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国云城
秦子瑜去了,却并不能影响荆棘岭里的动荡。眼见着身处的洞穴就要倒塌,九狱拉起天鸢,扛着红龙和紫都就要逃出山洞。
在激烈的跑动中,天鸢仍旧控制不住的会回过头看。
那里,有个小姑娘再也醒不过来了。她甚至都来不及带出她的尸首。
碎石哗啦啦的滚落而下,就在洞口要被填满之时,天鸢目光一凝,竟看到一个黑影扑向了秦子瑜尸首的方向。
那是什么......
天鸢这般想着,却不料地底一股震荡。她和九狱站立不稳之下竟被甩在了地上。这还没完,当她们试图爬起来时,周围的空间竟然在扭曲,两股力量正试图挤压她们。
天鸢不停地晃着头,企图保留意识。但脖子上的符文环却让她越来越虚弱。而一边的九狱更是早就褪去人身,变成了蛇。
恢复了蛇身后的九狱非常难受。它挣扎着转头看了一眼天鸢,随后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红龙和紫都。
带着她们,或许连自己都逃不了。
要不就放下她们,只带走灵兽谱?
九狱的目光,落在了孤零零的灵兽谱上。
然而还没等它做出抉择,天鸢像明白了什么,竟主动伸出手将灵兽谱推给了它。
期间,天鸢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看九狱,只是虚弱的靠在了红龙和紫都的身旁。
九狱的心口一瞬间像被什么堵住了。
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只是固执的停在原地,不肯接受那本灵兽谱。
它不明白,她为什么就这样把灵兽谱给它了?
它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敢看它?
它唯一知道的是,它很不高兴。
不高兴自己刚刚有那样的念头,不高兴她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灵兽谱。
九狱低头咬住了灵兽谱,随后啪得一声扔到了天鸢手上。它也不管天鸢的反应,而是一仰头艰难并痛苦的拉伸着自己的躯体。待蛇躯被拉长一倍后,它猛地卷住天鸢她们往荆棘岭外逃离。
周围的力量依旧在不断的压缩变强,九狱那坚硬的蛇鳞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竟被生生的崩裂开来。蛇躯的游走的方向,一路血痕;但九狱却咬紧牙关,生生护住了怀中的她们。
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
最后的视线里,九狱似乎看到了曙光,看到了荆棘岭外的世界......
三日后,天鸢晃晃悠悠的在一辆马车上醒了过来。
那赶马车的人似乎听到了车内的动静,他有些激动的回过头道:“你醒啦?”
“咳咳!”嘴唇干的难受,天鸢试图要撑起身,却发现身体好像被什么捆住了一样根本动不了。她又转动了下脖子,才慢慢看清了绑缚住她的东西。
那是一条银色的大蛇。
它双目紧闭,银色的犄角颇为黯淡;而身躯则牢牢捆绑住她、红龙还有紫都。
“九狱?”
天鸢抬起手臂,却发现左右手上各捏着一样东西。凭感觉,她猜左手上拿的是秦子瑜托付给她的黑色令牌,而右手上则是灵兽谱。
天鸢松开手上的东西,轻轻抚上了九狱的蛇躯。就在这时赶马车的人吁了一声,停下了马车。
待车帘被挑开,一个高大的人影逆着光看向她道:“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要不要喝口水,吃点干粮?对了,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被这条蛇卷住了。我试图用剑劈开它,但这蛇皮忒硬,剑都断了,愣是砍不动它。还有那只老鼠和鸟,被蛇卷的太紧,也弄不下来。”
高大人影正要递水和干粮给天鸢,却不料对方理都不理他,只是认真的查看着卷住她的那条大蛇。
即便蛇躯依旧强壮,也难以掩盖上面坑坑洼洼的伤痕,有些甚至还在渗血。
天鸢看着看着眼角一酸,忍不住将头抵在了九狱的犄角上。
“九狱,累了就进灵兽谱休息吧。我会找人治好你的......”天鸢心中默念法咒,接着九狱便化成了光束,没入了灵兽谱中。待束缚解除,天鸢一手扶着红龙,一手抱着紫都,看向那个高大人影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救我们?”
高大人影似乎被刚才的一幕弄的愣住了。他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挠了挠头道:“我叫秦丹,是徐国的一名普通士兵。我没恶意的,只是在巡查毒气沼泽的时候发现了你......”秦丹又挠了挠头,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的问道:“你手上拿着的那个令牌,是谁给你的?”
天鸢没想到秦丹会问这个,她敛下双目道:“它属于千鸟郡的一位姑娘。她......”然而天鸢话还没说完,秦丹就打断她道:“您今年是不是十三岁?”
