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接亲第四难
为了防止云淳风闯门,辛追和拓跋鸿雪架着萧枕淮和琴,从墙头飞了出去。
门外的鼓乐乍然停止,就连灵动的舞狮也停止了动作。
萧枕淮架好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止住微微颤抖的指尖。
“第一局,我们比琴。
弹自己拿手的便好。”
云淳风微微颔首:“端亲王公正严明,合当如此。”
萧枕淮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索性闭了眼睛,双手轻放在琴上。
“辛追,做两个阄来。
抓到的,往后四项都为先手,省去每次都要重抓的繁琐。”
早有百姓递上了笔墨纸砚,辛追只在一张纸上画一个点,另一张什么都没有,两个折成一般大小,先拿给云淳风拈了一个,剩下的那个递给了萧枕淮。
云淳风并不着急打开,反倒是萧枕淮急忙拆开。
正中间圆圆地点了一个墨点。
他终于轻轻呼了一口气,一颗心沉稳地跳了起来。
再抬头,对面的云淳风冲他微微颔首,仿佛早知道他能抽中似的。
明明那人拿走的纸片还如一开始那般放在面前。
萧枕淮此时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关窍,他闭上眼睛,双手放在琴上,随意拨弄一下,来试试这把墨玉琴的音准如何。
周围百姓全都屏气凝神,不知这位端亲王有何本身。
叮咚!
萧枕淮只不过轻弹了几个音,所有人心头都为之一颤。
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星欲稀。
他弹的曲子竟然是凤求凰!
围观百姓中有懂音律的,纷纷转眼看向云淳风。
难道这位端亲王,还真是为了抢亲而来的?
可是,随着萧枕淮的逐渐深入,沐浴在琴音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功夫再去想别的了。
这琴声当真是: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萧枕淮弹得专注,似乎将自己满腔的深情都倾注在这把墨玉琴上。
恍然间,仿佛真的看见一凤一凰相顾飞舞。
那只飞凰婀娜多姿,面前的飞凤围着她上下腾飞。
凤鸣啾啾,婉转求爱,似乎在恳求那只高傲的飞凰能多看他一眼。
曲调如自然流水一般倾泻出来,萧枕淮似乎已与琴合二为一,将自己沥血的心,都展露出来给江星烟看。
为了你,做出一身病来,我亦心甘情愿。
琴音如泣如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沁人心脾,让人欲罢不能。
就连完全不通音律的八师兄流火道长,都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他赶忙用眼神示意,负责安保工作的六师兄无眠道长,传音入密道:
「六师兄,人家都来明目张胆地抢小九媳妇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看戏?
你的职责是什么?你的任务是什么?
小心我跟师尊怹老人家告你!」
无眠道长老神在在,斜蔑了流火道长一眼,冷笑一声:
「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明显就是小九夫妻两个,专门给人家设的一个套。
就等着这小子伸脖子往里钻,好彻底斩断他的情缘,让他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别一天瞎想有的没的。
你在这儿跟着瞎操心什么呢?
人家小九就算浑身堵上八百个心眼子,也比你要多出一千多个,你还担心上人家了?
这合理吗?」
流火道长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无眠道长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他死心眼呢。
他这个暴脾气,瞬间就要燃起来了。
忽地想到今日是小九大喜的日子,可别真让他给搞砸了。
流火道长赶忙捏诀念咒,把清心咒来来回回念了好几十遍,这才压制住自己心头怒火。
再睁眼,萧枕淮的曲子已然接近了尾声。
他弹得又轻又慢,仿佛即将与心上人别离的男儿郎,步步三回头,只希望那抹倩影能再多看他一眼。
整整一首凤求凰,还真是戚然婉转、缠绵悱恻。
懂行的人此时能忍住不惊呼出声,已经是极限。
所谓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此刻才知古人诚不我欺。
府中的上官寒山冷哼一声。
看看,这就是托大的下场!
这小子的琴音已是登峰造极,云淳风最多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几乎没有超越的可能。
更何况,他拿了先手,已经把所有人的期待值抬高到了不可企及的位置。
上官寒山横打鼻梁,反正女儿嫁给谁,他都是不满意的,就看云淳风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府外众人都给云淳风捏了一把汗。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萧枕淮才从琴境中回转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对面的云淳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明明那人眼中还蒙着阴翳,可他就是觉得,那人能看穿他所有的心事。
但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他羞怯难为情,只能坦然地对上那似有实质的眼神,微微颔首,示意云淳风可以弹了。
云淳风依旧一副胸有成竹的淡然模样。
他随手抚上面前的焦尾琴,都不用试音,直接起手,众人皆惊。
“什么?!云仙人竟然也弹的是凤求凰?”
“还是直接从琴声最急的部分开始的!”
云淳风一改萧枕淮的如泣如诉,整首曲调为之一振,从恳求佳人回眸,变成甘心守护在佳人身后。
此凤并不强求飞凰看见,哪怕是跟在她身后,都无比地欢欣雀跃。
曲调急转直下,飞凰从高高在上的圣物,忽地跌落凡尘,被宵小折磨戕害,直至于神圣陨落,天地为之一暗。
曲调戛然而止,可大家都知道,整首曲子并未结束。
每个人都把心提在了嗓子眼。
上官寒山怔愣在原地,红着眼睛,双手和江非晚紧紧握在一起。
两行清泪从玉雕的眼窝中涌了出来。
万籁寂静中,飞凰浴火重生,璀璨的圣光普照在每个人身上,让人为之欢欣鼓舞,心潮澎湃。
正是此时,飞凰回头看到了一直默默守护在她身后的飞凤。
凤凰终于合体,如胶似漆,再不可分。
忽而两声稚嫩的啾啾声传来出来,一只小凤凰在大凤凰的怀里出生,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相互扶持,渐飞渐远。
整首琴曲此时悠然结束。
方才被萧枕淮带到低谷的情绪,此时又欢快了起来。
百姓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江府内的江星烟笑着拭泪。
从始至终,云淳风都没有说一句自己付出了什么,而是将涅磐重生的功劳都归结于她本身的努力和坚韧。
云哥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宠着她呢。
不用江星烟评判,高下已分,萧枕淮输得心服口服,顺手将墨玉琴掷于地下。
哗啦!
墨玉琴弦断,碎了一地。
众人惊呼。
萧枕淮抱拳拱手,对着云淳风甘拜下风:“孤输了,从此不再碰琴。
今日摔了它,是愿云国师和江千金,年年欢喜、岁岁平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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