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奴才不听这些
078、奴才不听这些
静月站在远处,往秋心跑远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才站在原地,对着进宝微微一笑。
她并没有着急过来,反倒是回过身,伸出手对着进宝视线的盲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随后她的手上便搭过来了一只纤长的手,戴着襄珠的护甲和戒指,随后便是华美的衣摆随着抬脚跨坎的动作起伏。
进宝的眼睛在看清楚静月搀扶着的人时骤然放大。
震惊,不可思议涌上心头,片刻后,才全部都化作了满腔悲愤。
她怎么敢?!
进宝撑着宫门的手因为用力拽紧而显得有些微微颤抖。
他只是不明白,静月怎么敢?!怎么敢做这种糊涂事情?!她怎么敢把敬妃领到琼林宫来?!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疯了!
这是进宝第一时间的反应,翻涌的怒意几乎没有办法忍耐,他站着一动不动,眼中的失望和寒冷让这张缩在门缝后面的憔悴脸庞看上去更多了两分鬼气森然。
姜婉看清楚进宝面容的时候,也怔了一下。
记忆里的进宝,还是那个脸圆圆的,笑起来像弥勒佛似的模样,眼前这个消瘦了近有一半的人,真的是进宝么?
他的眼睛不再笑得眯起来,此时瞪得又大又圆,掩在阴暗里,看向她的时候,带着冷漠的警告,好像姜婉敢上前玷污了这圣地,他立刻就能与她同归于尽一般。静月显然也是怕进宝突然做出什么激进的事情来,她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护住姜婉,轻声道:“进宝,你先听我说。。”
“敬妃娘娘走错地了。”进宝一点面子都不给,态度比起刚才对秋心的时候还要僵硬。
静月叹口气,她早说了的,这事儿还是该她先来才行。
姜婉如今这样子突然出现在进宝面前,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可。。要是自己一个人来说那些荒唐事,进宝想必更会觉得她是疯了。
这事儿进退两难,静月苦笑一声,正要再开口,被她拦在身后的姜婉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妨。”
这两个字姜婉从前总爱说,好像只要她说这两个字,就什么难题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她的语调和眼神太像了。进宝猛地一颤,方才仿佛在这个敬妃的身上看见了属于姜婉的那份淡然。
瞬间的愣神还没回过来,姜婉已经抬起头,看向了琼林宫的宫匾。
她说:“匾额后面的竹简还在么?”
进宝怔住,看向静月的眼神多了两份惶恐,静月却只是沉默的站在姜婉身旁,像极了。。从前她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身姿,充满了自信与骄傲。
他不自觉地探出一些身形来,眼中依旧是冷然,声音低沉道:“放肆!这里是先皇后宫宇,皇上有令。。”
“取下来吧。”姜婉的声音很轻,一下子就压住了进宝。
她知道这里面有东西,听进宝开口,便晓得还没被发现,姜婉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进宝的脸上,展开一抹笑意来:“本宫能进去了么?”理所应当的口气。
像是在问他,她能回家了吗?
进宝一时竟然压不住姜婉的气势,但本能还是让他直接放弃思考,坚定的拦在了门前。
“这里是禁区,敬妃娘娘请回吧。”
他是个死心眼,姜婉的话虽然让他有所憾动,但进宝放弃联想,说完就要关门。
静月就知道这死心眼断然会这么干,早就已经悄无声息的靠到了宫门边,死死抵住了宫门压低声音道:“进宝!咱们是一块儿服侍皇后娘娘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么?!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会把敬妃娘娘带到这里来?!”
进宝垂着眼帘,咬紧牙齿狠声道:“你若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永远不要再带人到这里来!娘娘就是想要清净,才自己一个人走的!不要再来打扰她了!”静月伸手拽过进宝的衣领:“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你眼前的人,就是娘娘!是皇后娘娘回来了!听清楚了吗?!”
进宝的肩膀猛地一颤。
他抬眸看静月,然后视线挪到姜婉的脸上。
半响后,他硬气道:“娘娘不会回来了!”
是他亲自将棺柩送去皇陵的!
“那谁又会知道匾额上放着竹简?!”静月被进宝的眼神蛰疼了,还是放开了拽着他衣领的手,她知道这事儿荒唐,但只要。。只要说上几句话,进宝就能明白眼前的奇迹!
可进宝拒绝接受这样的奇迹,他不想交流,不想对话,他守在这里,只求不要有人再打扰了这里的安宁:“琼林宫出去的宫人,都知道。”
这话意有所指,已经是在中伤静月了。
但进宝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是一股脑地说着话:“你若是再来跟我说这些无稽之谈,别怪我不顾咱们多年的情谊。”
“进宝!”静月试图喊住他,但显然并不奏效。
琼林宫的门闷声一响便关上了。
无情至极。
静月试着又敲了几下,但进宝全都充耳不闻,再也没理睬。
见了那么多人,进宝是头一个给姜婉闭门羹,话都不听说的。
“娘娘。”静月苦笑着回头,“他这。。。”
姜婉也没料到是这结果,愣了半响后无奈苦笑出声,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匾额:“我是真想把那东西拿下来看看。。罢了,回去吧。”
静月轻应一声,搀扶着姜婉离去了。
外面很快就彻底安静下来。进宝靠在宫门后,一步都没有离开。
姜婉和静月最后的那两句低声呢喃他也听见了。
心中震动,但很快,进宝就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前方。
他在这里站着,直站到夜色降临,星光落满了院中,才终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
琼林宫的夜寂寥安静,远处的城楼烛火通明,进宝选择性的视而不见。
他绕到后面的一处仓库,搬出来个长凳。
走一路歇一路,自己搬这重东西还是有些累的。
沉寂的宫道传来一声宫门开启的声音。
进宝将长凳比对着摆好位置,小心翼翼的爬了上去。
他站得有些颤颤巍巍,当时在匾额后面藏这东西的时候,四周还围着一群人给他掌着凳子,皇后娘娘就站在宫道正中,落满了一身的阳光,让他小心些。
那些过于光鲜明亮的过往和眼前的昏暗重合,进宝的眼中不争气的浮起一层雾来,他腾不出手去擦,摸索着握住了那一节竹简,收手下来的时候没有支撑点,险些摔个踉跄,还好板凳靠着宫门,到底是撑住了。
牌匾后落满了灰尘,进宝站在宫门口,借着月色,小心又谨慎的用手袖擦拭这竹简上的灰。
记忆里闪烁的碎片渐渐变得更加的清晰起来。
这竹简放上去的时候。。
似乎是大皇子离世后皇后娘娘第一次走出宫门的那天。
难怪。。方才记忆里落满阳光的皇后娘娘,没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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