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哮喘病在初期其实只要保持得好，基本上跟健康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偶尔咳嗽几声，胸闷而已。

在张诺看来，以老李家的条件，只要回去多叮嘱下下人，注意好环境、饮食，然后多运动运动，其实这病没什么太大的麻烦。

讲完医嘱又安慰了李世民几句，再配合长孙皇后在一旁宽心，李世民终于算是把这事儿给暂时放到一边，继续吃喝了起来。

见气氛稍显沉闷，长孙皇后不慌不忙的看着张诺问道，

“小张掌柜，看你面相也是大业年间生人啊！却不知年方几何？”

张诺对着这位哪怕在小馆子里吃饭都带着一股子优雅气质的小姐姐，却比在老李面前要紧张一些，见她问话，连忙放下筷子答道，

“我是大业四年生人，今年正好十八！”

其实这些事情长孙皇后早就一清二楚了，百骑司作为李世民手里直属的情报机构，对于这些长安城内的大事小事可从未放松过。

而张诺这个小店在李世民这次来之前，其实就已经被查了个底掉了，只是张诺确实家世清白，又无劣迹，不然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大牢里吃牢饭了。

长孙皇后打听张诺的年纪，其实是为了引出一个自己丈夫感兴趣的话题。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丈夫，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哪怕她很喜欢这种夫妻和睦的感觉。

“小张掌柜，那你觉得隋炀帝这人，当皇帝当得怎么样？”

张诺都懵了，半张着嘴，看着长孙皇后，半晌才哭笑不得的说道，

“嫂嫂，没想到您还对这些感兴趣。不过，虽然现在已经是大唐了，但议论一位帝皇，这合适吗？”

长孙皇后理直气壮的回答道，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夫君和我也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有时候回头看看还是挺感慨的，聊聊又怎么了，别说前朝皇帝了，就是聊聊当今圣上，那也是广开言路、不禁民言的明君，聊聊也惹不上什么麻烦，你说对不，夫君！”

长孙皇后说完还轻轻的用胳膊肘撞了李世民两下。

李世民这会儿也是哭笑不得，但总不能拆台吧，不过，他还真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的，他不仅想听听张诺对于隋炀帝的看法，还想看看，站在一个老百姓的角度，是怎么看待他这个刚刚登基的皇帝的。

于是他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胸口说道，

“小张掌柜你尽管放心，咱们就是闲聊，咱老李那也是一口唾沫一根钉的汉子，莫非咱还到处去嚷嚷不成。”

张诺也是刚才被惊了一下，现在才反应过来，隋炀帝都是死了快十年的角色了，聊聊确实不犯禁，再说了，大客户有要求，聊聊就聊聊呗。

稍稍一琢磨，张诺直接语出惊人的说道，

“在我看来，隋炀帝就是个有眼光没手段，眼高手低的憨货！”

此言一出，别说李世民了，连原本只是随便找个话题给自己丈夫换换心情的长孙皇后，此刻都来了兴致了。

这些年有骂杨广横征暴敛的，有骂他昏庸无度的，但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骂他眼高手低的。

张诺也不藏拙，或者说难得有机会显摆显摆，这谈兴一起来，你这会儿想堵他嘴，都不一定堵得上。

“说他有眼光，单单看三件事就知道，一为大运河，二为征高句丽，三为科举。”

看着李世民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张诺自顾自的倒了杯酒，喝了半口才继续说道，

“先说说大运河，老李你是商人，走南闯北，调运货物自然知晓。这条大运河以洛阳为中心，北至涿郡南至余杭，单单对于商贸，就价值万金，更不用说，在政治军事上的价值了，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

李世民闻言沉默一会儿后还是点了点头，虽说隋炀帝开凿运河是为了自己游玩享乐，但不得不说这个运河是真的有用。

只是听张诺这意思，除了促进商贸，方便转运粮食货物，还有大作用？

这怨不得李世民不明白，此时的人们，对于交通这个概念，远没有后世那么重视，有这么一条大运河能解决京畿重地的粮食周转和货物调运，还能解决沿岸的农田灌溉，这就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极限了。

彻底对这个话题提起兴趣的李世民，此刻也顾不上尊卑了，主动拎起酒壶给张诺空了一半的酒杯给满上，然后笑着说道，

“小张掌柜，先别忙着说高句丽的事儿，这个大运河你再给我说说，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商人，还真不知道这运河还有这么多好处。”

张诺看着眼前满满的酒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对嘛，自己脑子里这些东西，可都是后世那些大佬们钻研出来的，哪个不是经过历史检验的真知灼见，听到就是赚到。

“大运河还有三大作用，首先就是翼护京师，只要大运河保持畅通，一南一北两条线就如同关中和京畿重地伸出的双拳，拳头覆盖范围内，都是安全区。”

“第二个作用则是转运东南，老李你想想，江浙一带的粮食那可是堆成山啊，没这条运河，光靠车拉马运、肩挑手提的，得花多少力气才能把粮食给运到这长安城？”

李世民是真正骑马打天下的皇帝，他比谁都清楚，一条畅通、便捷的后勤通道对于一场战争有多么的重要。

而此刻不仅仅是他，连长孙皇后也是听入迷了，见张诺停下来喝酒，连忙拎起酒壶给满上。

不知情的张诺，享受到了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两个人亲手倒酒的尊荣却不自知，反而有种当年跟酒友侃大山的快感，继续兴致勃勃的说，

“这第三个作用呢，跟隋炀帝另一个功绩有关，经略东北，剑指高丽！”

“有这大运河在，无数的粮食、军械就能源源不断的送到涿郡，这对于防备北方的突厥、匈奴、鲜卑入侵都有巨大的作用，更不用说剑指高丽了。”

“而隋炀帝三征高句丽，虽然都是落得个大败而回，但却不得不承认，要不是当年隋炀帝大量消耗了高句丽的国力，此刻我大唐东北疆域能否稳妥尚且两说呢。”

李世民此刻想的不仅仅是消耗高句丽国力的事情，而是如果不是三征高句丽弄得国内“饿殍遍地、百姓思乱”，他李家能不能打下这偌大江山，还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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