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尉未央入宫
赵郢没有特意去等始皇帝的回答,便径直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大父,刀剑可以征服人的肉体,而诗书却可以征服人的灵魂,率百万之军,攻必克,战必胜,席卷天下,非刀剑无以趁其意,然而,收万民之心,让天下之民服其治,顺其意,地不分南北,民不分秦楚燕赵,则必有赖于诗书……”
始皇帝听到这里,不由微微颔首,他已经有些明白自家大孙子的意思了。
赵郢扶住始皇帝的手臂,语气感佩的道。
“大父,我这还是从您这里学到的道理……”
始皇帝闻言,不由眉梢微挑。以为这臭小子,又在趁机给自己灌米汤,刚想抬腿踢他一脚。
却见赵郢已经神色认真地道。
“大父,您统一天下之后,书同文,车同轨,禁绝淫祀,教化民风的各项举措,就是这个道理啊,想让他们从心里认同我们大秦的统治,这是收拢民心的重大举措。所以,我才学着您的样子,想要调教君子营,以诗书礼乐教化他们,以琴棋书画来熏陶他们,并让他们充当我的亲随,使他们在天下人面前显贵,为的也是这个道理啊——”
始皇帝扭过头,审量了他好久,这才摇头叹道。
“朕有个好孙子啊,以后,你的成就,真的是可以期待啊——”
于是,始皇帝从屋里迈步而出,亲自为赵郢身边的几位伴郎正冠。
冯峙、李岘、蒙余、史工、蒙海等人,还好些,只是兴奋地挺胸拔背,觉得脸面有光,甚至可以回去在自家长辈面前好好的炫耀一把,而巴图鲁强已经激动地浑身颤抖,眼泛泪花。
轰然跪伏在始皇帝的面前。
“臣多谢陛下和殿下的赏拔之恩!”
他们虽然自诩饱读诗书,精通琴棋书画,但
始皇帝微笑颔首,亲自伸手,把他扶起来,语气温和地勉励。
“你们都是我大秦皇太孙最亲信的人,朕常有耳闻,尤其是你们,我常听太孙提及,一个个饱读诗书,通晓大义,是可造之材,汝其勉之,莫要辜负了太孙对你们的期许!”
巴图鲁强叩头再三。
“臣,必不敢忘陛下教诲,不敢忘殿下信重……”
始皇帝分明就是在帮他们站台!
院子中的众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再看巴图鲁强以及这一群好似沐猴而冠的西域蛮子,已经没有了多少轻视戏谑的眼神。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良辰吉时已经到了,在礼官的引导之下,迎亲的队伍缓缓启动。
……
虽然,这个亲成的有点猝不及防,在始皇帝的亲自关照之下,整个婚礼准备的非常充分,整个尉府张灯结彩,陪嫁的嫁妆,绵延数里。
又有宫中的女官亲自陪同,出嫁的规格,已经直追几位公主。
在宫中侍女的帮助之下,尉未央穿上华美大气的纁袡,戴上端庄秀丽的头饰,整个人越发显得娇美灵秀,透着一股子知性的美感。
黄昏时分。
迎亲的队伍,准时抵达尉府。
身披玄色昏服的赵郢,先是按照礼节,见过了尉缭子以及尉未央的父母,然后才在礼官的引导下,走到尉未央的闺房门前。
看着迎着落日余晖,大步而入的赵郢,尉未央眼中不由目眩神迷。
似乎一下子,整个心都被这道身影填满。
那个温和有趣,心地善良,又无敌于天下的皇太孙,如今,终于成了自己的夫婿了!
一想起,眼前这人,往日里对于自己的调笑,她就忍不住耳热心跳,嘴角泛起一丝压抑不住的笑意。看到自家女儿这等表情,不要说尉父,就算是尉缭子这个大父,都忍不住微微有些吃味。
“央儿,我来接你回家——”
赵郢目光柔和,面带微笑,伸出大手,牵起尉未央那温润绵软的小手。
新人上车。
一旁的女官,很是利索地给尉未央头上披上一层薄薄的纱衣。
纱衣很宽大,几乎可以罩住整个的礼服,按照《仪礼·士昏礼》的说法,这叫“妇乘车加景乃驱”,本意是替新妇遮挡风尘。后来,逐渐演变成了一种仪式,有点类似后世红盖头的意思。
没有后世的婚闹。
整个婚礼虽然标准很高,但并不喧闹,也没有后世热闹喜庆的乐器。
这也是传统。
“婚礼不用乐,幽阴之义也。”
乐,太热闹了,在古人看来,是属于“阳气”的范畴,并不符合新人成婚,阴阳交泰,阴阳平衡的道理。
从尉府上把人接回来,又到长公子府上,举行完简洁的仪式,一对新人就入了洞房。
沃盥、同牢、合卺、结发。
记性好,是真的好用,就连结婚都方便很多,那么多繁复的礼节,他如今早已经驾轻就熟,甚至都不需要礼官的引导……
尉未央:……
不由贝齿轻咬,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
那眼波流转,瞧得赵郢都忍不住心神一荡。心中暗叹,这世间竟然真有人能把知性和妩媚这两种特质揉为一体而又相辅相成。
时至始皇帝二十七年,六月二十七日。
诸事皆宜。
大吉!
