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安哥儿篇：童言无忌
翌日，诲哥儿信心满满地和安哥儿一起结伴去读书。
一见到夫子，诲哥儿便强行挤出一抹笑。
夫子将他打量一遍，皱了下眉头。
诲哥儿不确定，继续假笑，嘴角都咧开了，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了。
夫子沉声道：“叫你写得字没写？不写字还嬉皮笑脸？态度如此不端正，你是故意的不成？”
诲哥儿小身子一抖：咦？写字？
他猛地想起昨日夫子似乎、好像、确实是让他回去练字来着，把教过的几个大字写十遍。
他不禁想哭：“夫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写……我、我……”
安哥儿眨巴眨巴眼，为诲哥儿辩解：“夫子不要凶，我娘说了，总是生气会长皱纹，会变丑。”
夫子嘴角抽了抽，他一把年纪了，还在乎这？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把眉头舒展开，琢磨着待会儿去池塘边照照看自己有多少皱纹，毕竟年轻时也是个风流才俊，不知如今变丑了没有。
“阿兄，快说呀，心里怎么想的就说出来。”
诲哥儿在安哥儿的眼神鼓励下，嗫嚅道：“夫子你别、别那么凶好不好？你对我多笑笑，我就欢喜读书了，不然我、我总是怕你骂我，你一骂，我就读不好了……”
“整日里哭哭啼啼，如今还把读不好书怨到老夫头上了？你的意思是，老夫笑着教你，你就能学好了？”夫子气笑了，此娃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诲哥儿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破涕为笑：“嗯！夫子笑，我就爱读书！”
夫子翻了个大白眼，暗道：我今日便笑着教，我看你若是还学不会，如何再怪罪在我头上！
事实证明，夫子想得对，他假笑了一整日，脸都僵了，诲哥儿还是像往常一样没有进步。
临下学时，夫子卸下笑脸，冷笑道：“你如今还有什么借口？”想了想，诲哥儿还是个孩子，他又换了个语气，“明日起不可再因为老夫不笑而哭哭啼啼，努力学习，可好？你明日若是再找借口偷懒，老夫定打你手心！”
诲哥儿瘪瘪嘴，把眼泪瘪了回去。
俩人手牵着手走到半路，便看到曲清如笑眯眯地朝他们走过来：“我给你们准备了书房，走，快去瞧瞧喜不喜欢。”
安哥儿闻言，蹦蹦跳跳地鼓掌：“娘太好啦！”
诲哥儿瘪瘪嘴，想哭不敢哭，他都不喜欢读书，要书房做什么？
俩人的书房挨着，格局摆设都差不多，安哥儿谦虚地让诲哥儿挑选，诲哥儿也不是不懂事，也一个劲让安哥儿先选。
曲清如笑道：“诲哥儿是哥哥，诲哥儿先选吧。”
诲哥儿便挑了一间书架上书稍微少一点儿的，安哥儿自然便是剩下那一间。
俩人各自进自己的书房写字，夫子今日教了几个字，安哥儿手痒痒，也想开始写。虽然写得歪七扭八，但还是勉强完成了，只是手上沾了墨水，一擦脸，小脸便成了小花猫。
曲清如哭笑不得，正要帮他擦干净，他便蹬着小短腿跑去隔壁。
诲哥儿正在打瞌睡，小胖手撑在下巴下面，嘴角流着口水，鼻子下面也糊了墨汁。
“阿兄！你字儿写好了吗？写好了我们就去骑竹马玩儿吧！”
安哥儿的声音把诲哥儿吓一跳，他手里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纸上，以及滚写好的两个歪七扭八的字儿便毁了。
诲哥儿傻了眼，盯着字看半晌，又“呜哇”一声嚎出来。
张窈估摸着诲哥儿的字已经写完了，过来接孩子，远远便听到诲哥儿在哭，当即头疼不已：“这孩子怎得这么爱哭？”
“姨娘怕不是忘了，您儿时也爱哭。”
张窈赧然，她母亲来信说过此事，她当时不过是当成趣事跟丫鬟们提了一嘴，好了，眼下被堵得难以反驳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声：“你们就护着他吧。”
主仆几个走到书房，恰好听到小安哥儿在劝煜哥儿：“我娘说了，如今侯府里没有男子撑家，我们俩是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不就是读书嘛，你今日学不会，那明日后日再学，总能学会的，娘说了，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什么读书下笔？我听不懂。”诲哥儿擦擦胖嘟嘟的脸，不知不觉糊了更多墨汁。
“就是要多读书多写字的意思！我今天也写字了，阿兄放心吧，明日夫子便会表扬你了。”
“为何？”
安哥儿抖抖眉毛：“因为我写的字没你写的好看呀！到时候夫子肯定会夸你哒！”
“可我不喜欢读书……”
“你看！”安哥儿打断他的话，指着窗边的桌案，眼睛瞪得溜圆。
诲哥儿扭头看过去，只见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动了他眼前的书，书很神奇地一页页翻动着。
他皱皱小脸：“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认识它们。”
安哥儿拍拍小手：“你看，风在读书！”
诲哥儿挠挠头：“是吗？风也这么勤学的吗？”
“那当然了，风好厉害啊，难怪风那么聪明呢，夏季来了就吹暖和一点的风，冬季来了就吹冷一点的风，四季更替，果子才能开花结果！哇！读了书就是厉害！”
诲哥儿听完，也觉得风好厉害啊！
他二话不说，赶紧端坐好：“安哥儿你先出去，不要打扰我，我要好好写字了！”
安哥儿退出去的时候，正看到曲清如和张窈一起笑眯眯地看着他。
曲清如抬手刮他鼻头，小声道：“你个小机灵鬼，还学会糊弄人了，风也读书，谁教你的？”
安哥儿吐吐舌头：“我亲眼看到的呀。娘，你看阿兄写字好费劲啊，都看不到字。”
曲清如无奈地看向张窈：“我忘了叫人丈量他们俩的身量了，估摸着坐的小椅子，诲哥儿他……”有点胖，胖到没有脖子，实在是不该继续这么滋补下去了。
张窈无奈地点点头，可不是嘛，安哥儿以前也胖，可是三岁生辰一过完开始长身量后，小脸便瘦下去了。
这时候，安哥儿小声地问道：“娘，阿兄的脑袋为何长在肩膀上？我们都是长在脖子上的。”
奶声奶气的语音一落，众人啼笑皆非。
尤其正在想此事的张窈，更是笑红了脸。
她们的声音打搅到诲哥儿，诲哥儿跑出去质问，一个丫鬟嘴快，把安哥儿的问话复述了一遍。
诲哥儿难以置信地看向安哥儿：“你笑话我！我再也不跟你玩儿了！哼！”
他说着屁颠颠跑回书房，“嘭”地关上门，书房里很快传来压制却又完全没压制得住的哭声。
安哥儿不明所以，低头戳着自己的小手指：“娘，阿兄怎么生气了，我又没说错。”
张窈剜了一眼自己身边说错话的丫鬟，安抚了安哥儿一会儿，便去敲门安慰诲哥儿了。
诲哥儿当晚什么都不肯吃，发誓要减肥，长出脖子，半夜饿得肚子叽里咕噜响时，才想起今日的字还没写完，便又折腾着起来写字，大晚上呵欠连天地在那补功课。
怎一个惨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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