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因为他是个男孩
文思娣忍不住了:“你简直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是你眼高手低,总想着发财,跟人赌球输了400万,我成天起早贪黑到处谈生意,自己親自到各大批发市场选原料,连饮料都舍不得买,好不容易把钱给你还完。你倒好,我在帮你还钱,你却趁我不在,跟外面的女人乱搞,去五星级酒店开房!还说是我成天不在家,还说是我不想生孩子!好吧,你要亮证据是吧,我这里也有。”
文思娣掏出手机亮给大家看:“看啊,你跟女人去开房的记录,转账的记录,帮她们租房的记录,我这里全都有。放心,我也备了一份在律师那里。本来还想给你留点什么,现在看来,什么也不需要了,厂子你也别想拿走,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文母跺着脚说:“能不能别吵了,好看吗?还让不让你爸走了?文思娣,你要是敢离婚,我现在就爬进你爸的棺材和你爸一起走!两口子吵吵闹闹的有什么奇怪的,你爸当年跟隔壁村的那个女人也有一腿啊,我说什么了,难道日子就不过了吗?你爸不也爱打牌吗?当年要不是他把家里刚刚卖完谷子的钱全部输完,我也不会想要把你卖掉。”说着,文母自己也哭了,“我只恨我没生个儿子,要是有了儿子,你爸就不会成天打牌了。”
大家一听,全部怔住了。
文思娣看了一眼地上的棺材,站了起来,她顿时觉得棺材里躺着的人仿佛有些陌生。“你们……想要把我卖掉?”
文母继续说:“是这么想过!可是……可是你就是聪明啊,一岁就会喊妈了,我都跟买家谈好价钱了,你知道多少吗?100斤谷子,够我们家吃上几个月了。但是就在要把你交给人家的时候,你突然开口喊了我一声妈,我一下子就舍不得了,思娣啊,你这条命也是你自己救的。我那时候就知道,你将来肯定是个能干的姑娘,我不怕养不活你。”
文思娣说:”所以,我就活该受委屈吗?“
文母说:”你是不知道,在咱们这个地方,没个儿子是多么遭人欺负啊。你爸在外人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他想干活挣点钱,都有人笑他,说你把地翻得那么好有什么用,又没儿子要继承,你耕好的田还不是送给外姓人。所以你爸慢慢地就懒了,就知道喝酒打牌。我也被人瞧不起,说我没福气。“
大姐发话了,”妈,当年那个王八蛋成天打我,手都给我打断了,你也不许我离婚,更不许我回来,你说街坊邻居会笑话你,就算我在外面租房子,你也不为我考虑一下。如今,你也要看着小妹这样吗?“
文思娣不可思议地看着大姐,”姐,他打你?你怎么不说?“
大姐哼了一声:”妈能让我说吗?所以后来他掉水里死了,我也一滴眼泪都没掉。”
二姐也说了:”我也想离婚,妈,你也不许我离,最后都是那畜生新找了女人,要把我踹掉,我才成功离了婚——不,是被离婚。要是我主动提的,妈,你肯答应吗?这回,我支持三妹。还有,房子,加上大姐跟三妹的名字吧。”
文母已经泄了气,她抬头一看,店铺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她觉得自己人生62年的老脸都被丢尽了,站在门口大声怒斥:“看什么看?没见过办丧事的啊?”说完跺着脚就上楼了。
岳刚看见自己好像没什么戏唱了,气呼呼地开车走了。
文思娣坐在门口,说:“我现在虽然离婚手续没办,但名义上也算单身了,单身的女儿不是外人,明天,我来扶牌位!”
