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离京
曲清如骗了江绾。
江绾以为的“换”是她做回大奶奶，曲清如做回二奶奶，曲清如明知她误会了，却将计就计让她一直这样误会了下去。
离京是大事，多一个人知晓，这个计划就多一分失败的风险，所以她谁都没有告诉。
狗洞之后，是一个偏僻的小巷子。
快宵禁了，曲清如不敢逗留，轻车熟路地摸去她早就租下的一个小屋。
江府不是大户人家，离东市近，而东市有一片近乎窝棚的屋子，多是商贾贫民居住于此。曲清如提前租了一间屋子，今晚捏着钥匙径直去了。
周围时不时传来孩子的啼哭，小犬的吠叫，也有夫妻吵架的声音、路人行走的脚步声，这样陌生的环境，曲清如睡不着。
女子只身一人，又带着不少银钱，她又长得清丽，最最容易遇到危险。
她困倦时便拿着一把扫帚眯一会儿，一听到响动便又惊醒，就这样警惕得熬到天亮。
她包裹里带的衣裳是老百姓常穿的粗布衣，更换好后，她又掏出一小罐她自个特质的粉面，把脸和手涂得不那么白皙，再在脸上点几粒黑痣，尽量遮掩自己原本的美貌。
有烟火气的早市是极为热闹的，她将头发绾成简单的妇人发髻，收拾好自己的包裹便出了门。
财不外露，她只买了两个包子，边吃边走。
抵达明达镖局时，她的包子也已经吃完：“这是我前几日交的定金。”
她嫁入侯府之前便想着日后是要离京的，所以如何离开、去哪里、怎么去，都早有规划。明达镖局是整个京城最为守诺的镖局，价钱比其他的镖局贵一些，但胜在牢靠。
镖师往她肩上的小包裹看了看：“要护送的东西呢？”
曲清如抬起下巴：“喏，要护送的便是我。”
镖师怔了怔。
他们镖局隔三岔五就会帮忙护送活人，但多是郎君、孩子，鲜少护送女子。
他将曲清如商下打量一番：“可有路引，我们是正规镖局，不会偷偷将人带出京城的。”
曲清如不紧不慢地掏出路引，递给镖师检阅。
一个时辰后，曲清如随镖师们走水路离开了京城。
偌大一个城，渐渐的变成一副灰蒙蒙的山水画一般，又慢慢变成模模糊糊的一团黑影。
曲清如盯着京城的方向，心头空空荡荡。
钝钝的，麻麻涨涨的，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她深吸一口气，朝那团黑影挥了挥手……
江府。
江绾等了又等，见曲清如一直没回去，顿时傻眼了。
她心乱如麻地回去，穿上曲清如特意换下的那身衣裳，躺上曲清如应该躺的那张床榻，一时心乱如麻。
原本是想让曲清如成为她的替身，和陆祈年这个假世子成亲的，如今兜兜转转，她怎得成了曲清如的替身？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敷衍两个丫鬟，便听到隔壁屋子的连翘在说话。
须臾，连翘紧张兮兮地跟紫苏道：“二奶奶不见了。”
“我去看看大奶奶。”紫苏悄悄进来看了会儿，见床榻上躺着人，这才松了口气，出去跟连翘道，“大奶奶在呢。你别担心，这里可是娘家，不会出事的，兴许二奶奶去照顾夫人了。”
连翘到底不放心：“那我去看看。”
当日晌午，事情便瞒不住了。
两个女儿都回来了，江鸿自然要好好招待，可等了半晌却只看到其中一个女儿。但看这个女儿身边跟的是紫苏，他确定了其身份，不悦地看向连翘：“绾绾呢？”
连翘吓得赶忙跪地：“老爷，她不见了。”
江鸿和杨氏大惊。
病退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他心惊胆颤地细细盘问了一番。
江绾纵使紧张，却也并不曾表露出异样。学过曲清如的言行举止，谁都没有察觉到这位“大奶奶”已经换了人。
武阳侯府的二奶奶在江家不见了！
江鸿虽不待见这个女儿，可到底是要跟武阳侯府做交代的，如何能不紧张？
他当机立断道：“不许声张出去，你们几个先秘密地在江家找一遍，让我想想法子。清如，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侯府知晓，否则传出去，会有人怀疑绾绾的清白，于江家和侯府都不利。”
女子凭空失踪，再找回来，谁会相信她还是原来清清白白的她？
江鸿又急又气，在屋子里团团转。
丢了一个女儿，于是“曲清如”回侯府的日子便被拖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陆母都忍不住差人来问，江鸿看实在拖不下去了，便单独和“曲清如”商议：“清如，爹爹求你一件事。”
“爹爹请说。”江绾冷眼睨着，心头止不住地嘲讽着，想看看这个不做人的爹又能想出什么异想天开且胆大包天的损招。
“你先一个人回侯府，然后想法子去视察你的铺子，再偷偷溜回来，假扮成绾绾再回侯府一趟。”
江绾好笑道：“爹爹是想让我一个人分饰两个角色？”
江鸿讪讪点头：“爹也实在没法子了，绾绾这个不成器的，也不知死哪儿去了。这种事若是被侯府知晓，定会迁怒江家，对你也不利呀。”
江绾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乱糟糟地点了头。
连翘和紫苏都已经知晓此事，两个丫鬟惶惶不安，只能帮忙一起演戏。
于是，当日两位奶奶便分开回了侯府。
有两个大丫鬟帮衬着打掩护，一时并未有人察觉异样。
江绾胆战心惊地一人扮演着两个角色，因为霜华院如今是被禁足的状态，并不需要在人前晃荡，渐渐的，她对此越来越信手拈来。
就这样，磕磕绊绊到了秋闱结束这一日。
秋闱一共考三场，每一闱考三天，中途会转到下一闱。便是铁打的人儿，考完试都累垮了。
江绾如今作为大奶奶，自然是要去接自己的夫君的。
侯府马车早早候在贡院外，大大小小的马车、小厮等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考试的郎君们相继从贡院出来，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有的一垮出那道门槛便倒下了，更多的是扶着墙头出来的，甚至有人体力不支是跪爬着出来的。
各家的家眷看到自家郎君后，争先恐后去抬人。
江绾等得心焦不已，正想叫小厮挤到门口去等着抬陆辞寒，便看到他稳稳当当走了出来，衣服都比旁人整洁些，一头青丝似乎也重新梳理过。
除了脸色不好，两眼无神，他这个模样在那一群考生里委实算得上鹤立鸡群了。
看到“曲清如”，陆辞寒挤出一抹笑：“骄骄。”
江绾不知道曲清如平日里跟他到底多腻歪，想了想，赶紧下马车朝他跑去。
还没扑进他怀里，他便体力不支地先倒到了她怀里。
江绾紧紧搂住他的腰，激动得双手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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