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家人


秦子离的屋子很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如此让人安心的环境,让天鸢梦到了那个在花山迷雾的家。

那里,虽不能说很快乐,却是让她觉得安心的存在。只是一束鲜花,一张小床,普通的饭菜她便能一整天都很满足。她还会跟着大姐一起将蔬果切成薄片,然而用特殊的药水浸染,做成漂亮的风铃。

有一段时间她很不开心,大姐为了哄她便偷偷做了一屋子的蔬果风铃。

当她回到家时,风一吹过,满屋子都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真好听,就像风为她谱的曲子一样。她高兴的转过身去找大姐,然而她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走遍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大姐了。

天鸢唰的一下睁开眼睛!

她摸了摸胸口,刚刚那恐惧的感觉还环绕在心中无法散去。真奇怪,怎么会做这种梦呢?大姐如今跟着爹娘去了代国,想必以她的身手和天赋,应该能被代国的那些道教弟子赏识吧。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看不上大姐的天赋,应该也不至于太为难她。毕竟如她这般性子好的人,很少有人会讨厌的。

天鸢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便听到旁边响起了动静。

“妹妹。”秦子离揉着眼睛朝天鸢害羞的笑了笑。

天鸢亦回以一笑。

两人各自穿好衣裳后,便有婆子端着早膳来了。天鸢想到了还在客院的红龙和紫都,并没有留下用膳,而是挥了挥手就走了。这次她认清了回去的路,不过一会儿就跑回了客院。

彼时,巧伊正给红龙和紫都喂食。

红龙倒也罢了,它向来不挑又认识巧伊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起来。但紫都的意识却还是个鸟宝宝,它吃了一会儿就飞到空中去玩;又吃了一会儿,索性嬉闹着去啄巧伊的头发。

巧伊没想到这只看起来威武漂亮的鸟,性格居然这么糟糕,她都快被紫都欺负哭了。

眼见着紫都又要去拔巧伊的头发,天鸢赶忙冲过去提起了它的脖子。

紫都见来人是天鸢,高兴的扑到她怀里扇着翅膀。这一扇,地上的尘土也跟着起来了。呛得天鸢和巧伊重重咳了起来。

“咳咳!咳!”

巧伊听到天鸢的咳声,一惊道:“二小姐,你能发出声音了?”

天鸢忍着喉咙里的酸痒,点了点头。巧伊惊喜的立马便要去找林大夫,却被天鸢拉住了。

天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巧伊。

“二小姐,是要跟我一起去吗?”

天鸢点了点头,边上的红龙和紫都也有样学样的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一鼠一鸟大清早的就浩浩荡荡的往林大夫的居所赶。林大夫依旧是跟秦子梁一起用早膳的,待天鸢来了后,秦子梁拐了红龙一起去练武。剩下的紫都只能无聊的啄着九狱玩。

九狱的伤口已经比昨日好了一些,天鸢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林大夫。

林大夫摆了摆手道:“雕虫小技,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它。”

两人正一个说一个听的讨论着九狱的伤,却不料巧伊在半当中插进来道:“林大夫,二小姐早上咳出声了,这是要好的症状了吗?”

“咳嗽?”林大夫赶忙问天鸢道:“喉咙有没有痒痒的,麻麻的感觉?”

天鸢点了点头,林大夫欣慰的笑着道:“恢复的很快,可能明天就能发声了。”巧伊高兴的一击掌,便要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毛氏。

天鸢也不阻拦她,而是默默的走到九狱面前,轻抚着它的蛇鳞。

“你对它,似乎很不一样。”林大夫不知何时走到了天鸢身边。

天鸢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你看着它的时候,不像在看一只妖兽,反而像在看一个人。”

那是自然的啊,因为九狱已经修成了人形。它能拉住我的手,还能跟我说话,有的时候我真的会忘了它是一只妖兽。

天鸢这般想着却无法述之于口,只能跟林大夫大眼瞪小眼了。

林大夫觉得天鸢的这个模样像极了秦子梁小时候,不由得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小调皮,还敢瞪我。”说罢,拿了一本医书笑着坐到了一边。

院子外依旧是乒乒乓乓的响声,过了一会儿有些无聊的紫都也加入了练武的行列。院子外的动静变得更大了。时不时的还能听到瓦片掉落的声音。

林大夫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头顶一阵凉风吹来,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屋顶上多了一个窟窿。

“这是谁干的!”

