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章 渡仙
哄哄闹闹一遭闹剧,结束之后徒余笑柄。
当然,没人敢嘲笑撷英,他们口中谈论的对象,大多是突然为爱痴狂了一把的絮缨。
听闻絮缨被直接送回来素徊宗,连荒海会都不再参加。
而絮缨前脚刚被送走,旋幽真人后脚就得到了消息,絮缨逃了,与她心爱的唐昱私奔了,得到了消息的旋幽真人顿时:“???”
她一贯温柔而恬淡笑容都维持不住,那张如空谷幽兰一般的脸黑成了煤炭,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旋幽真人对她的大弟子说道:“绍晖,你去将她找回来。”
素来对絮缨十分爱慕的绍辉闻言狠狠的点了点头:“是。”
他猛的起身,宽大的袍子带起来的风卷起了地上的枯叶,让他高大的身躯看上去煞气凌人。
而在另外一侧,长离随意的抛着手中小小一方印鉴,这是他无聊翻翻自己的库房所翻出来的东西,在撷英走近的时候,随手将这方印鉴丢给了他:“拿着吧。”
撷英正准备礼貌性的推辞一下,却听到长离说道:“这法宝留在我手中也不过是丢在角落里落灰,你拿着便是。”他出手一向大方,从来不拘于这些东西。
这印鉴是极其强力的防御法宝,持有这方印鉴者,非灵胎境动不了,当然,是在灵力充足的情况下。
只不过,撷英手上的灵石堆积成海,若真是遇到了什么事,单单是凭借灵石撑着,也能撑到长离出现。
毕竟是他的关门弟子,可不能就这么养死了……
见此,撷英也就没有再拒绝,从容的收下。
他听到长离说道:“你可要进入小荒境看看?”
撷英有些诧异:“师尊难道是想要让我参加荒海会,去夺取荒海令?”
每一次小荒境进入的名额都有限,获得了入场资格的人,还需要再比试一次,才能获得真正的入场券,也就是荒海令。
届时,无分是宗门弟子还是散修,无分是修为高者还是低者,都会踏上同一个比试台进行比试,唯有胜者,才能进入小荒境。
而已撷英的修为,这场比试完全没有胜出的可能。
他在心中细细的思量着长离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师尊又有什么安排?
长离:“你若是想去,为师自然有法子送你进去。”
如果要偷渡,长离直接就可以划出一条空间通道,将他扔进去。
如果要正正紧紧的进去,长离也能为他要了一个特殊的名额,毕竟,小荒境当年是他所发现,并将它从崩坏的边缘拖回来,并为修真界所用,他想要一个名额,其余的十一个宗门不会不卖他面子。
撷英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不了师尊,既然我没那个实力,就不必去凑热闹了,免得热闹没凑到,还把小命丢了。”
听到他的选择,长离也不意外,他点了点头,以示明了。
可撷英看着他转过去的身影,莫名的觉得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师尊好似有些遗憾,他不由得为自己的选择庆幸,有自知之明,真是一件再幸运不过的事。
在尚且弱小的时候,他可以倚仗师父的庇护,可若是仗着师父的威名作死,那才是找死。
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撷英也没了心情再去集市上闲逛,想了想,他便将上一次从拍卖场上得来的东西拿了出来,继续研究。
被他研究最多的是那张古怪的符文,这符文与他熟悉的那些符文有几分相似之处,却始终无法被他辨认出真正的意思来。看上去也并不复杂,可那一笔一画却始终无法让他参透。
前段时日师尊闭关,他无法去请教,现在师尊已然出关,那便问问他好了。他从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自己想不出来,询问知识更为渊博的人,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他手势一动,长离就知道了它的意思,他悠悠然的拿着一个似玉非玉的玄色晶石,颇为随意的雕刻起来。
晶石幽冷而深邃,表面上隐隐流转着冷光,好似琉璃,但若是认真去看,却会发现,那光芒仅仅流转在表面,半点不入内。
撷英走近之时,随意的瞥了一眼长离的动作,顿时生出了一份探索之感,这晶石,似乎颇为神秘,而师尊雕刻的动作,也颇为的有规律……
脚步停顿了一瞬,撷英猛的反应了过来,然后摇了摇头,克制住自己往晶石上看的冲动,继续往长离的方向走。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分神的人,之前会那么做,多半是因为那晶石的特殊。
站在长离的旁边,撷英想了想,还是先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师尊,这是什么?”
他看着长离行云流水的动作,忽然也有点想学……
长离:“用来糊弄人的东西。”他神色淡淡,说出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也没有再解释,而是又问了一句:“你想知道这符文何解?”
之前他确实陷入了万物皆空的境界,并不知晓撷英得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但他活了这么多年的见识不是开玩笑的,撷英一拿出那符篆,他便知道那符篆有何作用。
哪怕他一时不知道,也总会有‘人’告诉他的。
他道:“这是欢喜阁最常用的符篆,将它种在其他人的身上,能让那人对他死心塌地。”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符篆。
撷英:“欢喜阁?”
“一个以双修采补之道立派的宗门,传承早已断绝。”
“双修……采补?”
手上漫不经心的雕刻着的长离望了自己这个颇为好奇的徒弟一眼:“他们说是说以情入道,但至真之情又哪有那么好求的,求不得,就只能使些歪门邪道了。”
“就比如……这张符篆?”
长离点头:“嗯。”
“被种下符篆的人真的会对种符篆的人死心塌地?”他十分的不相信,人心情爱,本来就是最捉摸不透的一种东西,区区一张符篆,就能完全扭曲人的心性?
更何况,修者的心性就代表了他的道性,若心性突然扭转,道途也必生波折,一张看上去并不算多夸张的符篆,真有这么大的威力?那若是想要毁掉一个人,直接扔符篆不就可以了?
