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陈年夙怨
第547章 陈年夙怨
这是一个极好的词,一指礼仪上的往来,即相互礼敬对方,二是礼品上的往来。
他只是单纯想以读书人的身份走过一次拜逅城,哪怕自己再心术不正,可方家作为以文传世的家族,他方资微作为方家这一代的独子,总该拿出点方家该有的风气出来。
没有读过多少书的俗者尚且知道礼仪,这个立志腹纳三百万学问的读书人,不该不知道,也不能不知道。
一条街道,方资微走了两炷香的功夫才走到曰来客栈。
时间不算长,但却是他一生中,持礼行市最长的时间。白衣人驻足在客栈前,抬头看了一眼,他自然清楚这处客栈是拜逅城最为“藏污纳垢”之地,比起瓦可栏地下的那个蛇窟,还要犹胜几分。
瓦可栏之下,早已被谢娘挥斥“美女蛇”掏空了地底,打造成一座祭炼蛊术的绝佳之地。
拜逅城距离囚马林不算远,阴戾之气渗透土层向外蔓延而出,对于那个草鬼婆来说,地底才是祭炼蛊术的最佳之选。
而这座曰来客栈,由于那个少年守夜人的缘故,每日子夜时分,便会有不计其数的孤魂野鬼游弋而至,像是前来觐见君王一般,久而久之,这座客栈四周的固有气象都是发生了改变。
不过能看出客栈气象的人却是屈指可数,仅有四人而已,楼大骨、泥脸僧、方资微、客栈老掌柜,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客栈老掌柜是近水楼台的缘故,另外三人不是实力所致,便是心思通透。楼大骨的要求对于方资微来说,不算难,但若是他自己来办,不容易。
客栈老掌柜跟楼大骨向来不对付,两人之间有一桩陈年夙怨。
方资微驻足片刻,便抬脚进入客栈。
客栈伙计仍旧是坐在柜台后,一脸昏昏欲睡的情态,委实是夜晚睡不好,也就白日里能安稳的打个盹了。
小伙计见到方资微后,困意顿消,方家公子哥可是稀客,便问道:“方少爷是来寻找叶公子的?”
他知道方资微和落脚在自家客栈的叶枫关系不俗。
方资微先是摇头,再是点头,看的小伙计一脸迷糊,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可能是方少爷还有别的事要做。
这个少年守夜人比起楼大骨药铺的抓药先生是要灵气一点。
方资微上下打量这个“当局者迷”的少年人,笑容和煦,说道:“宗碑,守夜辛苦么?”
名为宗碑的少年见到方资微嘘寒问暖,慌忙摇头,说道:“不辛苦,哪怕不守夜也睡不安稳。”
方资微没有多问,微微点头,说道:“总不能一辈子当个守夜人吧,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宗碑微微一怔,对于十几岁的少年来说,这个问题还有些遥远,摇摇头,略显歉意说道:“暂时还没有打算,可能是懒散惯了,没想着要改变什么,总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方资微心中喟然一叹,若是他当初能一直秉持着宗碑的这种心态,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天下读书人一大堆,比他方资微积累的学问还多的人,亦是不在少数,那个姓白的读书人偏偏跑来捉他,其实是有理由的。
孔雀东南飞,次次不走空,总是要叼几个读书人回去的。
所以白恋才会对温意说出“见到不顺眼的读书人打就完事了,不要讲究,不要留手”这句话来。
这些“不顺眼的读书人”大多都是被那只孔雀叼到半壁天的。
宗碑见到方资微沉默不语,总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又或者是自己不太争气,惹得这位学问极大的方家公子不喜,也不知如何开口补救,便干脆也沉默了下来,避免说多错多。
半晌后,方资微问道:“你觉得楼先生如何?”
宗碑不假思索的说道:“楼先生是个很好的人,医术精湛不说,还是少有的宅心仁厚之人,拜逅城能够拥有一位楼先生,是城子的福气。”方资微笑着点头,轻声说道:“楼先生想要收个能够传承衣钵的徒弟,他相中了你。”
宗碑有些不敢相信,城中人都传那个楼郎中会把一身精湛的医术带进棺材里,没想到他竟然萌生了收徒的想法,而且还相中了自己。
楼大骨想要收取宗碑作为既是开门,又是关门弟子,自然不是让这少年跟他学习没什么大用的医术,而是要少年跟着他修行。
少年宗碑是八部鬼帅之一,他之所以名为宗碑,是因为他跟那座极为有名的古迹“鬼界碑”有些很深的关系。
宗碑前世是一位威名远扬的将军,所谓败军死将、乱军死兵,前世的他在一次极为关键的战役中吃了败仗,以致于身死道消,但却英灵不灭,机缘巧合下成了八部鬼帅之一。
后来逢迎太平年,便在某位大佛的帮助下,重新进入轮回,最终不知什么原因,落定在了囚马林附近。方资微查过他的前生,以及作为八部鬼帅之一的那段岁月,但是对于他再入轮回之后,为何会落定在距离囚马林不远的拜逅城,至今都没有摸索清楚。
不过任他生前再如何辉煌,也跟方资微没有多大关系,因此也就懒得去找寻其中蹊跷。
方资微看着有些愣神的宗碑,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等待。
许久后,宗碑一屁股坐回柜台,有些失魂落魄的说道:“掌柜爷爷对我很好,老光棍一条,也没有几个年头可撑了。
以前掌柜爷爷就经常说,日后养老送终的事都会落在我身上,我若是跟了楼先生学习医术,必然早晚难以照料到掌柜爷爷,岂不成了白眼狼?”
宗碑也想跟随楼郎中学习医术,也想像楼郎中那样受人尊重,可身边有个他不想也不能抛弃的拖油瓶。方资微没有劝说什么,只是说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这句话,宗碑听得懂。
少年只是坐着,久久不语。
客栈老掌柜不知何时站在了连通后院的小门前,只见老人斜靠门旁,手中捏着一杆老烟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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