正举着银枪的秦子梁立马指了指紫都;紫都迷茫了一下后便用翅膀指了指红龙;红龙无辜的站在原地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被颇有厚度的医书砸中了脑袋。

“吱!”

“你,立刻去给我把屋顶修好!否则中午没有饭吃!!”

“吱!!”红龙觉得很委屈,它只是一只老鼠又不是鸟,怎么可能把屋顶打出一个窟窿。眼见着红龙伸出爪子又要去指紫都,却不料原地早就没有了紫都的身影。

原来这只鸟宝宝在犯了错后,就飞速逃到了天鸢怀里。随后任天鸢怎么拽也无法把它拽出来了。

无奈之下红龙只好认命。它一边安慰自己多才多艺,一边抓过梯子慢慢爬到了屋顶。

一只圆嘟嘟的老鼠在修屋顶,画面自然非常滑稽。

秦子梁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林大夫本来是绷着脸的,随后也跟着笑了。其实他哪里是真的要红龙去修屋顶,只是逗逗它罢了。

眼见着这只实诚的老鼠真的要开始修了,林大夫赶忙要召它下来,却不料本来回了元华堂的巧伊竟又跑回来了。“不好了!不好了!林大夫,大少爷,二小姐,那群和尚又来了!!”

笑声戈然而止,林大夫和秦子梁脸色凝重的互看了一眼。

“巧伊,还是之前那群和尚吗?”提问的是秦子梁。

巧伊点了点头道:“是的。不过他们这次来不是为了大小姐,而是为了二小姐。我们府里走漏了消息,那群和尚知道二小姐带着异兽,扬言说要斩杀异端......”

“岂有此理!他们当我们秦家的人都死光了吗?”秦子梁一把握住旁边的银枪就要杀过去,却被林大夫拉住了。而屋里的天鸢已经取出灵兽谱将九狱收进了册中。

这事是她引起的,不能连累秦家。

天鸢朝怀里的紫都看了一眼,紫都似乎感觉到了天鸢的情绪,它不再闹脾气,而是扑哧扑哧飞到了她的肩膀上。天鸢又走出屋看向了红龙。红龙已经收起了脸上的委屈,一跃而下,站到了天鸢的身旁。

眼见着一人二兽就要出了院子,秦子梁和林大夫也不再纠缠了,而是一起跟了过去。

此时的秦府门外,已经聚集了大批民众。

听说秦府又出了异端,民众们激愤之余,纷纷朝大门口丢着烂菜叶和烂鸡蛋。毛氏拄着拐杖走过来的时候,差点都被这些烂菜叶扔到。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毛氏提起拐杖指着门外的和尚道:“你们整日整日的念着我佛慈悲。若那个佛真的慈悲,又缘何要拆散我们秦家。什么斩杀异端?什么消除孽障,那都是我的孙女儿!你们这些人,有没有一点良心啊!!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毛氏说到这,双眼通红的看向了围观的百姓道:“今日他们敢打着佛的名号来抓我的孙女,焉知哪一日他们不会故技重施又去抓别人的孙女。你们醒醒吧,是佛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毛氏的话不可谓不情真意切,渐渐的有些民众放下了烂菜叶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就在这时,站在秦府门口的那些和尚动了。

他们拿出法器,口中吟诵佛经,靡靡佛音不断的传入周围人的脑中。

原本迷茫的民众们,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毛氏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遍体生寒。这哪里是传播佛法,分明是控制人的妖术啊!

