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全完了

老吴的抱怨还没有结束，忽听东北角有人喊道：“快来，这儿还有个活的。”

人们纷纷跑了过去，我在大家的搀扶下也奋力往前挤着，已经顾不上胳膊上的创伤了。

老吴一边扒拉着挡路的人群一边喊道：“让让，都让让，你们看不懂，都让让。”

最后好不容易挤开了一条缝隙，我定睛朝那里望去。只见这个人已经完全被碎石堆掩埋了。周围的人正奋力扒开石头，要将这个人救出来。

这人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外套，已经完全变形的手臂轻轻抽搐着，仿佛他的生命是一点一点地被剥离出去。

我看到这件外套的时候，心下一沉，急忙请二号和老吴上去帮忙。

人多力量大，很快，压在此人身上的碎石堆被完全清理干净了。露出来了一人的上半身，满脸的血污，正是苏灵杰。

他的目光迷离，嘴唇干裂，轻声嗫嚅着什么。

一个人惊呼：“哎呀呀，这是苏教授嘛。你们愣着做啥子，还不赶紧把人拉出来！”

我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是马镇长的声音。但那一晚我和老吴也只是躲在院外偷听到了他的谈话，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样子。当我再次抬头寻找说话的这人的时候，已经辨认不出是哪一位了。

苏灵杰的表情很痛苦，张嘴想要说话，但稍微一用力，便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我低头望去，一件巨大的铁板，贯穿了他的腹部，肠子都流出来了。一时间，山洞内的几十号人，寂静无声，谁都没有说话。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忽然，苏灵杰好像察觉到了我站在一旁，艰难地转头，目光带着恳切之意地望着我。

这种目光，我已经许久不曾在他的脸上见过了。

聂思萌轻声对我说道：“迟伯在外面，要不要叫他进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看苏灵杰的情况，显然撑不住多久了。

过了一会儿，我下定了决心，走了过去。

苏灵杰见到走来，渐渐暗淡的目光中忽然又亮起了光芒，好像回光返照。他使劲伸着手，想要来够我。

犹豫了一会儿，我伸出手去，抓住了他那只干枯的手掌。

曾几何时，这只手为我遮风挡雨，而现在我只感觉到了一阵阵的阴冷。

苏灵杰的嘴唇翕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

我弯下腰去，耳朵贴近了他的嘴唇。苏灵杰几次张口，都没有半点儿声音，呵出的热气喷在了我的耳朵上。

好半天，我才艰难地听到他的话语：“鬼……泣……匣……不要……打开……”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苏灵杰在生命的最后，竟然会交代这样一句话。

在我懵懂之际，苏灵杰的脑袋颤抖了两下，最后“嗯”了一声，脑袋一沉，闭上了眼睛。

“坏喽，坏喽！苏教授这一死，哪个来付我们工钱哩？”

我急忙往身后望去，目光锁定了一位头顶光秃秃的老人，他便是刚才说话之人，正是马鞍石镇的马镇长。

苏灵杰离世，九号科研项目组的核心骨干成员全军覆没。这样的结局，本就令人伤感。我虽然痛恨他们，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们。一场意外，眨眼之间便夺走了这些人的生命。

我本想将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马镇长的身上，可是想到他们也都是局外人，甚至苏灵杰这伙人是干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燃起的怒火，又很快被悲伤的情绪取代了。

聂思萌走上来，轻声说道：“迟伯不知道见到苏灵杰该说些什么，就留在了外面。是不是先让他进来？”

我使劲吸了吸鼻子，说：“这事交给你了。”

然后我站起身来，对秃顶老头儿说道：“马镇长，麻烦你让大家再找找吧，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马镇长为难地说道：“不是我不配合工作，你看这座山马上就要塌喽，我们还是撤出去比较安全。”

老吴之前也主张赶紧离开，但这时候见我有这样的要求，立马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马镇长，找到一个活人，给你们一百块……哦不，三……五百。怎么样？五百块钱啊，你们村子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不是为了挣钱，马镇长也不至于带着这么多人来这儿。他咬着重音：“我们是镇子。”但也只说了这一句，然后转身动员大家伙找人。

尽管这里的环境不容乐观，但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可到最后发现的，不过是一些残肢，除了命大的我之外，所有人全都死在了这里。

就连穆利天也不例外，他进入了另一个舱室。被磨盘大小的石头接连砸中。舱体变形，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就连样貌也是面目全非。要不是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我也险些认不出来。

“唉，都说长生不老，这下可好，没老死，被石头砸死了。”老吴唏嘘感慨说道。

尸体全部被发现，包括张铎在内，一字排开。

这些人是坏人吗？或许不算，但他们也的确干出了伤天害理的事。

清理工作全都完毕了，初一问我打算怎么处置他们的遗体。

我想了想，打算将他们搬出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挖个坑埋了。

可就在我们要行动的时候，头顶再次掉落下来了碎石。砸得烟尘四起，

“快走，快走，要塌喽！”马镇长慌忙招呼人退出去。

无奈，我们只好仓皇往外面逃去。进来的路很长，头顶不断有石块砸下来。大家慌不择路，闷着头往外面跑去。一口气逃到了山洞外，身后隆隆巨响。

回身望去，整座大山彻底坍塌，烟尘四起，遮天蔽日。村民中，有些迷信的善男信女，当即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不停地磕头，恳求山神老爷的原谅。

瘦猴儿见我眼神哀伤，走过来劝我：“苏爷，人死不能复生，这也是天意。你看这儿，风水极佳，也算是这些人的最终归宿。只希望他们来生，不要胡搞瞎搞才好。”

而得知了苏灵杰和穆利天已经死亡，当即就有不少人散去了。唯独留下了唐湘凤，这个姑娘已经彻底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说不出话，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好半天，我才唤醒了她，问她今后还有什么打算。

相比于她的表现，迟伯倒是坦然面对了，他说道：“姑娘，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跟我去西藏吧。可以找一家寺庙让你住下，今后何去何从，听凭你自己的意思。”

唐湘凤摇了摇头，嘴角挤出了一丝的苦笑，踽踽独行，消失在了尘雾之中。

老吴看得皱眉：“嘿，这小娘儿们啥意思啊？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候，忽然有个人冲进了废墟中，拼命扒开石块，要寻找什么。

我们冲过去，要拉开他：“吴显彰，你干嘛呢？”

吴显彰像是疯了一样：“怎么可能，九号科研啊，从古至今多少人的心血，难道就这样毁了吗，啊？这不是真的，一定留下了什么。你们让我找找，好好找找，求求你们啦！”

吴显彰让挣脱开来，我赶紧安抚他的情绪：“什么都没留下来，苏灵杰他们全都死了，九号科研没啦！”

直到我喊出这句话，吴显彰才清醒过来，他跪在了地上，嚎啕不止：“你们这群败家玩意儿呀。多好的东西呀，没啦，全没了呀！”

聂思萌说道：“看来，他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想要靠着这些数据东山再起，取代苏灵杰。”

我点了一下头，这点我也想到了。九号科研令这些科学家如痴如醉，这哪里还是科学？简直是迷惑人心智的邪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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