“是......你怎么知道?”
“太好了!”秦丹顾不得男女大防,激动的拉着天鸢的手道:“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你了!二小姐!”
“咳!咳咳咳!”天鸢被这称呼吓了一跳,她赶忙摇着头想要说话,那秦丹却自顾自的道:“二小姐,我是秦大将军府上大管家秦学礼的儿子。这次我来外域驻守,我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联系到您和葛云夫人。这不,我正愁交不了差,就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您。不知葛云夫人有没有和你一起逃出来?”
天鸢急急的摇着头道:“我...我不是...秦大将军的女儿......”
然而还没等天鸢说完,秦丹又自顾自的打断她道:“我知道二小姐您心里怪责将军,不想认他;但将军也有自己的苦衷啊。二小姐,将军这些年过得苦啊!”
天鸢依旧摇着头,想要解释自己的身份;然而四日未饮水的喉咙,此时烧的厉害,她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了。
秦丹觉察出天鸢的异样,他想也没想便操起水袋道:“二小姐,这里有水!”因平日里性格就有些不拘小节,再加上天鸢看着虚弱。秦丹竟用手拖起天鸢的下巴,将那水像酒一般的灌入了对方的喉咙。
天鸢被突如其来的水呛得咳嗽不止,越发说不出话来了。
秦丹见天鸢咳得要背过气去,慌忙放下水袋道:“二小姐,您...您没事吧?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秦丹手足无措之下,赶忙退出车内去赶马车。
“二小姐,我们还有一日的路程就能到徐国的边境云城了。如今我们秦家就在云城,到那里就会有大夫了。二小姐,您可一定要撑住啊!”
秦丹说完,一挥马鞭,马车快速的行进而去。
翌日,清晨。
风尘仆仆的马车终于进入了徐国境内。
一入云城,秦丹顾不得左右行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向秦府。然而还没等他驱车到正门口,秦府的大门竟自己打开了。秦丹疑惑之下,赶忙一拉缰绳停下了马车。
此时,秦府的大管家秦学礼正怒气冲冲的将一队僧侣送出大门道:“各位高僧,我们秦府门小,装不下你等大佛。还是请回吧!”
“爹?”秦丹正想呼唤秦学礼,却不料那队僧侣中的领头人施了一个佛礼道:“这位施主,话不要说得太满。你们家大小姐这个情况,若不能得真佛指引,怕总有一日会招致灾祸。到时,可别求我们弥天佛。”
“哼!”秦学礼丝毫不给那些僧侣面子道:“多说无益,不送!”
领头人不在意的笑了笑,便带着僧侣们走了。路上,他们与秦丹不期然的擦肩而过,秦丹却不自觉的抖了抖身子。那些人的气息,还有那些人的笑容都让人非常不适。
直到那队僧侣在这条街的街口完全消失,秦丹才一个激灵,上前喊住了秦学礼。
“爹!”
“丹儿?”秦学礼上下打量了一眼秦丹,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车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莫非有什么变故?”
秦丹赶忙撩开身后的马车道:“我找到二小姐了!还有那块令牌!”
秦学礼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后一提衣摆跑向了那辆马车。
此时马车里的天鸢已经睡过去了。她的左手边躺着一只圆滚滚的巨大红鼠,右手边则躺着一只紫金色的雀鸟。秦学礼反复看了几眼,才寻到了角落里的黑色令牌。它正跟一本玄色的册子叠放在了一起。
秦学礼颤抖着伸出手,拿起了那块令牌。他反复摩挲了几下,才探头看向了马车里的小姑娘。
虽然脸上有点脏,衣裳和头发也乱的很,但五官架子怎么看都差不到哪去。秦学礼小心的用袖子帮天鸢擦了擦脸后,父子俩不禁同时低呼了一声。
秦丹是惊讶于天鸢那张漂亮的脸,秦学礼则是皱了皱眉头道:“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将军。对了,那位葛云夫人呢?”
“这个......儿子不清楚。这次去外域驻守,儿子实在是找不到办法混进千鸟郡。正想着没法回来交差,却在毒气沼泽那里看到了昏迷的二小姐。”
“你缘何断定她是二小姐?”