贾正一此时颇为识相地打开了音乐,显得刚才那几句话更加掷地有声。
这一夜,文家的三层楼房里,除了文母,每个人都显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文家三姐妹终于坐在一桌吃夜宵,有说有笑。
喝到微醺的时候,大姐还是忍不住企图解惑,她看着一直不停喝闷酒的三妹,问:“思娣,虽然做姐的站你这边,但是你得跟我们说实话,岳刚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二姐也趁机追问:“你不会真的也出轨吧?你都马上要离婚的人了,干嘛急这么一会儿呢,你把岳刚踹了再找个相好也不迟嘛。”
文思娣还是默默喝酒,好像很为难:“那不是我的相好,就是个很多年不见的朋友。你们放心,这丧事,咱还得办得热热闹闹的,让今天那些看笑话的人,知道咱们家就算只有女孩子,就算都没了老公,还是能给文家长脸。”
燕柔刚刚回到家,就又收到了文思娣的电话。挂掉电话,她一脸的兴奋。把刚刚要出门的贾正一抓了回来,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准备一个乐队,明天出殡回来,给我炸翻整条街!”她看着还在愣着的其他人,说:“宝兰姨,你明天唱两出什么《二度梅》、《四郎探母》。老袁,你现在困不?要不现在带着徐展跟大元去搭舞台。”
刚刚还睡眼惺忪的几个人马上精神百倍,出了门。燕柔开心极了:“等着吧,明天,我们天堂移民社就要承包整条街的流量。”
天亮了,文家三姐妹也准备好以女儿之力撑起出殡的气势,道士们也早早地到场。
“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准时出殡了,待会,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个人负责放炮,最好是一个外姓的男士,有人吗?”道士问。
徐展举起手:“是我。”
道士点点头,继续说:“待会我们出发之后,后面的车跟着我们,按照规矩,去路和回路不能重复,所以咱们得绕点路。最后一辆车上的人负责撒买路钱,最好也是外姓人,在不在?”
万大元和老袁举手。
道士点点头,然后看着孙宝兰和贾正一,问:“你们确定你们两个人可以奏哀乐?唢呐呢?锣鼓呢?”
贾正一把他的效果器搬上车,当着道士按了一个按钮,音响里立刻传来哐当哐当的锣钹声响。“相信科技吧,老师傅。”
道士有些无语,竖起大拇指:“高级。”
文思娣捧着父亲的“故显考文府君讳昌盛享年六十六岁 丧”灵牌,坐在堂屋里,她身后跟着两个姐姐,和四个抬冰棺的帮手。文母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很显然,她依然不太想接受自家丧事竟然没有一个男丁的事实。
现在就等时辰已到,大家一起出发了。
“还有一分钟,准备好啊,我喊一、二、三,起棺,大家就起来。”道士看着手机,”准备,一,二——“
”等一下——”一个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大家诧异地望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辆出租车突然停在店铺门口,一个年轻小伙子飞身下车,火速地冲向棺材,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中,径直扑向了棺材,“爸爸——”他大喊一声。
所有人都呆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孝子”。只见小伙子喊了几声爸之后,马上又跪倒在文母面前,大声哭喊道:“文妈!”
文母怔住了:“你又是谁?”
小伙子抬起头:“我叫文小建,是文昌盛老先生的亲生儿子,我妈是黄阿翠。”
文母差点晕倒。文家两个姐姐惊诧得目瞪口呆,可文思娣却毫不惊讶,而是无力地跌坐在地。二姐看着文思娣的反应,又看着文小建的背影,恍然大悟:“这个小伙子,不就是照片上和文思娣在一起那个小伙子吗?”
大姐也反应过来:“思娣,你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了是不是?”
文母惊异地看着文思娣。
文思娣无力地笑着:“好吧,该来的迟早会来。没错,他的确是爸的私生子,我们的亲弟弟。”她看着正把头埋在文母膝盖上的文小建,一把把他拉了过来,“别装可怜了,你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
原来,文思娣也就比大家早一个月认识了这个弟弟。
一个月前的一天,文父已经病重了,在工厂忙得不可开交的文思娣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的男士声称自己是她的亲弟弟。原来,在19年前,文昌盛喜欢到镇上的麻将馆打牌,慢慢地就和牌友黄阿翠好上了。可是那黄阿翠才20来岁,怀孕之后,一度想告诉文昌盛,可是又嫌弃文昌盛太穷,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别人给她介绍了对象,她便速速地结婚了。前几年,她丈夫死了,又看见文昌盛家里在街面上盖了新房子,女儿还发了财,便渐渐有了让儿子认亲的心思。一个月前,她打听到文昌盛已经病重了,便告诉了儿子他的身世。儿子便直接找到了文思娣,希望文思娣支助他做生意,否则他就把这事捅出来。文思娣跟他谈了很多回合,依然没有谈成功,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闯到葬礼上来了。
孙宝兰听完文思娣的讲述,暗暗对燕柔说:“完了,这家伙是来争财产的啊。”
燕柔说:“不会吧,自己丈夫跟别人生的私生子,文家母亲不把他扫地出门啊?”
孙宝兰叹气:“你还真是天真。”
没想到,文母突然站了起来,问文思娣:“你确定他真的是昌盛的娃?”
