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送嫁
面对褚昭筠的逼问，褚昭然顿时卡壳，她用手摸着后脖颈，眼神飘忽地看向旁处，“这个……”
虽然夜里看不出褚昭然此时的表情，可如此明显心虚的语气，哪里能慢得过褚昭筠？
她抬手虚指着褚昭然，控诉道：“我就知道，你从小到大都忽悠我！亏得我小时候还真以为你什么都不会，觉得你可怜呢。”
听到褚昭筠这般说，褚昭然也不服气了，她反驳道：“你哪里是觉得我可怜？你每次看我，眼神里的嫌弃之意都快溢出来了。看我就像看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
“嘿嘿，这么明显的吗？”这下尴尬之人变成了褚昭筠，她讨好似地笑笑，解释道：“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见谅啊。”
“你自小好胜，难为你遇上我这个不思进取的长姐了。”
“没有没有。”褚昭筠急忙摇头，“阿姐何须如此自惭形秽。你藏拙自有你的道理。”
她少不更事，只觉得什么事情都做到极致便好，完全不懂过犹不及的道理。
等她长大些开始读书，慢慢从史书中明白褚昭然的深意——褚昭然深受皇后宠爱，在京中贵女之中已然是独一份的存在。若是她再事事拔尖，只会更加引人妒忌。所以，褚昭然藏拙是躲避危险最好的办法。
等褚昭筠想明白这个道理后，她心中才开始对这个姐姐有所改观。
瞧着话题开始往严肃深刻的方向偏去，褚昭然主动开口，“好了，换个话题吧。再说下去，咱们怕是要在这里互相开检讨大会了。”
夜话总是话题不断，可终究抵不过困意，两人不知聊了多久，各自睡去。感觉没睡多久，床幔就被丫鬟们掀起来，新妇要开始梳妆了。
褚昭然自是不能再留在此处添乱的，她穿好衣服便带着银花回自己院子梳妆。待她再回褚昭筠那里时，她已经穿好嫁衣坐在梳妆台前，魏氏正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给褚昭筠梳着发，她梳一下，嘴里念一句词，眼泪一颗颗地落下。
新婚日，素来是娘家哭婆家笑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噼里啪啦响起爆竹声，迎亲的队伍到了。
陆将军换下盔甲行伍的打扮，身着红袍，带着家中兄弟、好友一路上披红挂彩，吹吹打打地到了国公府门前。
世子爷不在，门口负责拦门的是褚昭然的胞弟褚文渊和族里同辈的兄弟们，有家学渊源在，他们这些人的文采足以对付陆将军的傧相们、
众人吟诗作对，你来我往，引得一干帮众们连连喝彩，好不热闹。直到临近吉时，褚文渊等人这才将人放进去。
褚昭筠举着扇子，同陆将军一道给祖母、双亲敬茶后，便该拜别了。众人脸上全是不舍，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月。
纵然再不舍，新妇总要上花轿的。褚昭筠和陆将军一人牵着红绸的一端，慢慢朝外走去。到了大门外，褚文渊已经提前候着了。
他上前，轻声唤了声：“二姐姐。”而后背朝褚昭筠半蹲，世子大哥不在，今日便由他这个做弟弟的送姐姐出嫁……
把褚昭筠送上花轿，褚昭然便收拾东西回宫复命了。前两日还热热闹闹的国公府，一下子走了两个姑娘，显得有些冷清。但这种冷清还会持续下去，褚昭筠的婚事办完，半年后便是五姑娘的婚事。
魏氏挑来挑去，最终给五姑娘挑了个八品小官做夫婿。此人身份虽不显赫，但胜在家中清白，他排行老二，父母早亡，家中兄弟各自分家，五姑娘进门便可做主。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身边没有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前程全系国公府帮衬，只要他不傻，便会将五姑娘一直捧在手心里。
六姑娘的婚事虽然还没定下，但已经有了人选，是礼部褚湛手下的一个员外郎，既是褚湛下属，她的未来夫婿便更好拿捏了。
不单是她们几个，褚昭然大伯家的几个妹妹也都定下婚期，快要完婚了！
妹妹们都有了归属，偏偏褚昭然这个做姐姐的还在宫里……虽然宫外的流言无法传进宫里，可褚昭然也能猜出京城的人又会怎么编排她。
不过她不在乎，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嘲笑了，早就练就一身奇骨百毒不侵了！
而且，马上京城的人便有新的话题了！
皇后那边已经派人传话，说这几日便会下旨宣布褚昭然前去将作监任职的消息，这种前无古人，后未必有来者的事，不知会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乾化十三年八月二十三，一个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天。在一片反对声中，褚昭然本朝第一个世家贵女出身的女官，正式前往将作监任职。
褚昭然一袭朱红官袍，头戴珠玉冠，步履沉稳地踏入了将作监的大门。
此时院中站了高矮胖瘦十几人，看上去都是迎接褚昭然的。
褚昭然一眼扫去，其中两名身着朱红官服的人打头，其余十几个身着青色官服站在后面。
按照规定将作监设有：从三品监丞二人。从四品少监二人。从六品少丞四人，以及从七品主薄两人和从九品录事两人。
本朝官服严格按等级执行，三品上着紫袍，而四到五品着朱红，六品下着青色。
褚昭然虽然只是四品女官，可她身上还有县主爵位，她第一天就职将作监监丞理应出来迎接的。如今两位监丞不见一人，摆明他们根本没有把褚昭然当回事。
“下官见过女侍中。”朱红色官服的少监带人众人向褚昭然行礼，他刻意强调“女”字，拱手的动作也十分敷衍。
有他做先例，其余人同样敷衍，有的人甚至连腰都没弯一下，脸上的轻蔑和排斥毫不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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