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气数将尽
武阳侯心头一暖，就着药碗把汤药喝得精光，这才含笑看向长公主：“记得以前我怕苦，你都哄着我喝，喝完还会给我喂蜜饯。”
长公主皮笑肉不笑道：“是啊，那时的我可真傻。”
武阳侯嘴角的笑容僵住。
陆老夫人闻言，瞪向长公主：“我儿病成这样，你过来特地吵架的不成？夫妻分离这么久，你应当好好跟他说些体几话！怪道人人说你彪悍……”
“母亲，慎言。”熟悉的气愤从长公主心底窜起。
武阳侯在护国寺待久了，没得吃喝玩乐，愣是被方丈他们逼迫着学会了反思。许是老了，他总会回想起年轻时的往事，想到当初鬼迷心窍地调换了孩子，隐瞒长公主这么多年，他的愧疚也越来越深。
如今再次看到她，他竟然有许多话想跟她说，可是她一脸淡漠的模样，看得他揪心。
陆老夫人看到武阳侯痴痴盯着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婆母！你如此不敬长辈，真是岂有此理！”
陆辞寒气定神闲道：“祖母息怒，我有些疑惑需要找方丈解疑，顺便问问斋饭之事，祖母和母亲在此陪陪父亲吧。”
长公主来不及挽留，陆辞寒便转身离开了禅房。
她气闷不已，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陆老夫人见状，忽然有些得意：“还是寒哥儿懂事。女子就当温柔小意，你不可仗着你是长公主，便如此张狂，哪个男人喜欢你这样？我儿来这里为侯府祈福，你倒是在侯府作威作福了……”
她嘀嘀咕咕的，在儿子面前发泄着不满，把不敢回侯府的委屈一并发泄了出来。
以往这种情况下，武阳侯都会站在陆老夫人那头，跟着一起数落长公主。
长公主纵使委屈，最后也会念着陆老夫人是长辈这句话来劝解自己，最后以她憋屈地顺从陆老夫人而结束争端。虽然不是次次如此，但多数时候，只要不影响侯府声誉，她都会如此忍让。
眼下陆老夫人一训斥，长公主做了这么多年儿媳妇的委屈感便卷土重来了。
但是这一次武阳侯没有向着陆老夫人，他咳了几声，打断陆老夫人的话：“母亲你就少说几句吧，寒哥儿都这么大了，柔儿也该享享福了，咳咳……她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哪能说改就改？不论她什么样，都是我的发妻，母亲就别再嫌弃她了。”
早几年若是听到武阳侯这样维护，长公主定会激动得落泪。
眼下虽然也生了些感动，可长公主却还是觉得这番话刺耳。
“说改就改？你指望我将性子改成什么样？裴芸那样吗？”长公主阴阳怪气地嗤笑一声。
提起裴芸，陆老夫人都忍不住叹气，她并不喜欢那个女子，心眼贼多，一度还挑拨过他们的母子关系。
武阳侯听到长公主的讽刺，却甚是怀念，他忍不住握住长公主的手：“柔儿，你骂我吧，怎么骂我都行。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如今已经悔改，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你害我和寒哥儿分别这么多年，害我一心一意照顾的竟然是当初屡次三番害我之人的孩子，你叫我如何原谅？你当初甚至为了自己不被陛下斥责，居然还想要寒哥儿的命！陆恪，你真不是人！”长公主红着眼眶想要挣脱武阳侯的爪子，奈何挣脱不开。
陆老夫人也知道武阳侯犯的事，但她还是忍不住护着自己儿子：“你嚷嚷什么？巴不得这件事传扬出去不成？过去这么久了，你要念叨到何时？他不是已经知错了吗？”
武阳侯这一次又下意识和陆老夫人站在了一条线上：“母亲说得对，我知错了。柔儿，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给你什么机会？呵，你想利用我，早日回侯府？如今寒哥儿出息了，你想回去享福了？想继续败坏侯府的名声，让寒哥儿为你解决烂摊子？”
武阳侯怔了怔，心痛如刀割：“柔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奉旨在这里祈福，我是回不去的，我只是想求求你，日后逢年过节能来看我一眼。”
陆老夫人眼珠子一转，猛地站起身来：“对呀，陛下可没说让我儿一直在这里祈福，你是长公主，你进宫求求情去，他都在这里反省这么久了，也该回侯府了。”
陆老夫人如今在侯府里没有话语权，心道有个跟她一条心的儿子，她也能舒心些。
长公主呼吸一窒，噙着泪瞪了陆老夫人一眼：“母亲说什么胡话？陛下的旨意岂是说收回便能收回的？”
“你是长公主，你可以进宫去求情呀，你……”
“求不了。”长公主直接打断她的话，她感觉自己如今跟武阳侯母子简直没法聊天，说不了几句就憋不住火气。这俩人估计在娘胎时脑子里进过水，为人处事都不正常。
陆老夫人气得指着她就破口大骂，但是碍于这里是护国寺，又不敢敞开了嗓音骂，只能压低声音嘀咕。
不过她指着长公主的手一直在抖，可见气得不轻。
武阳侯哀叹几声，劝道：“母亲别吵了，儿头疼。柔儿，我真没有指望你为我求情，我做的那些事，确实无颜再回侯府了，我会在护国寺好好反省，在青灯古佛前了此残生，日后不会再让你心烦了。”
“儿啊！”陆老夫人听了这话，走过去抱着武阳侯痛哭流涕。
在外面守着的丫鬟们面面相觑，紧张地以为武阳侯病逝了，慌忙推门进去伺候……
陆辞寒来到佛像前，虔诚地燃香跪拜，祈福完想去找方丈时，才发现方丈竟然就在不远处盯着他看，一双眼洞若观火，似乎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陆辞寒心头一跳，走过去恭敬道：“方丈，又见面了。”
方丈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合上眼阿弥陀佛：“施主请随我来。”
陆辞寒跟随他进了一间小禅房，方丈盘腿而坐，陆辞寒也学着方丈的模样盘腿坐下。
良久，方丈才睁开眼，直视陆辞寒的双眼：“施主今日前来，可是和去岁气数将尽一事有关？”
陆辞寒听到方丈的话，没有半分诧异。
他平和地勾唇轻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方丈料事如神，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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