过去。
莲华给灵毓传音:“待到我说出手的时候,便随我一起出手。”
灵毓轻轻敲了敲莲华的手背,示意他已经听到了。
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那少年的吟哦之声也越发急促诱人,就在灵毓几乎受不了想要逃窜的时候,莲华突然给了灵毓一个指示,两人便同时朝着里面发起攻击,将那只来不及逃窜的淫兽给一举拿下。
事后,灵毓问莲华:“你是如何判断,那只妖何时最为脆弱?”
莲华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和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提着那妖兽的妖丹,道:“这种问题,待到回了灵宗之后,还是直接问长生吧,若是让他知道我带你出了趟门,就让你什么都懂了,还不得怪罪我?”
灵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直觉发现,这种事情大约是难以启齿又让人害羞的,便也不再多问,心里面却像是有蚂蚁在咬,不知为何,心痒难耐,总是忍不住去想。
然而就在那日回到宗门之后,晚上梦酣时分,灵毓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在梦中,他仿佛变成了那个赤身裸体的少年,而那个健壮的大妖,则变成了长生。
他趴伏在地上,周围具是盛开如同火焰一般的大片大片凤凰花,直接烧到了天边,与火红色的云连成一片。
便是在这妖冶又艳烈的花丛中,长生覆在他的后背,长发顺着他的肩头滑落,像是最上好的丝绸,微凉而顺滑,但身子却是灼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待到醒来之后,灵毓脸色忽青忽白又忽红,他先是和自己过不去,兀自难受地憋屈的摔了满床的被褥和枕头,接着便愤愤地想:若当真是有朝一日梦想成真,他的大师兄想要用那个姿势来,看到他满背丑陋的伤疤,岂不是会倒胃口得很?
灵毓懊恼了一会儿,才蓦然不知打开了哪个关卡,突然意识到——
他竟是梦着长生,做了那等淫靡到了极点之事!
愤怒、恐惧、羞耻、还有一丝丝难以忽视的甜蜜就这么齐齐袭上心头,灵毓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艰难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喜欢大师兄。
不是对兄长的那种喜欢。
而是带着情欲的、占有欲的那种。
此生此世,他只要这个人。
“这背后的伤疤,怕是轻易去不掉了。”长生很是惋惜地用指尖儿抚摸着灵毓后背的疤痕,道:“亡灵花的毒液在里面浸染了太久,最多只能让颜色变淡,疤痕平复一些。”
灵毓低落地“哦”了一声,垂着脑袋,看上去像是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狗狗。
“不过,倒也不是没别的法子。”长生的视线落在了漫山遍野盛放的百花上,笑道:“若是能够顺着这些伤疤的纹路,绣出纹身,便能够遮挡住这满身伤疤,倒也可以。”
灵毓的眼睛,一瞬间便亮了起来。
长生原本想要在他的后背上,绣出一个防御阵图,关键时候还能保命,然而灵毓却是极力反对——
他绝对不想有朝一日和大师兄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长生还对着他的背部给他讲解阵法。
反正,这种事情长生也不是做不出来。
再三选择之后,灵毓自己画了一幅图,交给了长生。
“这是第七域的尽头,特有的一种花。”灵毓凭着回忆,将这朵他记忆深处的花朵画了出来,他不知为何要选择这样的花,看起来妖娆又带着冶艳,还有几分不祥之感。
可他就是觉得,他适合这朵花。
“那里的河水,比冰泉还要冷,比海还要深,掉进去便再也见不到影子了。这种花,就是用这些河水浇灌出来的,从我到第七域,直到我离开,我都不曾见这种花凋谢,也不曾见到叶子抽芽。”
那时候,长生还不曾见过这种通红冶艳的花,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又有怎么样的寓意。
“常开不败,倒也不错。”长生手执这张画,打量了片刻,道:“与你背后的伤疤倒也算是相衬,不如便是这朵吧。”
不如便是这朵吧。
长生用了整整三日,才将这副花描刻在灵毓的后背。
他构思精巧,手法独特,勾画的精妙绝伦,非但将那些伤疤悉数掩盖,还凑成了一服盛开不败的花图,灵毓见后,很是高兴。
直到后来,当长生去了魔界,才蓦然在魔宫的壁画上看到了这么一副彼岸花的图。
长生问道:“这是什么花?”
