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两幅面孔


“江程哥,已经中午了,你快填填肚子。”

江程送了他们好几次了,每次都不肯收钱。

偏偏村里又没有别家有牛车。

所以陈红霞只能一次又一次厚着脸皮让江程送他们来镇上。

毕竟哥哥的腰,经不起板车的颠。

不肯收钱没事,包子总能要吧。

外头冷,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别提多诱人了。

推脱两下,见陈红霞手里还有一袋,江程只好接过,驾着牛车,他一边吃肉包,一边排队出城。

其实江程会送陈家,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江福宝特意找他打过招呼。

不然谅他一个下人,也不敢随意动用主家的牛车啊。

一次两次没事,总这样那就是逾矩。

“爷爷,哥,吃点馒头吧。”牛车上,陈红霞打开手里的油纸包,小声对着爷爷哥哥说道。

不同于江程,吃的满嘴流油。

祖孙三人,吃的是灰扑扑的粗面馒头。

一直看着前方的江程,并不知道。

这场雪,下的实在奇怪,每下一天,都要停一下。

所以天气一直冷得不行。

直到过年时,温度才回升些。

这是江福宝穿来后,过的第一个温暖的年。

除夕她与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玩投壶。

吃完年夜饭,又聚在一起赢钱,今年张金兰斥巨资,拿出四百两银子来。

江家几乎所有人都赢了钱。

下人也都收到赏银了。

从主到仆,没有一个不高兴的。

初一初二拜年回娘家,初三连山镇的百食街不夜巷举办了灯会。

如之前的柏水镇那场灯会一样热闹。

不光有杂耍的,还有猜灯谜和卖各种吃食的。

镇上的百姓大多都在这里游逛,城外的村民但凡家里富裕的也都带着孩子过来长见识了。

还能看到许多生面孔。

应该是长安镇或者柏水镇的。

城门打开,一夜不关。

官差来回巡查,一边高喊小心火烛,一边提醒带孩子的妇人看好自己的孩子,小心被人牙子拐走。

有了巡逻的官差。

今年的灯会,平安无事的结束了。

没有一个孩子失踪,更没有人受伤。

年没过完,初五,孟不咎就踏上赶考之路,杞溪县距离皇城实在太远,路上少说也要花一个月的时间。

春闱不像秋闱,自然要早点去。

与他一起的,是灵山,这次,不但孔明学没有去,就连一起中举的沈鹤迟也没跟着。

因为在过年前,沈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沈鹤迟的亲爹沈忠亡故了。

他的身体突然发病,犹如被雷电击打的大树,短短的时间,就枯死了。

期间几十个郎中大夫涌入沈家。

都治不好。

沈忠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

要不是沈鹤迟花了重金吊着他的命,只怕年底都熬不过。

天灵国有规定。

爹娘去世,需丁忧三年,不可参加科举考试。

本来定好的,沈鹤迟在初五与孟不咎一起启程,只能作罢了。

惹得张金兰连连感叹。

这个沈忠,活着的时候就不讨喜,死了也要连累他的儿子。

沈鹤迟与江家关系很好,张金兰自然知道他干的那些龌龊事。

以至于江福宝都听在耳中。

对面办丧礼时,她还跟阿奶去了一趟,当然,不是可怜沈忠死了,而是去安慰沈鹤迟的。

初五。

沈鹤迟在学堂,与山长夫子等人一起目送孟不咎离开。

他的脸上,多有不甘。

“鹤迟啊,没事的,你岁数小,再等三年也没什么,到时候还能往前考考,现在去,万一上了榜,保不准考个同进士回来,别看同进士也叫进士,但跟进士可不是一回事,若没人扶持,你官位坐到六品就到头了。”

连夫子拍了拍沈鹤迟的胳膊,劝解道。

“多谢夫子相劝,我心里有数的,只是最近没睡好,我想回家歇息一段时间,还望夫子答应。”

沈鹤迟捏了捏山根。

深深叹了口气。

“回去休息吧,还有三年,你学识不差,休息一月也是可以的,只是,就算在家,也不可荒废学业。”不等夫子开口,董玮就同意了。

“是,学生知晓。”沈鹤迟转身离开。

他眼中带着悔恨。

亲爹的死,都是他的手笔。

只是,他没想到,毒下的过重,只一月就把亲爹送走了。

他本想拖到春闱结束。

谁能想亲爹的身子这般虚弱啊。

外强中干,一放就倒。

回到家里,沈鹤迟坐在书桌旁,眼中满是阴鹜。

“死了也不放过我!”只见他恶狠狠的骂道。

“少爷,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一个家丁站在外头说道。

“浇了粪水没?符没忘吧?”沈鹤迟这才回神,他微微低头,眼珠子向上看着家丁。

“浇了,小的把这贱妾从祖坟挖出来后,用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给她浑身浇了粪水,最后在她额上贴了符纸才走,少爷放心,这符纸是小的特意弄来的,定要这贱妾魂飞魄散。”

家丁一口一个贱妾。

沈鹤迟一点不生气,反而觉得解气。

“干得好,往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吧,另外,我再交给你一件事,把这枚灭魂钉,钉入我那死爹的头顶!”

沈鹤迟恶狠狠道。

他绝不会让爹的魂魄去寻娘。

这个畜生不配!

沈忠已经入土为安,但是,沈鹤迟特地留了个心眼子。

没有钉棺材。

只要刨开土堆,就能打开棺材盖。

“是,小的一定办好。”听到沈鹤迟的话,家丁高兴不已。

如今沈家的主子,只有面前的少爷。

讨好了他,还愁没好日子过?

至于开棺,那算什么,他连尸骨都背过了。

段氏的尸首早已腐烂化骨,连这都不怕,还怕开棺?

等家丁离开。

沈鹤迟才坐回到椅子上。

他眼睛无神,不知道看向哪里。

从小目睹亲娘的死亡,加上得知亲娘被害,又被段氏各种欺负,以及亲爹的偏心。

他的心态早就变了。

完全两副面孔。

三年不能科考,下次春闱,就是四年后。

想到孟不咎独自一人启程,说不定再回来,就是进士了。

沈鹤迟又酸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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