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噩耗


生命的画布上,伤感与落寞的色调似乎永远无法抹去。

  人生无常,变化莫测,你永远不会知道,你与一个人的相见,是否会成为最后一面。

  这种未知,如同笼罩在头顶的乌云,随时可能带来突如其来的风暴。

  这天,我正在讲台上做报告。

  突然间,心脏一阵刺痛,手指抽搐,激光笔从我的手里滑落,滚到了讲台与教桌间的缝隙里。

  台下,一百来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狼狈又无措,蹲在地上伸手进去抠,却又在起身的瞬间,一头撞在了突出的桌沿上,被力的反作用撞倒在地。

  前排有几个同学上来扶我,指导老师关切地询问我有没有事。

  我的心狂跳不止,手脚发麻,脊背也挺不直,但我摇摇头说我没事。

  就这样,我强撑着,断断续续地做完了演讲。

  回到座位,邻座的女生紧紧盯着我的脸,说我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我也感到疑惑。

  因为我今天出门时一切都好好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邓君竹今天没课,他送我到门口,说今天要给我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但刚才那股心痛来得太莫名其妙,就好像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某束与我灵魂与精神紧紧相连的生命之火正在悄悄熄灭。

  ……

  下课后,我才发现手机里多了好几个未接电话。

  我的呼吸猛地一滞,都是叔叔打来的。

  我颤颤巍巍地回拨过去,毫不意外,得到的是对方一顿劈头盖脸的怒斥。

  我的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听到手机里冰冷的嘟声,我有些茫然地放下手机,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人群,用力眨了下眼,回过神来,慢吞吞地把脸上的泪擦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脏会自动把无法接受的疼痛给屏蔽掉。

  我镇定地跟班主任请假,镇定地买票,镇定地打车去机场。

  坐在出租车上,我给邓君竹发消息。

  “爷爷摔进了田埂,昏迷了半天才被人发现。”

  “现在情况很危急,医院已经给家属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必须要回去一趟。”

  语气与逻辑的正常让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几秒钟后,对面弹过来一个视频通话。

  我摁掉。

  又弹过来。

  我再摁。

  我不是想跟他赌气,我只是怕我所有强撑起来的情绪,会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崩塌掉。

  我现在还不能崩塌,至少在见到爷爷之前不能。

  见我不理,他不打视频了,直接发了几个字过来——“在机场等我。”

  没想到我刻意佯装的平静,刻意对他的焦急坐视不理,反而在他面前加剧了事态的严重性。

  去机场的路上,脚步有些趔趄,矛盾思绪涌上心头。

  一方面觉得这实在不干他的事,他没必要掺和进来,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够毫无理由地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承受暴风雨的侵袭。

  我真是自私啊。

  虚伪的面具戴久了,下意识连自己都想骗。

  我以为我能承受这一切,但实际上我不行,我太懦弱了,我必须要有座山能依靠,不然就会如蒲柳般望秋而落。

  我坐在机场门口的石阶上等他。

  周围的人们提着行李箱来来往往,步履匆匆,仿佛只有我停留在了时间的长河里,孤独而无助。

  不一会儿,邓君竹匆匆赶来,眼里满是担忧与急切。

  我咧开嘴,做了一个苦笑。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飞机飞在天上,带着我穿越云层,从尘世的一个喧嚣之地,转移到了另一个喧嚣之地。

  从机场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和叔叔汇合。

  和叔叔说了几句话后,他突然毫无预兆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很疼,而且很懵。

  不知道叔叔是真的想打人,还是像从前那样无心地随手一拍,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探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得到一个确切的房间号后,我就跑去了爷爷的病房。

  医院走廊里,病人和家属都很多,有人神色平淡,有人哭到昏厥,有人捂嘴啜泣。

  有父母抱着被剃光头发的小孩心碎落泪,有老夫妻拄着拐杖,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相互鼓励,有女孩子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调皮的男孩则做着打针的姿势吓唬她。

  这一幕幕,让我深刻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奈。

  世间幸福本少有。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雪白的病房里,爷爷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颧骨高高凸起,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他双眼紧闭着,脸上没有任何血色,机器的运转声在病房里回荡,显得异常沉重。

  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轻易落下。

  我在爷爷耳边不停地喃喃低语,求他快点醒过来,说累了,我就伏在他的手臂边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希望能把我的生命传递给他。

  恍惚间,我感觉到有人摸了摸我的后脑勺。

  那是我刚才被叔叔打过的地方。

  我回头看,身后空无一人。

  有个护士在给隔壁床的病人换药,她看到我回头,问我:“小妹妹,刚才有个穿黑衣服的男生在你身后站了很久,是你男朋友吗?”

  邓君竹刚刚一直在这儿?

  从踏进医院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被悲伤的情绪覆盖,一时间都忘了他的存在。

  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但他迟迟没有回复。

  脚步有些踉跄地出去找,我走出病房,走过长长的走廊,最终来到了医院外面的花坛边上。在那里,我看到邓君竹正跟我的叔叔吵架。

  面对一个年岁和阅历都比他多得多的男人,邓君竹的气势丝毫不弱,眉眼间积满阴沉,压迫得令人心悸。

  他大声吼:“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错?”

  “你撒气撒到她身上干嘛?”

  “要不是认识得晚,我早把她领回去养了!”

  这话好耳熟,好像听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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