长离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可以算是,又可以算不是。死心塌地又不一定因情而生,更有可能是受制于人,不得不从,端看你是怎么看了。”
撷英似懂非懂的点头。他听到长离如此说道:“若一张符篆真就这么容易控制了一个人,那欢喜阁也不会就那么灭了。”
撷英:嗯?
长离瞥了他一眼,然后说道:“当年欢喜阁中数千的用类似手段拘来的欢童喜女甚至是彩兽,又有多少是真的对欢喜阁死心塌地的?到最后甚至出了一个血洗欢喜哥的喜女,生生的斩尽了欢喜阁上下上千修士。”
“喜女?”
长离:“用来采补的女子,不用辛苦的修炼,仅仅是阴阳交合,就能得来一身精纯的灵力,可不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么?”
“欢童也是?”
“是,这世间又不仅仅是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一样十分的流行。”
“……那彩兽呢?”听了许许多多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撷英还是第一次有大受震动之感。
长离放下了手中的刻刀,看了他一眼:“正如你所想。”可以采补的,又不单单是人族。
撷英:“……难怪卫霖总说我单纯。”心里莫名的感觉有些沧桑。
长离:“多见识见识便是了。”
他道:“采补之道并非正途,欢喜阁落到那样的下场也并不算什么意外,你若是真想试试这张符篆有什么效果,就大可一试,若真能让人死心塌地,那也算你的运气了。”
只是这运气也是好运和坏运,死心塌地,可不仅仅只是一件好事。
撷英:“不必了,我……”
他正准备继续说下去,就听到一直站在一旁保持沉默的卫霖开口道:“给我试试如何?”
他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神采,死心塌地啊,用在那死丫头身上又会有什么效果……
撷英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收回了那符篆:“卫师兄,你这么整厄罗,她可是要生气的。”
卫霖:“我还怕她生气?又不是一次两次气她了。”
他还真想感受感受厄罗对他死心塌地的感觉。
可一直处在苏醒状态的厄罗却狠狠的驳斥了他:“做你的春秋大梦!还想老娘对你死心塌地?你等下辈子吧!?
卫霖嘻嘻一笑,没有再说,不过是玩笑之语罢了,他又不蠢,这世上又不是没有死心塌地的去送你去死的例子。
看了看颇为悠闲的尊者,卫霖估摸着他此时的心情不错,便斟酌着问道:“现在所说的那一位喜女后来如何?”
长离扫了他一眼,道:“你们不是早就见过她,又觉得她如何?”
卫霖:“??”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那血洗欢喜阁的喜女?
就连撷英也是大为的不解,他将自己与卫霖两人一起见的人,在脑海中转了一圈,然后隐隐的锁定了一个目标:“难道是……旋幽真人?”
长离点头。
撷英与卫霖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没有想到,那如幽谷空兰一般的素徊境长老,居然是这样的出身。
长离:“当年旋幽不过是欢喜阁的一个颇为受宠的喜女,当时她还不叫旋幽,叫女粟,曾跟随欢喜阁的少阁主,后来又被欢喜阁的阁主要去,之后她讨得欢喜阁阁主的欢喜,修为突飞猛进,之后便在一场大宴之上投毒,让欢喜阁上千修士无一丝还手之力,之后,便是血洗宗门。
那三日欢喜阁火光冲天,三月之内血腥之气不消,青烟飘了半月才散去。”
脑子里回想起旋幽长老温婉的面容,卫霖与撷英硬生生的打了个寒战,卫霖想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撷英却问出了另一个关键的问题:“师尊是怎么知道的?”
听他的口吻就好像全程围观了这件事,而并非是通过卜算得知的一般。
以当时旋幽的修为,应该是不足以做到这个程度的,难倒是……
长离没有故作神秘,而是直接说道:“自然是因为我插了手。”
“师尊为何要出手?”若是机灵一点的弟子,肯定不会继续问下去,但撷英却不会,一来他的灵觉十分的敏锐,能够清楚的分辨出一个人的情绪,二来,他并不觉得,对于他师尊而言,这是一件不能言说的事。
长离:“当时太玄宗有一个弟子被欢喜阁使手段掳走,宗内知晓的时候已经太迟,弟子已毁,我那时正巧出关,便接过了这件事。”
“所以?”
“所以,在见到旋幽对欢喜阁下手的时候,自然帮了她一把。”
旋幽早就做出了缜密的计划,哪怕长离没有出现,这个计划一样会实行,只不过实行的过程会十分的坎坷罢了。
而长离的出现,那正好将所有的意外都杜绝,让旋幽感受了一把时来天地皆同力的痛快,让她拿着一把剑,将参与那场宴会的欢喜阁的人都砍的七零八落。
旋幽与欢喜阁有死仇,她家族一百口皆亡于欢喜阁之手,原因仅仅是因为,家族不肯将她当做喜女送给欢喜阁。
而自始至终,旋幽都不知晓,为何那一日她的运气有那么好。为何传言中一直在闭关的欢喜阁的太上长老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听完了这个故事,卫霖与撷英都有背后发寒之感,有些人果然能够死心塌地的送你下黄泉,只要她真心实意的觉得,送你去死,是为你好。
懒懒散散的讲了半天故事,长离手中雕刻着的晶石也慢慢成型,那是,一座幽深莫测的小钟。
而在素徊宗的院子里,旋幽真人正慢条斯理的品着灵酒,她的右手边放着一把短剑,短剑之上普尔闪过一道厉芒,那是,血的光芒。
她生来最厌恶的事,便是“死心塌地”,絮缨为了一个男子胆敢叛逃宗门,给宗门闯下滔天祸事,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看在师姐的面子上,她不收拾絮缨,可她爱重的男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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