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老婆是个“热心肠”,只要她的竹马遇到任何麻烦,她就会不顾一切,出现在他面前。

  她总是说:“他一个男人带着女儿,多不方便啊,能帮就帮点。”

  所以她总是不顾及我的感受,在我需要她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抛下我。

  我被困在暴雨中两个小时,浑身湿透,摔得遍体鳞伤,她却在排队给竹马的女儿买草莓蛋糕。

  ……

  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六级强台风就要登陆了。

  大家开始争先恐后的屯物资。

  我也加入了行列。

  姜琳初耸耸肩,不以为然:“一个台风而已,搞得跟打仗似的。”

  我没能说动姜琳初,便自己去了超市。

  货架上,几乎快被洗劫一空。

  眼看着就剩最后一板鸡蛋,我冲上前去,眼疾手快的从大妈的眼皮底下抢走,大妈气得直跺脚。

  我累得大喘气,迎面却遇上了姜琳初跟杨熙,姜琳初推着购物车,小孩坐在车里,调皮地玩着玩具。

  他们有说有笑的,悠哉悠哉地逛着,像极了温馨的一家子。

  我就定定地看着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杨熙笑着,向我打招呼:“好巧啊!”

  这话听的,格外刺耳。

  我没好气地看向姜琳初:“看到自己的老婆跟别人走在一起,跟一家子似的,是挺巧的。

  原来拒绝我,是佳人有约啊。”

  杨熙低下头,抿着嘴,不说话,表现的极其委屈。

  “宋淮,你为什么每次说话都带刺呢?你也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带个小孩本来的不容易……”

  惯用伎俩,却将姜琳初拿捏的死死的,果不其然,一开口就恼羞成怒的替他说话。

  姜琳初总是这么的“热心肠”,杨熙父女俩只要遇到任何事情,她就会抛下一切,出现在他们面前。

  事无巨细,从帮孩子洗头洗澡,换尿布,孩子发烧送医院,再到送孩子去上学,开家长会……

  层出不穷的借口,姜琳初慌慌张张的神情,每一帧画面,在我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来。

  等我慢慢平复情绪,姜琳初已经带着他们逛到了蔬菜区。

  她挑逗着小女孩的脸,笑得一脸温柔:“瑶瑶,你可不能挑食哦,不然长不高哦。”

  小女孩气得脸鼓鼓的:“我就不爱吃蔬菜。”

  ……

  我像个小丑一样,独自一人逛完了超市,买完单,他们才慢悠悠地出来。

  东西很沉,我在等着姜琳初搭把手。

  结果姜琳初却接过杨熙的东西:“我来吧,你带着孩子不方便。”

  他们的东西比我还多,姜琳初命令似的语气,又给我塞了一堆。

  一路上,我走走停停,姜琳初在车位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才走过来,将分担一点我手上的东西。

  到小区门口,姜琳初就把我放下了,还有一大段距离呢,他就转头走了。

  到家时,我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了。

  我没空休息,开始着手准备晚饭。

  做完了一桌子菜,等到菜都热了两回了,还没等到姜琳初。

  我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那头充满了嘈杂的笑声。

  她说瑶瑶有点不舒服,她帮忙照顾,便留在那吃饭了。

  我没记错的话,杨云熙的女儿,这个月病就没好过几次。

  我气得,一股脑将所有的饭菜全都倒入垃圾桶。

  肚子饿的发慌,却怎么也没了胃口。

  我躺在沙发上,试图看电视来转移注意力。

  电视里放着狗血的爱情片,女主的白月光竹马回来了,不被爱的老公被虐的无力还手。

  我越看越恼火,关掉电视,愤怒的将遥控器摔了出去,遥控器砸到墙壁,电池弹了出来。

  说起来,我跟姜琳初还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桥段。

  我们是在单位举办的相亲角认识的,姜琳初样貌出众,白皙的皮肤,修长的大长腿,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那一刻,我承认被她外貌吸引了,我们互相加了微信。

  姜琳初不爱说话,脸上也很少看到多余的表情,冷的像一座冰山,都是我主动找她聊天。

  后来有一天,姜琳初说:“我们可以试一试。”

  我有些惊讶,也开始尝试过几次约会,当然大多数都是我在说,她只负责倾听,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

  我们就一直处在这种状态,再到后来,我们见了双方家长,他们都很满意。

  我也像偶像剧的男主那样,问过她:“你爱不爱我。”

  姜琳初没有正面回答我,她说:“我们挺合适的,各方面都合适。”

  我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想可能是她不好意思说吧,迟迟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也不再纠结了。

