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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第一佞臣的竹马(三十二)


  此后的几天,顾悸每天忙的跟陀螺似的,满上京城的四处‘做客’。

  朝臣们都知道了他的威力,有些人嗤之以鼻,有些人半信半疑,但他们都做出了相同的措施——

  提前派小厮蹲守在街角。

  “贺、贺侍郎来了!!”

  小厮满头大汗的跑进正门,里头的人立刻闭门,落横木,上顶栓,一气呵成。

  顾悸闲庭信步的走到大门前:“下官贺渊麒,特来拜访康老王爷。”

  “王爷去了猎苑,这几日都不在府上,大人请回吧!”里面喊道。

  顾悸叹了口气,丧头耷脑的站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下人们悄悄把门拉开了一条缝,然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快去告诉王爷。”

  康老王爷听了回禀,悠然自得的端起了手边的茶盏。

  就在他送茶入口的时候,院墙外忽然传来高声:“天和二十六年,康王府向国库借银两万一千两——”

  噗——康王爷口中的茶喷了一地,猛咳了起来。

  此时的顾悸半个身子露在院墙上,脚下踩着梯子,手上端着自制的扩音铁筒。

  “王爷,不好了!!”长随一脸惊慌的跑进来,噗通跪地:“您的那株素冠荷鼎它,它它败了。”

  康老王爷一口气顶到喉头,没发出来又噎回胸口,当场厥了过去。

  满上京都知道康王爷爱兰如命,当年得了那株素冠荷鼎,摆宴都足足摆了七日。如今顾悸喊了几句话就败了,足以见他的心情。

  当天夜里,系统正在给顾悸按摩,小软手虽然力道不够,但耐不过他格外认真。

  顾悸舒服的趴着,懒懒的道:“你这次的任务目标是什么?”

  系统坐直腰,煞有其事清了清嗓子:“登基为皇。”

  顾悸笑出了声,回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此事简单,等你娘亲巡盐回来,我们就挑个天晴的日子造反。”

  系统露出一排可爱的小牙牙,正要说话时,外面响起了墨青的声音。

  “进来。”

  顾悸坐起身来,拢好身上亵衣。

  墨青进来后,先呈了沈无祇的书信,然后道:“大人,康老王爷醒来后,自裁了。”

  顾悸挑开信封上的火漆,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死了吗?”

  “腕上只有浅浅的一条印子。”

  顾悸冷讽的笑了一声:“那便是不想真死了。”

  墨青低下头没说话,顾悸则是将手上的信细细读了一遍。

  虽然两人相处时沈无祇是个天然冷,但在书信上却格外宠溺。

  他跟顾悸讲了许多两淮之地的盛景美食,后面又写了一个特殊的风俗。

  「南中此地,结契时,契兄会背着契弟远足三里。」

  「顾悸,你我不行结契之礼。」

  「但我亦想背你三里。」

  顾悸眼中闪烁着甜意,唇角扬起后就再没落下。

  他光着脚跑下床,写好回信后在纸上亲了亲,这才交给了墨青。

  “主子交代,几日后会传来他遇刺的消息,大人不必忧心。”

  顾悸‘嗯’了一声,然后道:“墨青,你去找根结实的麻绳来。”

  “是。”

  第二日早朝,康老王爷的事自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曾经被顾悸祸害过的朝臣们纷纷上奏,但只说一个人不祥是站不住脚的,所以他们找准了要害。

  “那贺家在胜安府为祸一方,侵占民田,弄虚作假,多少酒楼商行被逼的道尽途穷,罪行实在罄竹难书!”

  上奏之人乃左谏议大夫,是梁太师用的最顺手的一条狗。

  皇帝眉心蹙起:“既如此,胜安府尹为何从未将此事上报?”

  谏议大夫高举朝笏,语气忿然的道:“贺家以银钱贿赂,周知行早已与他们沆瀣一气……”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见总管太监从侧阶而上,躬身道:“皇上,皇禁卫赵指挥使有要事请求上殿。”

  “宣。”

  赵指挥使上殿后,十分干脆利索:“启禀皇上,贺权侍郎方才于太师府门前悬梁自尽。”

  这下就连皇上也变了脸色,当场站了起来:“可救下来了?!”

  “已然气绝。”

  朝廷瞬间一片哗然,之前那些参奏的人不由得紧张起来。反观梁太师眼睛瞪的跟灯泡似的,这灾星凭什么死在他府门口啊???

  赵指挥使禀告完,还呈上了一份事发当场的血书。

  皇帝看完后,眸带阴沉的扫了梁太师一眼。

  “来人,宣太医院正。”

  他不信贺渊麒就这么死了,若真是这般气性,决计活不到今日。

  院正到的时候,顾悸的脸已经是紫青色的了。他先是摸了摸颈骨,然后赶紧拿出银针。

  贺府上下皆是一片啜泣之声,院正努力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满头大汗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次是皇上误判了,这贺渊麒的的确确是自绝了。

  钱串哭着不断磕头:“求您救救我家少爷,求您……”

  院正叹出一口气:“权侍郎气绝已久,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

  他还赶着进宫要跟皇上回话,示意内侍背起药箱后,抬脚朝门外走去。

  “太医大人,大人——”

  已经走到府门口的院正回头,钱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来:“我家少爷醒了!”