文思娣垂着头:“我看过他的亲子鉴定报告,没有假。”
文母眼里突然充满了神采,说:“咱们文家的男丁来了。谁说咱们文家没有后!”她气势逼人,掷地有声地朝着门外看热闹的人们说道:“文家的福气来了,文小建,扶牌位,给你爸出殡!”
燕柔翻了个白眼,“天哪。”
没想到,文小建竟然纹丝不动。文母诧异地看着他:“起来啊,小建。”
文小建扫视着四周,说:“文妈,我给爸扶牌位了之后,意思就是一家人了对吧?”
文母点点头,“当然是一家人,你身上流的可是文家的血。”
三姐妹对视一眼,觉得局势不简单。
文小建说:“那爸留下的遗产都有我一份吧?我现在跟我妈还在租农民房住,一个月也吃不上两回肉,爸生前从来没抚养过我,死后总得给我一点照顾吧,文妈,如果这个家没我的一份,那我也不算文家人了,我现在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文母愣住了。
文小建转向身后看戏的人们:“各位街坊邻居,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些嗑瓜子看戏的妇女们突然发现自己被赋予了发言权,便正大光明地七嘴八舌起来。
“文大哥盼儿子盼了一辈子,不就是想有个娃给自己送终吗?”
“这娃又不止给你们家送终,这房子分两间,将来还可以给大娘送终嘛。”
“是嘛,之前又不是故意不出现,人家娃娃也是刚晓得自己身世的嘛。”
……
燕柔嘀咕着:“切,个个都假装公允,其实就是想看好戏。”
孙宝兰回应道:“三姐妹平时又不住这里,跟街坊邻居打交道的都是这文家老太,看来她跟大家相处得真的不好,大家都在煽风点火。”
这时林道士开始催促起来:“主人家,吉时快过了,快点决定。”
文母一拍桌子,对着棺材说:“好吧,老头子,我就替你做这个主了,家里的房子,小建有四分之一的产权。”
文思娣惊然抬头:“凭什么啊?”
文小建更激动:“不行,起码二分之一,我是儿子,我将来还要娶老婆的,四分之一怎么够住啊?文妈,你不希望我娶老婆生娃给文家延续香火了吗?你不希望你死的时候儿孙齐全给你送终吗?几个姐姐们迟早还是要出去的啊,他们的孩子也不姓文啊,对吧。”
文母想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说:“好,那就二分之一。”
文思娣不可思议地看着母亲:“妈,这房子是我修的。”
文母想也没想就回道:“户主是我,土地产权也是我的。”
文小建一看文母的态度,赶紧又补充一句:“还有,我还得挣钱养家糊口吧,我现在已经看好了一个特别好的项目,只需要20万就能做成,挣的钱还不是用来孝敬文妈的啊?就当我借三姐的,可以吗?”
文母看着脸色铁青的文思娣,用乞求加命令的口气说道:“思娣,你宁愿为了离婚把钱分给岳刚,都不愿意拿点钱帮帮自家弟弟吗?”
相比气得发抖的两个姐姐,文思娣此刻却显得格外冷静,甚至开始冷笑了起来。她冷冷地摘下袖章和白花,把灵牌放回了棺材上。道士想阻拦,但是看着文思娣杀人般的眼神,把话吞了回去。
文思娣说:“好啊,妈,既然你想在这里把家产和身后事都安排了,那我再帮帮你,把账一并算清楚了。当初我只是出钱修这房子,没想过加我的名字,所以呢,如今,我也不要这房子,小弟要多少,你分就好。但是呢,小弟找我借钱,总得拿什么抵押吧,那就拿他那部分的房子产权来抵押吧,他钱一还完,我房子马上过户给他,在座的乡亲做见证,公平吧?但是,将来小弟还要娶媳妇生孩子,这钱我可不会出,因为他又不会给我送终,他说了他只给你养老送终,那么就麻烦妈你把你那部分的房子拿出来给你小儿子了。但是呢,给了之后,你又没房子又没财产,而且文小建又还有个亲生妈黄阿翠,他到底是顾你还是顾他亲妈,就看你的造化了。”
文母听到这里,有些犹豫了。
文小建赶紧说:“三姐你这是不相信我啊。”
文思娣说:“你来纠缠了我一个月,你如果真心拿自己当我们的亲人,会这样死缠烂打吗?妈,你如果想要个天上掉下来的儿子,没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就要一直压榨你的女儿们?大姐不敢离婚,二姐是被离婚,如今我要离婚你也要阻拦,但是这个小弟一来不管提什么要求你都满口答应。我们三姐妹不是你生的吗?我们没有对这个家庭做贡献吗?”