眼见着周围的民众又开始叫嚣着交出异端,斩杀妖孽。毛氏的身子几乎摇摇欲坠。就在她要撑不下去时,一只手扶住了她。毛氏回过头,便见到眼神清亮的天鸢站在她的身后。

在天鸢出现的一刹那周围就安静了下来。那安静并不全然是来自她,还有她身边的那两只异兽。

一只是半人高的火红色巨鼠,一只是漂亮到无法形容的紫金色雀鸟。

无疑,这都不是普通的野兽。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一个面容慈和身披袈裟的和尚站出来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净空,是弥陀寺的现任主持。想必女施主就是秦雷将军在外域的那个女儿吧?”

天鸢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整个人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

净空见了也不恼,他微笑看着天鸢道:“女施主切勿妄动杀念。您的妖兽也许非常厉害,但它真的能保住秦家所有人的性命吗?佛曰,拿起屠刀者,必被屠刀所伤。女施主还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好。”

净空话音刚落,秦风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道:“我的好侄女啊!你可别做傻事,还是乖乖跟大师们走得好。”眼见着天鸢回过了头,秦风劝得更起劲了。“那净空大师一看就是得道高僧。你跟他过去,他断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害你性命。若他只是要那两只野兽,就更好办了。快点牵走都牵走吧,只要不再来我们秦家,你们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秦风的小人言论没有影响到天鸢,反而把秦子梁气得不轻。

“爹,你在说什么啊?那可是你的亲侄女,我的二妹妹!怎么可能让她被这些和尚带走!!”

“你给我闭嘴,我才是这个家的大老爷。你们都得听我的。子瑜,还不快跟着大师去。”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没心肝的东西,她可是你二弟唯一的独苗苗,你怎么做得出来!”毛氏已经忍了好一会儿了,如今再也忍不下去。她一把举起拐杖重重的打在了秦风身上。

秦风一边被毛氏打,一边劝着天鸢道:“子瑜,算大伯求求你了。我们家有个秦子离已经够了,再多一个你,要我们怎么活啊。”

天鸢本就不打算在秦家动手,秦风的话正好给了她一个借口。她假意便要跟着这群和尚走,却不料秦子梁一把拉住了她。“我不会让你跟他们走的,只要我秦子梁有一口气在,谁也不许动我的家人!”

秦子梁说着,一提银枪杀到了净空面前。

净空依旧笑得慈和,在秦子梁的银枪就要刺到他的胸口时,他微微一闪,双掌快速伸出,竟当场就要取秦子梁性命。千钧一发之际,红龙喷出火焰救下了秦子梁。

净空诧异的看了红龙一眼,随后目光转向了天鸢。“女施主这是在向我佛宣战吗?好,好得很,既然秦家不识抬举,今日便把你和秦子离一起带走——结阵!”

“何人敢在我秦家撒野!!何人敢动我秦家人!!!”一声震颤人心的怒吼截断了弥陀寺和尚的阵法。

净空一怔,看向了那个一步一步走来的瘦削人影。

即便身体如此虚弱,即便命不久矣,那人身上所带的肃杀之气依旧让在场的所有人胆寒。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那是几百场战役里从没有失败过的镇远大将军秦雷。

秦雷穿着上战场时的红金甲胄,手持奔雷破天枪;那双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目此时像重新活了过来一样,迸射出凶猛的光芒;仿佛下一秒,他便能从万军之中取人首级。

那便是秦雷,靠着凡人之力斩杀过妖兽,并且攻陷了毒气沼泽和百山族的徐国大将军。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天鸢的身旁,随后转过头,那双凶猛的眼睛霎时便柔的滴出水来。他伸出了干瘪粗糙的大手,小心又满含疼爱的抚上了天鸢的发顶。

不同于九狱和秦子梁的安抚,那是来自一个父亲的关爱,那是让人安心的想要落泪的存在。

一滴泪,猝不及防的滴落下来。

天鸢迷茫的抬起头,便见秦雷已经收回手看向了不远处的净空。

“想要带走我的女儿,那便踏过我秦雷的尸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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