  顾悸上了一次吊,不仅要账的差事停了,最奇怪的是皇上也没处置贺家。

  账没人催了,可那些皇亲国戚们却开始排着队还钱,就像银子放在家里烫手一样。

  他们之所以这般积极,只因梁太师自那日起开始倒血霉。

  与之前那些小打小闹不同,这次是整个太师府遭了灾殃,连皇上都不让他上朝了。

  与此同时,巡盐一行屡遭遇刺的消息也传入了上京。

  四月初七,户部尚书死于宛丘,巡察使沈无祇伤重不醒。

  五月,强撑伤体的沈无祇与怀化将军一起,风卷残云般的清肃了淮南盐场。

  楚州的盐农暴乱也被压了下去,眼下唯剩淮北。

  就在沈无祇归期将近时,日日送与顾悸的书信却断了。

  “主子自从到了凤阳府后便没了消息,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探查,有了消息定来回禀。”

  顾悸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墨青,眸中晦暗不明。

  他的无祇,是不会故意让他担心的。

  顾悸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死死收紧,嗓音没有半分起伏的道:“我要去凤阳。”

  “贺大人,如今情势不明,您……”

  墨青的话还没说完,顾悸的衣摆便掠过了他的耳侧。

  六月初二,七百里急报送入上京。

  巡察使在钱江上突遇山崩,一行人死伤数十,巡察使被滚石砸中坠江,如今下落不明。

  皇上派去巡盐的三位重臣,死了一个,失踪了一个,现在就剩下怀化将军吴振山了。

  就在这个岌岌可危的节骨眼上,淮北的盐商却在一夜之间死了十二个。

  *

  “不、不是,真不是我动的手。”刘木海拖着血流如注的右腿向后挪动着,声嘶力竭的哀求:“你要多、多少银子都行,别、别杀我。”

  眼前犹如血刹修罗的男人,俯身时脸上还带着笑容:“船是谁凿沉的,说了,我就不杀你。”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

  刀刃穿胸而过,刘木海怔然的看向自己的胸口,下一秒他的头颅便高高飞起。

  丑时初刻,打更的梆子刚响了一声,一颗发丝粘稠的人头扔在了凤阳府尹的床榻上。

  尚在梦中的孙府尹惊觉胸口一沉,就在他睁开眼睛后,浑身的寒毛瞬间炸起。

  一个身着黑色猎服的男人坐在桌旁,手里捏着茶杯,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孙府尹大抽一口气:“来——”

  “嘘。”顾悸比了个手势,然后示意他看向房门外:“他们都已经睡了。”

  孙府尹看到外面遍地的尸体,明明已经入了夏,他却冷的像大冬天被投了井。

  此时顾悸站起身,衣角坠下的鲜血霎时连绵成线。

  “我只问你一句。”

  顾悸低哑的嗓音宛如恶鬼:“沈无祇在哪?”

  说起那日他们的确派人在三艘船上都动了手脚,但山崩这么大的意外,他们也是始料未及。

  孙府尹哆哆嗦嗦的据实相告,又说派凫水厉害的潜下去找过,死了的人里根本没有沈世子。

  顾悸先是沉默,然后忽然轻笑出声,当即吓的对方一个激灵。

  不一会,孙府尹就在自己的哀求声中,断绝了气息。

  短短七日,整个淮北被人血洗官场,那些腰缠万贯的盐商府上,也只剩下了老幼妇孺。

  怀化将军就这样莫名其妙又易如反掌的巡完了盐务,然后就一刻不敢耽搁的回去复命了。

  留在淮北的顾悸,将九府之地翻来覆去的找了两个月,无论属下怎么劝,他都只说一句:“无祇没死。”

  如今的顾悸,就连墨青也不敢靠近了。

  眼见贺大人一日比一日变的可怕,最善探查消息的墨风突然红着眼睛回来,然后重重的跪在了顾悸面前:“大人,主子有消息了。”

  墨风说,主子落江后被救回了渔村,伤养好了之后是由颍州府尹亲自护送回京的。

  整整四天三夜,从水路到陆路,顾悸半刻都没有阖眼。

  一行人赶回上京,进城门时,他忽然抬起胳膊让墨青闻闻:“我身上还有血腥味吗?”

  墨青看着他瘦削的脸颊,喉中微微哽咽:“没有,一点也闻不到了。”

  顾悸展颜一笑,然后小声道:“那就好。”

  马车刚刚转过街角,他忽然叫了停:“我自己走过去。”

  没人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感觉只是坐着,心脏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连顾悸都忍不住笑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此时,一辆马车从他身边擦过,稳稳地停在了沈国公府的石阶前。

  沈无祇从车上下来,转过身后,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向了车门。

  顾悸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却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牵下了一位姑娘。

  这一刻,他的瞳孔剧烈颤动了两下,胸口暴烈的燃起了什么,焚尽了他所有可笑的雀跃。

  ------题外话------

  好像又到我的老本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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