“这姑娘今年十三,她还提到了千鸟郡,最重要的是她手上拿着的那块令牌。爹,平日里儿子虽然糊涂,但这种大事上是绝不会搞错的。况且一直听将军说葛云夫人是位美人,这姑娘可不就是美的像仙子似得吗?”秦丹说完这句话,又忍不住偷看了天鸢一眼,脸上慢慢升起了红晕。
秦学礼觉得秦丹的话也有点道理,他抚了抚长须,赶忙招呼门房的人去叫几个丫鬟婆子过来抬人。而他自己则带着秦丹亲自去了秦府的元华堂。那里住着秦府如今的掌权人,老太君毛氏。
毛氏正因之前那队僧侣的来意犯着头疼,听到秦学礼带着秦丹过来了,赶忙又挣扎着起身让人请进来。
待秦氏父子行完礼后,毛氏本以为他们说的会是大孙女的事,却不料秦学礼提起的却是未曾谋面的二孙女。
“老夫人啊,这次我儿去外域虽没找到葛云夫人,却寻回了二小姐。如今人正抬往客院呢!”
“什么!”毛氏手上的茶碗才刚拿起来,便砰地一声摔落在地。周围的丫鬟见了,赶忙要上前收拾,却都被毛氏阻下了。“下去,都下去。”
待屋里只剩下毛氏和秦学礼父子后,毛氏才颤颤巍巍的扶着自己的抹额道:“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秦丹看了一眼自己亲爹,赶忙详细的将发现天鸢的过程说给了毛氏听。
毛氏一边听一边用手摩挲着抹额,期间手一直颤着,有好几次想要去抹一下眼角,却都忍住了。“好了,就到这吧。”毛氏沙哑着嗓子道:“也算苍天有眼,雷儿眼看着就要撑不过去的时候,终于为他找着了女儿。否则黄泉之下......我怎么有脸去见他爹......”
秦学礼听到毛氏这样说,鼻子不禁一酸,劝道:“老夫人,您莫要这么想。兴许二老爷听到二小姐找到了的消息,病立马就能好了呢。”
毛氏听到这话,眼泪控制不住的就留了下来,她赶忙背过身道:“那小姑娘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大夫去看看?”
“我让门房的人去请林大夫了。”
“好,那就好。”毛氏用帕子摁了摁眼角道:“你们先去,我稍后就来。”
秦学礼哎了一声,刚要退出屋子,不料原本候在廊下的一个丫鬟行色匆匆的走进来道:“老夫人,二老爷那边的湘云姑娘过来传话说,二老爷听到客院来人的消息后,让人抬着去了。”
原本还黯然神伤的毛氏一听这消息,立马站起身道:“这个老二,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呢!”说罢也不管身上的狼狈,便携着一干丫鬟和秦家父子,浩浩荡荡的赶去了客院。
而此时的客院里,被软轿抬着的秦雷,虽形如枯槁,满脸蜡黄,却仍就挣扎着转动眼珠道:“她呢?她在哪儿?”边上的小厮云墨见了,便示意那些轿夫将软轿放下,自己则附到秦雷耳边道:“将军,小姐就在您的右手边。来,把手给我。”秦雷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云墨赶忙将天鸢的手放到了秦雷的手掌上。
当感觉到手掌上那团柔软细腻时,秦雷眼眶一下就湿了。他张大了嘴,想嚎出声,眼泪却顺着腮帮流到了嘴里。“我......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娘。当年,若我不是一时意气,非要跟她的婚约者比试,也不会落得一身伤,更不会有机会让他抢走她。是我......太自负了。”
云墨是知道这件事的始末的,他叹了口气道:“这事也不能全怪将军。将军喜爱葛云夫人,自然想把她名正言顺的带回来。只是谁能料到那个男人竟是千鸟郡的族长呢。”云墨说到这,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小的并不信这世上有神,却不料那个男人竟真的拥有神之力。别说是将军,这满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打得过他呢?之后陛下急召将军回京,赵拓那帮小人又伺机陷害。将军不但被诬陷通敌叛国,还挨了陛下的板子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这样别说是去千鸟郡,便是......”
“云墨,咳咳!生死有命......”
“将军!”云墨还想说什么,门外却有婆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道:“二老爷,不好了!这位小姐带过来的大老鼠,它醒过来了!它还会喷火,正往这边来呢!!”
在婆子说完这句话后,院子周围的空气一下子便变得灼热起来。匆匆赶过来的毛氏和林大夫一行人均驻足在了客院门口,不敢靠近。
原来客院的正中心处,一只半人高的红鼠正一手抱着鸟,一手捧着书册,双眼发红的注视着他们。
那里,就在那里,它闻到了天鸢的气味。
这帮人类果然就是之前绑架它们的人,它要救出天鸢,逃离这里。
红龙张大了嘴露出利齿,属于妖兽的凶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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