  我们就这样结了婚,却依旧隔着一堵墙,相敬如宾的相处。

  我以为是她的性格如此,直到有一天,姜琳初急性肠胃炎,住院了。

  我照顾了她半个月,医生说最好吃易消化的食物。

  我很少进厨房,以前读书时妈妈做饭,工作后经常吃外卖,偶尔煮过几次难以下咽的面条。结婚后,也是姜琳初下厨。

  我是第一次给姜琳初煮粥,她在视频那头指导我。

  我急得手忙脚乱的,现场像经过一场战乱。

  姜琳初忍不住咯咯的笑得,像母鸡下蛋似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她笑,也是在那次之后,姜琳初的话多了起来。

  我悟了一年多的冰山美人,终于冰雪消融。

  我们开始像正常夫妻那样,一起看电影,逛街,去餐厅吃饭,陪着我在广场外听着流浪歌手唱歌。

  她经常听到发困,她说不理解我的爱好,但尊重。

  这种平静温馨的生活,最终还是因为杨熙父女俩的突然出现打破了。

  杨熙一身狼狈,三岁的女儿瘦瘦小小的,发着高烧。

  杨熙眼泪止不住地哭,求我们帮他,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的,能哭成这样。

  杨熙的老婆,出了车祸走了,留下他们他们孤儿寡夫的,我们动了恻隐之心,帮他们找房子,找工作,找学校。

  后来,杨熙变本加厉,姜琳初也从不拒绝。

  我原本以为,他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直到有一天,一场流感病毒来势汹汹,我也中招了。

  高烧持续不退,而姜琳初却在杨熙那照顾她女儿。

  她也发烧了,她说,我是大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小孩子体质弱不一样。

  后来是岳母来看我们,才知道我病了。

  她照顾了我一晚上,姜琳初是第二天才回的家。

  岳母训斥了她一顿:“自己老公生病了,你不管,跑去照顾别人的孩子,那孩子没爹是吗?

  你这个老婆当的可真称职啊。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忘记那个杨熙是吗?

  当初我跟你爸逼着你们分手,你就跟我们斗气了这么多年。

  我们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

  他家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一对搞诈骗的父母做了牢,你跟他在一起就是自毁前程……”

  岳母的嘴巴是没个把门的,一激动全都说了出来。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像是被重重一击,瞬间疼痛难忍。

  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姜琳初说我各方面都很适合,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是被父母逼得受不了了,找一个父母满意的女婿。

  而我就顺理成章的成了那个炮灰。

  事后,姜琳初向我解释过,说这么多年,他们早已没有感情了,只是纯粹的可怜他们。

  但,它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了。

  从回忆里抽离。

  我已经饿到胃疼,给自己泡了一碗泡面。

  姜琳初终于回来了,她臭着脸,夺过我刚吃了一口的泡面,丢进垃圾桶:“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吃这些垃圾食品吗?我给你带了海鲜粥。”

  姜琳初看了眼垃圾桶,扯出一丝笑容:“我果然猜的没错,你肯定没好好吃饭,你那厨艺简直就是黑暗料理,自己都吃不下去倒了吧,还好我让熙云煮了你的份,给你带了过来。”

  我看着那碗海鲜粥,直犯恶心,心里的那股邪火,一下子燃成滔天大火:“杨熙厨艺那么好,以后你就留在他那好了。”

  “宋淮,你简直莫名其妙。”

  ……

  那天后,我跟姜琳初冷战了一周。

  这天下班,姜琳初突然抱着一大束向日葵,出现在我单位门口。

  “阿淮,我们和好吧,我错了。”

  姜琳初瞄准了我吃这一套。一个美丽的妻子,主动撒娇认错,哪个男人看了不触动呢?

  我接过花,心里的怨气,消了点。

  姜琳初又掏出两张电影票:“我们去吃法式料理,吃完再去看电影。”

  我这个不争气的,心里的气一下子全消了。

  我特地回了家,换了一身衣服。

  姜琳初等得有些不耐烦,一直催促着:“你怎么比女人还麻烦啊?”

  我反倒安抚着她的情绪:“跟你约会,当然要重视点啊,这样你才有面子啊。”

  姜琳初扯着无奈的笑容道歉。

  半路上,突然打了个巨响的雷。

  我有些担心:“台风不会今晚登陆吧。”

  姜琳初不以为然地笑笑:“哎呀不会啦,再说我们在车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怕什么。”

  说的也是,我放下了顾虑。

  吃完饭,姜琳初又抱了一大桶爆米花。

  电影是一部喜剧片。

  可刚开始没多久,姜琳初就感觉不对劲了。

  她不停地按手机,眉头紧锁。

  我问:“怎么了吗?”

  姜琳初摇摇头,勉强的笑笑。

  电影过半,姜琳初终于坐不住了:“宋淮,对不起,我有事得先走了。”

  我拽住她:“什么事?又是杨熙吗?”

