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板荡识忠臣
大峰口,秦军营地。
赢玉乾这段时间有些无聊。
林丰在军中时,他可以找林丰下棋打发时间。如今林丰带兵离开,白策军、王烈和荀鹏根本不陪他下棋,所以赢玉乾每天的事情,就是看看书,转一转军营,再走访一下周边,最后再去探望受伤的士兵,安抚将士。
还别说这样安排下来,日子倒也充实,没觉得有多么的枯燥。
如今的军队中,剩下的多是伤兵,以及羁押着齐国的俘虏。赢玉乾今天转了一圈下来,又慰问了受伤的士兵,就往中军大帐走去。半路上,遇到了巡视营地的白策军和王烈两个人。
“太子殿下。”
白策军和王烈齐齐行礼。
赢玉乾点了点头,他主动道:“白帅,这一次我们驰援林丰。虽说安排了所有的骑兵去支援,实际上,还是有太多太多的危险。你认为这一次,林丰能否一战取得胜利呢?”
“本宫认为林丰的安排,还是有些急躁冒险。万一王灿驰援遇阻,林丰所在的营地就会陷入困境。”
“战场厮杀,容不得半点马虎。”
赢玉乾叹息一声,说道:“本宫也不知道,最终能否取胜,所以有些担心。”
白策军微笑道:“太子不必担心,林帅运筹帷幄,必然取得胜利。实际上,太子是关心则乱。您仔细想一想林帅自领兵以来,何曾失败过?林帅这一次的布置,是有完全之策的。”
王烈接过话,主动宽慰道:“太子,其实您如果考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前线落败。即便是前线落败,可是林帅作为武道大宗师,没有人能拦住他,是能带着人突围的。”
“所以,您没必要担心。刚才白帅说得对,林帅运筹帷幄,必然胜利。所以我们没必要担心,只需要等着消息就行。”
白策军再度道:“老臣估计,很快就会有前线的消息传回。”
赢玉乾点了点头,稍稍放松。
林丰对秦国很重要,同样对赢玉乾也是不可忽视的力量。林丰不仅是赢玉乾的谋士,还是女婿。
这是多重身份。
赢玉乾准备往回走,这时候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来,禀报道:“太子殿下,有林帅的急报。”
“快拿过来。”
赢玉乾心中欢喜了起来。
终于有消息了。
赢玉乾接过了战报,迅速地拆开往下浏览。当赢玉乾看完了所有的消息,脸上露出狂喜神情,更是惊讶道:“这林丰当真是厉害,此战大获全胜,而且杀了皇帝田和。”
白策军、王烈相视一望,也都是欢喜起来,赢玉乾把书信递过去,白策军、王烈直接一起浏览。
白策军看完后,心中思忖一番,开口道:“这一战下来,我们歼灭齐国两万精锐,虽说是曹无道杀的田和,可是归根结底,也是我秦军逼迫造成,算是我秦军斩杀。”
“不过皇帝的死亡,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帅请太子把消息在齐国传开,这就必须通知黑冰台的人,迅速在临淄散播消息。”
“这一次,要让齐国人惧怕。”
“同时我们更要让齐国的人知道,秦国是仁义之师,是师出有名的。我们秦国人不是疯子,也不是蛮夷,我们所有的行动,都不是胡来,是被迫还击。”
“如果不是田和擅自进攻,就不至于发生两国的大战。”
白策军侃侃而谈,说道:“只要完成这一步的宣传,掌控了舆论,齐国方面就没有太大的问题,甚至畏惧秦国的齐国勋贵大臣,因为怕秦国杀过去,还会主动请罪的。”
“唉,可惜田育活着回去。如果按照林帅在书信中提及的,如果斩杀田育,就可以进一步搅乱齐国。”
“可惜,田育还活着。”
“只要田育在,以田育的威望,再加上齐国的丞相晏子初,两人威望高,手段强,而且默契掌权,齐国虽说会有一些动荡,但不可能出大乱子。”
“暂时先休战,不过我们屯兵边境,可以进一步逼迫齐国表态。”
“这一点,还是相当关键的。”
白策军侃侃而谈,他苍老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继续道:“暂时来说,这一战已经彻底结束。”
王烈接过话,感慨道:“说起来,末将都觉得有些恍惚。当初大军出兵攻打齐国,考虑到齐国的整体实力,末将认为我们能取得胜利,就已经相当不错。”