文母突然掉下泪来,她嚎啕着:“没本事生儿子,就是要遭这样的罪啊。你们三个丫头懂什么,你们要不就嫁出去了,要不就走出去了,可我一辈子就活在这条街上,活在别人的嘴里,人活一张皮啊,你们倒是走了,我就要在这里被所有人笑话。我因为没有儿子被人笑话了一辈子,如今为了文家的香火,我连你爸的那些龌龊事都不计较了,认他的儿子归宗,我有什么错?我相信文家的列祖列宗都会认我。”
眼看场面僵持下去,燕柔咳嗽了两声,说:“林师父,你看这法事还可以怎么做啊?”她给道长眨眨眼睛。
道长心神领会,突然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问地上的文小建:“小儿子,你出生年月日是啥?“
文小建说:”要农历是吧?2001年,农历3月十八。“
道长眉头一皱,表情十分为难,对文母说:”文老太,这个文昌盛老人家是属猪的,这个儿子是属蛇的,两人生肖犯冲啊。我们干这行的,有一个忌讳就是,扶牌位和抬棺的,八字不能和死者犯冲,不然对于主人家和扶灵的人都不好。”
文小建和文母都愣了。文思娣从文小建手里拿过牌位,说:“那还是只有我来了,你没这命,起灵吧。”
众人正要抬棺,没想到文小建啪一声直接躺在地上,全场僵持。
文小建说:”爸,都是因为我听了你的,不要来家里认你,所以,现在姐姐们才不认我,早知道,我就不听你的了。“
文母一听,诧异不已:”你跟你爸早就搭上线了?“
文思娣把牌位往棺材一放,:”好,既然你把话说这份上,我也就说开了。前几年,你妈的丈夫死了,她就偷偷来找了我爸,给你们父子俩做了亲子鉴定,于是,我爸开始急了,从那时候就开始每个月给你娘俩生活费,这几年下来,也给了不少了。“
文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总觉得店铺没怎么赚钱!无论我怎么起早贪黑的进货补货,就是看不到钱,原来,我平时省吃俭用,文昌盛就这样吃里扒外。“
文思娣说:“爸还拿了你的私房钱去给他们母子租房子,买衣服。”
文母气得火冒三丈,捶胸顿足了半天,然后走到棺材前,大骂:“文昌盛啊文昌盛,你说你对得起我吗?我17岁就嫁给你,以为自己解脱了,因为我是家里的老大,5岁就开始打猪草、带弟弟妹妹,跟奴隶一样,到11岁才读小学,刚小学毕业,勉强会认字,我妈就打算把我嫁出去,认为我在家里多一天就多吃一天饭。结果我嫁到你们家,也是做牛做马。我寻思着,我绝对不能生女,生女就像我一样,只能做奴隶。结果没想到,我只有生女儿的命。可是我这么甘心做奴隶,也不是被你这样糟践的!亏我还好心不计前嫌,让你的野种来给你送终,你竟然是这样子对我。把这个野种给我赶出去!”
文小建急了,跪起来抓住文母的腿哭道:“文妈,既然你都知道爸前几年就在照顾我们,那他肯定是希望我回来给他送终的,肯定是希望这个家庭接纳我的。你放心,我将来肯定好好照顾你。”
文思娣看着大姐和二姐,问:“大姐,二姐,你们信吗?”
两个姐姐哼了一声。
文思娣看看时间,准备打个总结:“好了,再耽搁,跟火葬场约的时间都要误点了。这样吧,文小建,你口口声声说要照顾我妈,我就权当相信。你是我爸的亲儿子,这房子和土地名义上是我爸妈共有的财产,你也的确应该有一份。”
文小建一听,喜笑颜开,立马给文思娣磕头,“多谢三姐,多谢三姐。”
“但是,”文思娣说,“这种事情不能靠你说,咱们就信。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加入咱们这个家庭,认祖归宗,我们欢迎,身份证上的名字先改姓文,据我所知,你现在身份证上还姓张,对吧?不然,你要是没跟张家交代清楚,就来照顾文家,到时候有矛盾,咱们就冤枉了。”
文小建低头。
“然后呢,念在你现在没工作,没住处,又想帮我们照顾母亲,那我们欢迎你。你可以马上搬进来,帮我妈看店,照顾我妈生活起居,我每个月给你三千块钱,当零花钱。如果你能坚持到三年后,我妈也比较满意,就涨到4000,再过三年,涨到五千,10年以后,咱们店铺也没亏损,我妈也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店铺就归你,房子的四分之一也归你。这样公平吧?”