  “瑶瑶发烧了,熙云一个人弄不来。”

  我的怒火,一下子没控制住,忘了是在公共场合:“姜琳初,你当我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投了过来,姜琳初落下一句对不起,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部片子选的真应景,随之而来的是一片哄堂大笑。

  我委屈极了,眼眶酸涩的厉害,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旁边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我,好像我比那个喜剧还搞笑。

  电影散场,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雨水打着广告牌,噼里啪啦的作响;大风挂着树枝摇摇晃晃;雨中人,撑的伞被无情的掀翻。

  我竟然还抱有一丝希望的给姜琳初打电话,她一个又一个的挂断。

  真的是无足轻重啊,像一个垃圾一样,被随意的丢弃。

  这场雨持续了快两个小时,等雨小些时,我跑到了路边,却不料地太滑摔了一跤,拐了脚,膝盖跟手臂都擦伤了。

  这还不算更惨的,一辆小车赶去投胎似的,突然在我面前快速冲过,溅起了比我还高的水花,将我从头浇到脚。

  我成了落汤鸡,真的好狼狈啊!

  那晚,我像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猫一样,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半夜,我躺在床上,伤口疼的厉害,浑身滚烫,折磨的睡不着。

  我也不清楚,姜琳初是何时回来的。

  她手里提着草莓蛋糕:“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放你鸽子的,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你也知道这家店生意很好的,我排了好久的队。”

  第二天,我感冒发烧了。

  姜琳初特地请了假,她不停的向我道歉,将手机关机,向我保证谁的事都不管,这一天她哪也不去,就一心照顾我。

  我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向我保证了。

  昨晚的那些不堪与狼狈,在姜琳初眼里,不过是几句道歉就能抚平的。

  以往如此,现在也如此,像哄着宠物一样,没有一点价值,最后还是宠物摇尾乞怜的讨好。

  可是凭什么呢?

  一阵急迫的敲门声,将我从思绪里拉回。

  杨熙带着他女儿,出现在门外。

  杨熙手里也提着一模一样的草莓蛋糕:“听时初说你生病了,真的很对不起,昨晚我真的没有办法,才让时初帮忙,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听时初说,你爱吃这一家的蛋糕,一大早就去排队了。”

  姜琳初心疼的将他们父女俩请了进来:“外面还刮着大风,瑶瑶的病还没好呢,你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

  多大的事啊,还亲自过来。

  再说了,阿淮又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他会理解的。”

  姜琳初还真的是很会道德绑架人啊,感情还是我的不是了。

  杨熙将蛋糕给了瑶瑶,推推她,示意让她给我。

  瑶瑶小跑到我面前:“叔叔,吃了甜甜的蛋糕就不疼了。

  昨天阿姨也给瑶瑶买了,真的就不疼了。”

  我的心突然好痛好痛,每个字如同一把把钢刀,直直地插在我的心口上。

  原来昨天我被困在雨中两个小时,姜琳初在排队给别人的女儿买草莓蛋糕啊!

  我的那份,还是她顺带的,这是她施舍给我的道歉吗?

  我思绪很乱,像一团乱麻。

  杨熙拉过瑶瑶,捂住她的嘴:“小孩子乱说的,那没什么,我们就先走了。”

  等我回过神,姜琳初已经不见了,她还是放心不下他们父女俩。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到门口的。

  看着他们在电梯口有说有笑的。

  杨熙瞥了我一眼,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随后紧紧抱住姜琳初的腰,带着哭腔:“时初,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当初,你说要与我私奔,我信你了,我在火车站等了你很久很久,一直都没能等到你。

  你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我很担心你,回头去找你。

  你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吗?

  我被那司机带到了,偏僻的地方,那还有一伙人,等着我,他们把我往死了打,他们都是被我爸妈欺骗的受害者,他们要让我父债子偿。

  要不是瑶瑶妈妈突然出现报了警,我估计已经没命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说到这,杨熙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后来,我去找过你几次,一直都没见到你,阿姨一次又一次的将我赶了出来。

  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有多痛苦吗?

  我每天被那些债主追赶着,他们没能从我身下搜到钱,就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该这样了,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瑶瑶的妈妈,她不嫌弃我,一直陪着我,我也想过放下过去的。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留下了我们父女俩。

  恰好你又出现了,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

  姜琳初瞬间失了神,呆呆的愣在那,猩红的双眼里写满了心疼:“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的脑袋瞬间传来一阵晕眩,站也站不稳,踉跄一步,撞到门上,发出一阵巨响。

  姜琳初惊讶的目光看向我。

  姜琳初挣脱了杨熙的怀抱,向我跑来。

  “时初,你对的起我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姜琳初又停住了脚步,她表情痛苦,左右为难。

  杨熙像是经历了莫大的痛苦,哀嚎着:

  “宋淮我求你,我求你将时初让给我。

  你有一对疼爱你的父母,叔叔阿姨也喜欢你,所有人都喜欢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嫉妒你,可我只有时初了……”

  我扶着门,勉强地站起身,姜琳初急忙扶住我,被我一把推开。

  委屈跟失望过后,只剩下无尽的疲惫:“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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