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小冰的噩梦


我叫谭小冰,今年十二岁,刚来初潮。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妈妈总是喜欢把我的私事公之于众。

  第一次来月经,我懵懵懂懂,不小心弄得一裤子都是,我惊慌失措地向妈妈求助,结果换来的是一顿冷嘲热讽,和她当众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讲给外人听。

  不管我在背后如何扯她的袖子,不管我哭得多么凶猛,她都无动于衷,甚至为我的难堪而感到沾沾自喜:“瞧啊,她害羞了,被我说中了吧。”

  她毫不在意我的面子,或许在她看来,小孩根本不需要面子,只有处于话题正中心的她才需要面子。

  亲戚朋友来家里做客时,她不厌其烦地跟人家分享我和哥哥小时候做过的糗事。

  比如哥哥上小学二年级时不小心尿床,妈妈一气之下就把哥哥的裤子扒了,让他光着下半身在家门口罚站,任由街坊邻居们指指点点。

  那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哥都在同一条街的玩伴面前抬不起头来。

  又比如我在七岁那年,贪嘴捡了路上别人吃剩下的辣条,结果当天晚上食物中毒,起了满脸红疹,嘴巴也肿成了香肠,妈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送我去医院,而是拍下我的丑照,方便她日后当作谈资给别人分享。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手机里没存几张我和哥哥的正经照片,几乎都是丑照。每次客人一来,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就自顾自划拉相册给人家看,边划还边哈哈大笑。

  我和哥哥产生了心理阴影,所以每次我们家一有亲戚朋友到访,我们俩就会找借口溜出门,实在出不了门,就会躲在自己房间里,不愿面对他们轻视又怜悯的目光。

  我们不是没尝试过劝她,让她别老是把咱们家的糗事往外说,可她总能一句话堵死我们:“别那么小家子气,亲戚间不唠点家常唠啥?都是自家人,人家还能笑话你们不成?”

  我们让她举例除了她还有哪个亲戚会当众贬低自己的孩子,她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她有时也能察觉到我们的怒火,会放低姿态来跟我们道歉。

  但道歉归道歉,要她改正是绝不可能的。

  我们对她这个性格感到绝望,只能在她面前不断约束自己,尽量不犯任何错,不出任何丑,让她抓不到我们的一点把柄。

  可没想到,任凭我千防万防,到最后还是出事了。

  我高中时有一位特别喜欢的语文老师,他三十多岁离过婚,但看着很年轻,眉眼清俊,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

  他从不给自己的学生分三六九等,无论成绩好的差的,他都一视同仁,在一众师生中口碑声望很高。

  我本来对学习不怎么感兴趣,打算糊里糊涂地熬过高中就得了,但通过他在课堂上绘声绘色的讲述,燃起了我对大学生活的向往,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努力听讲,尽量在课上不打瞌睡,坚持了一个月,成绩总算有了一点点起色。

  虽然只是小小的进步,但于我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改变了。

  我心里感激着那位老师,所以有一次回家,我当着家人的面随口夸了他一句。

  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一句不经意间说出口,连我自己都记不得的话,我妈居然记到心里去了。

  没过几天我就听到班里有人议论我暗恋那位老师。

  当时我就感觉不对,但我没怀疑到我妈头上去,还以为是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让大家误会了,因为那段时间我确实喜欢出入他的办公室问题目。

  为了避嫌,也为了澄清自己,那几天我谨守学生本分,看都不多看他一眼,话也不跟他讲一句,走路也特意绕得离他远远的。

  可没想到我都做到这地步上了,谣言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们说那个男老师违人师表,罔顾人伦道德,自己都三十多岁离过婚的人了,居然还毫不要脸地勾引班上的女学生。

  我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同学们看我的眼神八卦中带着鄙夷,那位老师上课时的笑容也越来越少,尤其在瞄到我的脸时,眼中失望之色难掩。

  我忍受不了他们这样的对待,在学校里跑东跑西,到处打听这些谣言是谁散布出来的。

  后来在我的坚持不懈下,班里的小胖透露了,是隔壁班的英语老师最先在办公室里说的,刚好他们班的学习委员去送作业,顺耳听了一嘴。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感到有丝丝凉意钻进了我的脚底。

  隔壁班的英语老师我认识,她是我妈的远房表妹。

  一旦牵扯上我妈,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忽而就清晰了起来。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把书包一扔,气势汹汹地质问她,是不是她把我的话瞎传,还传到学校里去了。

  妈妈立刻否决:“我什么时候到你们学校去了?我可没干这事儿!你少来污蔑我!”

  “你是没到学校里去,但你是不是跟杨瑞娟说了?你知道她在学校是怎么瞎说的吗?现在大家都说我跟那个男老师有私情,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算我求你了妈,你做事能不能为我考虑一下,不要搞我行吗?别啥事都跟外人讲行吗?”

  到这里我的语气还算正常,可没想到我的低声下气在她看来竟变成了对那位男老师的辩护。

  她一拍桌子站起来:“好啊你,谭小冰,我累死累活供你读书,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们兄妹俩好,你今天竟敢骂起你娘我来了!”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他们说的果然没错,我看就是那个离过婚的野男人把你的花花肠子勾去了,在学校尽不学好,光学着怎么谈恋爱了是吧?”

  她激动得不得了,把我吼得一愣一愣的。

  说到后面她又开始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们两兄妹是对白眼狼,不懂感恩,把我们俩贬得一无是处。

  她边说边抹眼泪,声音越来越大,把街坊邻居都惊动了,纷纷围到我家门口看戏。

  见有人围观,妈妈更激动了,将刚才我与她的争吵一通添油加醋,滔滔不绝地讲给外人听,我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像个被审判的罪人。

  这时候,房间里的哥哥再也忍不住了,冲到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当着妈妈的面往红木茶几上狠狠一砍,咆哮出声:“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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