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纷纷啧啧称赞,“公平!”“谁也不吃亏!”
文小建恼怒起来:“我要在这这个地方待10年?”
文思娣:“你不呆在这儿,你怎么照顾我妈?你难道本来想拿了钱就跑吗?要不你就现在帮忙扶灵,完事后我给你个大红包,之后咱们再不来往。你也就是个初中毕业,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包吃包住三五千,最后还能分股权的呢?”
文小建无奈答应,说考虑考虑。
文思娣松了一口气:“妈,事情办完之后,去过户,这房子大姐、二姐都有份。我那一份就算帮文小建代持,10年后如果他能坚持就过给他。”
文母满意地点点头,片刻沉默之后,说了一句:“思娣,离婚之后,想回来住就回来住吧。”
文思娣的眼泪刷刷地流了出来,三天了,她终于哭了出来。
道士长呼一声:“起棺——”
文思娣抱着牌位走在前,文小建跟在文母身后,在漫天飘洒的纸钱中上了车。
晚上,燕柔他们坐在天堂移民社里结账,她拿出一把信封一个个地分发。
贾正一拿着红包,满意地吟诗:
“ 死亡很大,
我们是它嘴巴里
发出的笑声。
当我们以为站在生命中时,
死亡也大胆地
在我们中间哭泣。——里尔克《图像集》”
徐展虚心地问:“贾哥,你为啥要念诗啊?”
贾正一说:“仪式感。”
燕柔感叹道:“哎,你们看文家这个事情,虽然到最后一刻,所有的事情都摆平了,但如果文思娣没钱,这些事情依然搞不定,那一定得打得头破血流。所以啊,女人还得挣钱,才能力挽狂澜。”
贾正一说:“哎,男人也需要挣钱好不好。”
徐展数了数自己的钱,又看了看别人的钱,有点不满意,说:“燕姐,为什么我的这么少啊?我每件事都做了啊,累得都快散架了。”
燕柔看着他,把他看得有些心虚。燕柔说:“你啊,还是太年轻。你说说,前天晚上,岳刚为什么会在文思娣的房间里?”
徐展的眼神开始躲闪:“我怎么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
燕柔说:“我在跟文思娣吃夜宵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钱包忘带了,我想着你就住在县城里,就叫你过来,拿着房卡回去帮她拿钱包。结果,你顺便帮岳刚开了门,是吧?”
徐展垂下头:“人家是两口子,为啥不能开门让他进去呢?”
燕柔说:“那也是正在闹离婚的两口子,谁好谁坏你都分不清了?说吧,岳刚给了你多少钱?”
徐展低头不语。
燕柔挥挥手,“算了,我也不追究。你记得这次教训。”
徐展出去了。
贾正一有些不忍,说:“就算他这事情做得不地道,该给的劳务费你还是得给到位啊。”
燕柔瞪他一眼:“他已经收了钱,我为什么还要给?”
孙宝兰喝完酒,从自己的信封里抽出五百,走出去,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徐展,她把钱递给他:“小徐,你别跟燕柔计较。该你的辛苦钱,还得是你的。只是下一次,得多长个心。”
徐展数着钱,有些委屈地说:“其实,我本来想告诉她一个大好消息的,她这样打击我,我话就憋回去了。”
“什么消息?”
“我在大爱的前同事告诉我,这几天有个大生意,全东光区的殡葬生意人都想去抢。”
“多大的生意啊?”
“你知道咱本地那个开发商史老板吧?今天走了。“
”妈呀,我知道,那个女儿婚礼花了几百万的土豪。“孙宝兰眼睛一亮,故意说得很大声。
燕柔在里面竖起耳朵听。
”是啊,大爱正在啃这个单子。”徐展说。
“大爱都啃了,那肯定没咱们的份儿了。”孙宝兰略微失望。
“没关系,他们还要找一家,因为,他们要对棚。”
“啥?!”燕柔激动地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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