“没有想到一战下来,我们先击溃齐国的大军,生擒了齐国的皇帝。转眼间,又击杀齐国的皇帝。连续两次拿下皇帝,这样的功勋,可谓是亘古罕见。”
王烈笑道:“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可是对齐国来说,就是莫大的耻辱。”
赢玉乾也是捋着胡须笑了起来,颔首道:“本宫立刻撰写书信送回国内,让父皇欢喜欢喜。战事取得胜利,我秦国上下,合该普天同乐。”
白策军、王烈也齐齐附和。
整个军营中,随着林丰取胜消息的传开,已经有了热闹欢喜的气氛。
……
齐国帝都,临淄城外。
一队人马出现在城外,这一队人马只有十余人。为首的人就是田育,他带着少数亲卫先一步回来了。
这一路,田育都在全力赶路。甚至在晚上,田育也很少休息。大多数的时间,田育都在赶路。田育之所以如此,是为了抢时间,抢先回到临淄安排运作。
后续聚拢逃散的大军,田育则是安排了人在后方负责收拢,再慢慢返回。到时候,前线逃散的兵力返回临淄时,田育和晏子初已经稳定了朝中局势。
一切,也就简单了。
田育带着人进城,没有回到琅琊王府去洗漱,时间紧迫,他直接往丞相署衙去找晏子初议事。当田育进入署衙,在值房内见到了晏子初。
这一刻,晏子初很是惊讶,田育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晏子初苍老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王爷回到临淄,想必已经换回陛下。有陛下在,朝中局势也就能稳定了。这一段时间没有王爷坐镇,又没有陛下决断,即便老夫强力镇压,依旧是有些动荡。好在所有的一切,都还在掌控中,不至于是生出什么乱子。”
“陛下死了!”
田育直接说了结果。
“什么?”
晏子初的脸上,浮现出震惊的神情,甚至他整个人,都有了短暂的失神。
旋即,晏子初恢复过来,说道:“王爷,到底怎么一回事?陛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死了。难道是交换人质时,秦国得了粮食和钱财,就发兵直接杀人吗?”
“不是!”
田育再度摇头。
晏子初神色急切,回答道:“我的王爷啊,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好歹说清楚啊。”
田育叹息一声,解释道:“陛下身死,实际上都是陛下自己作的。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田育一点点的阐述,从田育带着人抵达边界见到林丰,送了粮食和钱财给秦国,而林丰要扣押田和三天。紧跟着,林丰释放了田和,因为田和认为林丰身边实力弱要反攻,一意孤行要进攻,最终却身死被杀。
田育阐述完大体的情况,说道:“因为我极力反对陛下出兵,触怒了陛下,被陛下送回营地羁押,才逃过一劫。大体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是先一步回来的,要和丞相一起稳住局面。”
“我提及的战事真假,丞相可以不相信我,但后方还有逃散的大军,陆续就要回来,直接调查即可。另外,我相信秦国的黑冰台暗桩,很快也会散播消息,传出陛下被杀的消息搅乱局面。”
“这一点,本王行得正站得直,不惧调查。”
田育说皇帝被杀了,是他主动提及,暂时还没有更多的消息佐证。
所以,晏子初或许会怀疑是他杀了皇帝,是他有什么阴谋,所以他要阐述清楚。
“我相信王爷。”
晏子初沉默片刻,郑重道:“王爷一向是高风亮节,不慕权利,所以我相信你。陛下的秉性,也的确经不起刺激。林丰连续的刺激陛下,羞辱陛下。甚至,林丰又故意营造出军队缺少兵力,实力不足的情况。陛下得知了情况,经不起诱惑出兵也是实属正常的。唉,一切都是命啊!”
田育正色道:“如今说这些,已经是无济于事。当下的关键,是必须迅速完成齐国的权利交接,稳定朝局。”
晏子初目光落在田育的身上,问道:“王爷认为如今局势,该怎么办呢?”