来伺候他的仆人先是跪了下来,然后才垂着脑袋说道:“回禀剑尊,这是生长在魔界和鬼界交接处的变化,第七域特有的一种花。”
长生的手指在那花瓣上轻轻拂过,道:“这花,可有什么含义?”
侍仆道:“这是接引之花,传说中是能够接引魂魄的花。只是魔物不曾有魂魄,这花,接引的大抵是人类的魂魄。而且,传言中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谢一千年,花开的时候叶落,花落的时候叶出,花和叶,永生永世不得相见,也代表着分离和绝望。”
长生这才知道,原来他勾勒在灵毓后背上的这朵让他颇为满意的花,寓意竟是这般令人难过。
是否因为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他和幽山灵毓的结局?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决计不会由着灵毓的性子,将那样的花,永远烙在他的背部。
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我已经很久都不曾见过那个图了。”晏天痕摸摸鼻子说道:“师兄的手法倒是极好,只是那图怎么说都在我后背上,我平日里想看也看不到。”
蔺玄之抬手,捏了捏晏天痕的脸颊,道:“我也不曾仔细看他背上的图有没有什问题,或许仔细看看,能看出究竟来。”
“什么,你竟是要去看别人的裸背?”晏天痕故作愤愤,道:“我不同意,这世上,你只能看我的肉体!”
蔺玄之:“……”
戏有的点多。
晏天痕说:“大哥既然觉得那人似乎哪里都符合灵毓的身份,为何还要怀疑他?”
蔺玄之道:“若不是早已知道你才是灵毓,我恐怕还要细细想想,才敢确定他不是你。”
晏天痕更是不解,道:“他露出了什么马脚吗?”
蔺玄之扫了眼晏天痕,道:“他做的这一切,未免太刻意了些。他是故意在海狂浪派去的人,看到他背上的那些花图之后,才表明要让展枫亭和海狂浪亲自过去,为的不过是最终引我过去罢了。我去了之后,他便让我看到那背上的图,先入为主地让我认为他便是故人。之后,回过头来,我便看到他和灵毓如出一辙的脸,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所以才像是个陷阱。”
晏天痕怒道:“你果然看了他的背,妈的,那小浪蹄子竟然敢不穿衣服勾引你,我这就杀过去把他打一顿!”
连他晏小世子的人都敢随便勾引,那冒牌货是不是不想混了!
晏天痕就要往外走,被蔺玄之一把勾住了腰身,拖到怀中。
“你怎么说风就是雨?”蔺玄之禁不住笑道:“先暂且不能打草惊蛇,我倒想要看看,这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晏天痕想了想,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暂且放过他,日后再说。”
晏天痕又道:“除了刻意之外,还有其他破绽吗?”
蔺玄之说:“如若是真正的幽山灵毓,理应见了我之后就恨不得撒开腿丫子跑走,哪里愿意和我这个仇人相见?他倒好,偏偏要往我眼前凑,我不怀疑他,还能怀疑谁?”
晏天痕禁不住感到一阵心虚。
蔺玄之倒是看得清楚透彻,正像是他一样,解开了夫诸的封印之后,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了球藏到树洞里面,哪里还敢招摇过市地主动让蔺玄之发现他的身份?
灵毓代表着一段黑暗、残酷、充满血腥味道的过往,幽山灵毓的一生,都是悲剧。
他还记得在濒死的时候,他嘴角噙着血,对着长生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清浅笑容。
他说:“终于……结束了。”
那凌乱而糟糕的一生,终于结束了。
疲惫不堪的身躯,总算是可以长眠。
“你从来都不想让幽山灵毓的一生,重新开始。”蔺玄之轻轻叹了口气,将晏天痕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自己却又俯身下来,鼻尖儿对着鼻尖儿,温柔地看着晏天痕。
晏天痕便从善如流地抱着蔺玄之的脖子笑了,道:“没错,那样的日子,任凭谁过的久了,都会觉得厌倦不堪,我见到大哥,定然是要躲着走的。”
“所以我断定他是个冒牌货。”
纵然学得再像,赝品终归是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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