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数罪并罚
陆母想起楚渊初次来看诊的那日。
送走楚渊后，曲清如屏退所有丫鬟，只留下张嬷嬷伺候。
“母亲，我便直接问了，侯府中可有擅用毒者？”
“没有。”
“我怀疑此事和唐姨娘有关，毕竟母亲和我都病倒了，她便能怂恿陆郎，名正言顺地让她掌家。”
“不可能！我侯府没人了吗？要一个姨娘上蹿下跳？你莫要多想，况且我也未必是中毒。”陆母当时并不相信唐沐瑶能有那等心机和手段。
翌日楚渊再次上门，指明了陆母所中之毒，最后在蜜饯里查到了天难子的身影。
送走楚渊后，曲清如再次劝她：“母亲，你中毒时日已久，怕是找不到证据了。不如这次我们将计就计，让唐姨娘夺去掌家权。咱们等着她出错，到时数罪并罚，总能将她一举拿下。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日后陆郎没了她蛊惑，也能向好，侯府的声誉也能一点一点重新捡回来。”
“不行！她眼皮子太浅，侯府会毁在她手里的！我这次还要给两个姑娘相看。”
“二姑娘才及笄三个月，三姑娘还未及笄，便是今年耽搁了，明年再相看也不迟。陆郎迟迟不得受立世子，成亲那日又妻妾同娶，母亲当真觉得这次能顺利相看？”
陆母摇头，她如何没想到这一层。
可总要试试的。
“母亲也看到了，唐姨娘总能轻而易举地哄住陆郎，如此反反复复地折腾，侯府便永无安宁之日。”
“如今得了老夫人撑腰，唐姨娘日后只怕更无法无天。如今便敢给我们下毒，日后……难道母亲想看着侯府葬送在她手里吗？”
陆母吓出津津冷汗。
她知道曲清如不是在危言耸听，她说的都是极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在得知老夫人帮唐沐瑶要走了钥匙和对牌后，她心一横眼一闭，同意了曲清如的提议。
府宴出事，她大可坚持将唐沐瑶撵出侯府。
可她了解自己儿子，更了解老夫人。
一个会受不住唐沐瑶的蛊惑，觉得她罪不至此，继续与她藕断丝连；一个会为了刁难自己，想尽法子为唐沐瑶“平反”。
可若是能让唐沐瑶祸及他们，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陆祈年被迫“谋害”生母，老夫人担心哪日自己也中毒，武阳侯更是被百官弹劾。
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唐沐瑶成了众矢之的。
所以眼下，客房里的糕点是关键所在。
可结果事与愿违，糕点里没有天难子。
唐沐瑶暗自庆幸，她今日原本怕她们两个坏事，确实打算再下一次毒的。但想到人多眼杂，糕点若是吃不完也容易落下把柄，便打消了念头。
可看到曲清如和陆母都颇为精神，压根不像长期中毒的，她又捏了一把汗。
曲清如不紧不慢地让人拿来账本，翻到其中一页道：“瑶光阁里购置过三盆夹竹桃。”
她正说着，紫苏已经让小丫鬟将那三盆夹竹桃搬了进来。
孙旺也被押来，跪在地上磕头：“小的没有以次充好，这三盆草，原是枝繁叶茂的，小的也不知眼下为何叶子如此稀少。”
曲清如看向楚渊：“楚大夫，我记得你说其花叶皆有毒。”
楚渊点头：“整株有毒，中毒者头晕、呕吐、嗜睡。大奶奶倘若连吃几日，只怕危及性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尤其陆老夫人，拿看蛇蝎的眼神忌讳地瞥了唐沐瑶一眼。
唐沐瑶委屈地咬唇：“这是为了好看，才修剪的。”
她看了陆祈年一眼，没多说。
陆祈年身形一晃，似大受打击。
这三株花是他握着唐沐瑶的手一起修剪的，闺中之乐而已。当时唐沐瑶说经过修剪，日后开花才会繁盛。
“唐姨娘患假心疾已久，侯府明明有府医，她却让人去外面的医馆开药方抓药，药方是不见了，可外头大夫却记得药房里是有天难子这味草药的。”她只知道瑶光阁去府外求医过，并没有找到大夫，这么说是为了诈唐沐瑶。
唐沐瑶惊愕不已，没料到她竟然连这个都能查出来。
见状，曲清如知道诈对了。
可转眼间，唐沐瑶却淡定道：“府医没法子治好我的病，我便只能病急乱投医，找外头的大夫开了几种药方一一尝试。此事，大爷是知情的。”
陆祈年手脚冰凉，艰涩地转动脖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心中有太多疑惑，无论眼下唐沐瑶的目光有多可怜，他都只有后怕。
武阳侯见下毒一事始终无法定断，烦躁道：“依夫人之见？”
陆老夫人没好气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下毒一事，她逃脱不了嫌疑。如此蛇蝎之心，断不能继续留在侯府了！”
陆母扬了扬嘴角，不无鄙视。
武阳侯点头，但他素来不怎么插手内宅之事，只能再次询问：“夫人？”
“数罪并罚，送去清露庵为老夫人和我祈福吧。”这是陆母反复思量的决定。
既然不能钉死唐沐瑶的罪行，当真休弃放出去，若再勾搭陆祈年，侯府反倒不好管束她。如今仍旧是陆祈年的妾室，日后再想作妖，侯府也能插手。
唐沐瑶五雷轰顶。
清露庵多是收留犯事女眷的，被送进去的，至今没有一个完好地出来。听说里面比牢房都凄苦，日日有数不完的劳作，夜夜与蛇虫鼠蚁同眠。
她弱柳扶风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子丰，陆郎……我不去，你救救我……唔！”
唐沐瑶还没叫唤几句，就被张嬷嬷捂了嘴，亲自拖下去。
处置完唐沐瑶，陆母像大病了一场。
整个人恹恹的，似被抽干了精神。
陆祈年噗通跪下：“求母亲责罚！”
陆母望着他，一时无言。
老夫人不悦道：“年哥儿也是遭人陷害，又不是故意的，至于迁怒他吗？”
陆母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她太累了。
为了惩治一个姨娘，她和儿媳处心积虑至此，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嫁给武阳侯的头几年。
有其父必有其子。
儿媳说得对，不能心疼男子，心疼男子会倒霉。
一直心疼他们，便会倒霉一辈子。
她不会再心疼了，宠溺成祸，日后让儿媳放心大胆地管吧，她做好后盾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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