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赫连玦和安哥儿的初见
明月楼里来了一位古怪的客人，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戴着一张银色面具。
偶尔呼朋唤友一起过来吃喝，偶尔他自己一个人，不管有多少人，他都会点满满一桌子酒菜，上千两的银子日日如此挥洒。
纵使京城的纨绔子弟，都没有如此大手笔。
这件事很快引起了掌柜的注意，主动上前攀谈。
面具男子倒是也和善，自己独自一人时，便邀请掌柜的坐下闲聊几句，不管怎么聊总能绕到背后的东家。
这一日，曲清如牵着安哥儿一起来到明月楼，打从刚下马车，她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环顾一圈后并未发现危险，便如常上楼去她专有的厢房查账。
走进明月楼没几步，那种被窥探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再次环顾一圈，因为明月楼里客人多，她并没有发现坐在角落里的赫连玦。
赫连玦目送她上二楼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银质面具在京城也算是稀罕物，可曲清如看不到他。
赫连玦哂笑一声，继续喝酒。
不大会儿，掌柜的亲自带着小安哥儿下楼玩儿，赫连玦朝他们招招手。
安哥儿看到他的面具，好奇道：“咦？你的脸上戴的是什么？”
“是面具，小家伙，你叫什么？”
安哥儿爬上椅子，伸手要摸他的面具，掌柜的忙去阻止：“安哥儿不可，如此不礼貌。”
安哥儿眨巴眨巴大眼，嘟嘟嘴。
赫连玦从他嘟嘴的动作里看到几分曲清如的影子，他印象里那个会照顾她的小姑娘便是如此俏皮，虽然样貌早已经记不清，但是眼下仿佛又鲜活地呈现在眼前。
赫连玦笑道：“你可以摸，但是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
“望安，我的字叫望安。”安哥儿爬下椅子，像模像样地朝赫连玦作揖，嘴里奶声奶气地报上自己的字。
下一刻，赫连玦把自己带着面具的脸递过去给他摸。
安哥儿好奇地摸来摸去，小孩子手快，不等赫连玦阻止，他已经一不小心把整张面具扯了下来。赫连玦那张被火烤坏的脸赫然出现在视野中，坐在旁边的客人吓得相继倒抽凉气。
赫连玦察觉面具被摘，并没有躲躲闪闪，索性任由安哥儿将面具拿在手里把玩，自己则顶着坑坑洼洼的脸继续淡定吃酒。
“怎么回事？你们明月楼怎得让这种人进门，吓死人了！”
“就是，险些把我吓得噎到，掌柜的！要么把他赶走，要么给我换一桌看不到他的地方！”
“看着真吓人，他在那里坐着，我们还怎么用膳，太倒胃口了！”
周围的客人议论纷纷。
赫连玦皱了下眉头，久经沙场的一双锐眼冷冷地扫视那群酒肉食客。
他们的眼神里尽是嫌疑、鄙夷、害怕等情绪，唯独没有关切、心疼。想到他们父子在沙场上拼死拼活，守护的便是这样一群人，赫连玦便忍不住冷笑。
余光瞥到安哥儿，他的眼神又柔和下来。
不，他守护的还有一群良善温暖之人。
安哥儿也抬头看到了赫连玦的脸，他好奇道：“你的脸怎么了？疼吗？我摔跤擦破皮，好了以后就这样的，你的脸是受了很多伤吗？”
“你不怕？”赫连玦奇了。
安哥儿摇头：“我娘说，不能凭一个人的相貌来评判人性。相貌是父母给的，又不是自己能选的，你长得很好看啊。你只是受了伤才变成这样，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又不是坏人。”
赫连玦失笑：“我好看？”
安哥儿正要继续说，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拍桌子站起：“他不走我们走，行了吧？”
安哥儿皱起小脸，扭头看过去，正好和那个人对视。
常来明月楼用膳的人都知道这酒楼背后的东家，但看安哥儿的穿戴，也看得出来他身世不简单。
所以那人看到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强行扯了一抹笑：“小子，这人这么丑，你也不怕看多了做噩梦，小心夜里做噩梦尿床。”
旁边有人听到“尿床”二字开始哄笑。
小家伙要脸，看到这么多人笑话他，气得小脸通红，站到椅子上掐腰大喊：“你可真是没礼貌！”
“我又没有骂你，你为什么欺负我！”
“我要告诉我爹爹，打你屁屁！我要告诉阿娘，让她叫你阿娘好好教你道理！哼！”
掌柜的左右为难，哄了安哥儿几句便过去跟那一桌的客人说好话，但他们被其他食客注视后有些拉不下脸，坚持要赫连玦离开明月楼，以免影响大家的胃口。
赫连玦拍着安哥儿的背，冷眼看去：“你算什么东西？”
安哥儿刚刚还夸他好看呢，这个狗眼看人低的还敢说他长得倒胃口？
若不是这里是曲清如的酒楼，他早就施展拳脚，揍得这人满地找牙了。眼下，他不想损坏这里的任何东西。
“你、你骂我不是东西？”那人指着赫连玦的鼻子，咬牙切齿。
赫连玦站起身，优越的身量足足高了那人半个头，他鄙夷地俯视过去：“是男人，便出去单挑。老子在这里吃得好好的，你一直在旁边狗吠个什么劲儿？”
赫连玦说完才想起安哥儿还在，后知后觉地捂住他耳朵。
但是安哥儿全都听到了，忍不住好奇道：“他又不是狗，你为何说他狗吠呀？”
奶声奶气的问话，听在别人耳里俨然是在一唱一和。
那人气得一把拂了面前的碗碟，哗啦啦的摔落一地。
赫连玦的脸色冷下来：“掌柜的，原价让他赔偿。”
赫连玦入京前就被赫连大将军耳提面命过很多次，入京后务必低调，不许出风头。明明他亮出自己的身份便可平息这场风波，可他愣是生生忍住。
若是在泽州，不用戴面具，百姓们便可凭借他烧伤的脸认出他的身份，争相夸他赞他请他吃东西，但是在这里，这张脸反而倒了他们胃口。
眼看那人撸起袖子走过来要干架，赫连玦上前两步把安哥儿挡在身后，一把揪住那人的衣襟便要把他扯出明月楼再比试。
只不过，他的手刚揪住那人的衣襟，二楼便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开始阴阳怪气：“各位嘴巴没吃过瘾，打算改用拳头了吗？”
赫连玦背后的小家伙抬头看到曲清如，清脆响亮地唤道：“娘！”
赫连玦浑身一僵，缓缓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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