田育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掷地有声道:“当务之急,是册立新主。陛下虽说是骤然驾崩,好歹留下了小太子。有太子在,按照法理法统,必然是太子登基继位。”
“所以,为了维持朝廷的法统,本王建议太子继位,正本清源,稳定局势。唯有如此,才不会出问题,也不会被人指责。否则册立另外的人,虽说占了年纪的优势,但是会陷入内耗当中。”
晏子初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的一颗心,放下了。
实际上册立新主方面,足以看出田育的心思。如果田育册立另外的人,恐怕田育就有了二心。如今继续册立太子,那么朝局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属于是正常的安排。
晏子初捋着颌下的胡须,正色道:“既然册立太子登基,那就还有一件事。”
田育问道:“什么事?”
晏子初眼神锐利,正色道:“当务之急,必须再度确定辅政大臣。之前是王爷和老夫联手辅政,这是先帝亲自安排。如今陛下驾崩,再度传话,说陛下临终之际,又安排了王爷和老夫辅政,明确身份。”
“名正言顺,才能发号施令。”
“没有这一步,我们就会被人指责。”
“然后,我们才能顺利稳定局势。不过在此之前,禁军、驻军已经武器库,全部先接管。把军队掌握在手中,才能确保根本性的稳定。如果别人掌握军队,即便我们要调整朝政,也会遭到空前的阻力。”
晏子初问道:“王爷,你认为呢?”
田育道:“没有问题!”
顿了顿,田育继续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虽说这一次是陛下自己作死,可是齐国这一次的问题,我们有一定的责任。所以在接下来,朝政稳住后,本王也会培养年轻一些的官员,准备退下来。”
晏子初摇头,反对道:“太子成年之前,王爷不能退下来。只要王爷在,朝廷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因为王爷能代表朝廷的宗室大臣,这一点很是关键。如果王爷退下来,老夫独木难支,无法稳定局势了。”
田育沉默了半响,叹息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后,本王更有些心灰意冷。”
晏子初说道:“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用途,就是在国家有需要,朝廷有需要时,就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主持局面,稳定大局。唯有如此,才能实现朝廷的稳定。”
田育郑重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又说道:“如今还有一件事。”
晏子初道:“什么事呢?”
田育正色道:“之前沦为俘虏的一万多齐国士兵,还在前线大峰口的秦军营地内。这一次陛下又落败,又是数千齐国士兵沦为俘虏。这一事情,该怎么谈判呢?”
“咱们也不可能,不管这些士兵,否则会被人指责的。甚至在秦国的逼迫下,也得安抚秦国。如果一直不管,那么最终的结果,会影响到齐国上下的人心。”
晏子初叹息一声,说道:“这事情必须要谈,我建议安排人去前线谈判。只是现在,朝廷已经是千头万绪,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去运筹。”
“原因很简单,一朝天子一朝臣,朝廷册立新的皇帝,需要涉及到陛下的谥号,以及太子登基的诸多事情。甚至,咱们还得稳定局势,总之国内一团糟啊。”
晏子初道:“一切的事情太多太多,根本就分身乏术。”
田育想了想,说道:“干脆这样安排。”
晏子初问道:“如何安排呢?”
田育说道:“本王负责稳住朝廷宗室的人,以及安排人去前线谈判,稳住秦国,再换回所有的齐国士兵。至于朝政上的政务,以及册立太子为皇帝的流程,这一系列由丞相来运作。本王是宗室,过度介入不合适。”
“可以,就这么安排。”
晏子初点头回答下来,他再度问道:“另外军队方面呢?”
田育说道:“依旧丞相安排,丞相和我商量后,安排合适的人掌握军队。”
军队是关键。
谁掌握了军队,就掌握了话语权。
田育原本可以直接出面掌握,可是他只是和晏子初商议安排,再由晏子初安排下去,这就是让权,更是稳住晏子初。虽说交给晏子初,田育其实也不担心晏子初要怎么样。
田育在国内,也有着极高的威望。如果晏子初有什么心思,田育振臂一呼,就可以抵制。
晏子初脸上多了一抹感激,更是轻松下来,田育连军权都放出来,由此可见,是真正没有野心的。
晏子初正色道:“请王爷放心,老夫一定完成任务。我齐国,会稳定着陆,会迅速调整过来的。”
田育说道:“本王也会安排妥当。”
两人又仔细的商议了一番,便各自去安排。毕竟眼下的事情千头万绪,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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