没有月色的点缀,但整个天幕都填满了闪烁的星光,斑斓璀璨,宛若银河,窗外,树影摇动,让这个有些燥热的六月都似乎有了一丝凉意。
赵郢看着神情略有些紧张的尉未央,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
“娘子,夜色已深,我们还是安歇吧……”
尉未央小脸红扑扑的,宛若染霞。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醒了过来。
乍做新妇,尉未央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羞赧,下意识地扯了扯一旁凌乱的锦色薄被,掩盖住曲线婀娜的身姿。
赵郢忍不住呵呵一笑,也不去逗她,径直起身,穿上袍服,这才回身,冲着正眉头轻蹙,准备起身的尉未央道。
“你身子不适,其实不用这么早起来……”
赵郢并不是说笑,他是习惯了早起,每日都要晨练晨读,然后才去皇宫,去陪着始皇帝和郑皇后练习太极拳。
尉未央闻言,不由俏脸一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还不是都怪你……”
那一丝妩媚的风情,瞧得赵郢险些折身回去,再荒唐一回。
赵郢说是这么说,赵郢这个当丈夫的都起床了,尉未央这个初为人妇的,那好意思继续睡懒觉?好在她练习太极拳时日一久,身体素质早已经远超常人。
事实上,她虽然不曾像王南和李姝一般,专门修炼过战阵厮杀之道,但若是单论身体素质,她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成为赵郢几位妻妾的魁首。
见尉未央已经起来了,而且身体状况良好。
赵郢也不矫情,当即带着,尉未央前去拜见公婆,以及王南这个大妇。
然后,又在早已经赶到的朝廷礼官引导下,祭拜祖庙,宣告家中迎娶新妇的大事,整个婚礼,才算是正式结束。
“殿下,陛下说,您今日刚刚新婚燕尔,可在家休息几日,就不必再急着去宫中处理国事了……”
仪式结束之后,礼官上前,神色恭敬地躬身行礼,转述着始皇帝的意思。
始皇帝虽然这么说,但如今已经是始皇帝二十七年六月的二十八日。
已经无限逼近原本历史上的节点。
最关键的是,如今始皇帝的身体状况,似乎在急剧恶化,昨日婚礼,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咳嗽了七八次,到最后,甚至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他的一杯喜酒,就匆匆地回去了。
他哪里敢真的在家休息,让始皇帝脱离他的视线?
就算是真的事有不可为,他也必须第一时间,控制住局势。
“多谢大父体恤……”
赵郢笑着,冲着章台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这才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位官吏笑道。
“有劳景君转告——”
几位礼官忙完,就要告辞离开。赵郢亲自留饭,又吩咐府上管事,一人给封了一个大红包,以示感谢。这些礼官再三推辞,但见赵郢态度坚决,这才再三道谢,喜滋滋地收下了。
等礼官下去用饭,赵郢这才笑着冲扶苏和芈姬拱手行礼道。
“我反正在家闲着无事,还是去宫里一趟吧……”
扶苏闻言,不由眉头微蹙。新妇上门的第一天,这货就不在家里吃饭,简直不像话。但终究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自去便是……”
赵郢刚想出门,转头看了一眼尉未央,不由心中一动,笑着道。
“说起来,这桩婚事,还是大父亲自指定的,今日未央倒是可以随我一起入宫,去给大父大母请安……”
看着赵郢领着尉未央,登上马车,绝尘而去。
扶苏忍不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臭着脸坐下吃饭。
结果,回头一看,无论是自家媳妇,还是赵郢的媳妇们,一个个都表现的神色淡然,甚至都没关注他的反应,顿时觉得一阵无趣。
敢情只有自己枉做小人,你们自己都不在意是吧?
亏自己还想着给这臭小子帮忙打掩护呢。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好像有点多余,要不,今天就走,直接去学宫那边,眼不见心不烦。
……
赵郢并不知道,自己入个宫给始皇帝请安,还险些给扶苏请emo了。
赵郢带着尉未央,轻车熟路,直奔御花园。
果然,这个点,始皇帝和郑皇后都在。而且,还特意穿上了宽大的练功服,他身材高大,有些消瘦,看上去,竟然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颇有些后世公园热衷锻炼的老大爷派头。
跟郑皇后并肩站在一起,就跟老夫少妻似的。
其实,两人差不了几岁。
赵郢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拉着尉未央快步上前。
“给大父,大母请安——”
始皇帝和郑皇后看到赵郢的时候,神情颇有些诧异,但旋即脸上便浮现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
“臭小子,不是让人给你传话了嘛,这几天在家好好歇着,不用急着来这里……”
赵郢笑道。
“今日特意带着央儿过来,给大父大母请安的,顺便也让她认认路,以后也好陪着大父大母齐齐练练太极拳……”
始皇帝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倒是一旁的郑皇后闻言,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身材窈窕,看不出什么异常之处的尉未央,有些好奇地问道。
“央丫头,我听郢儿说,你练习太极拳,两日就练出了气感,可是真的?”
尉未央见郑皇后竟然问起了这个,很是恭敬地回道。
“回大母的话,确切来讲,是一天半,我当天从衙门回去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又尝试着练了一次,结果就练出了气感……”
尉未央这么一说,就连赵郢都不由颇为意外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当初他只听尉未央说,是第二天练出的气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按照这么一算,尉未央几乎是第二遍就练出了气感。
其速度之快,甚至不下于自家那位小妹。
始皇帝和郑皇后,也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再看向尉未央的眼神就有了一丝变化。自己或许能从尉未央这里,找到一丝练出气感的契机。
“有什么效果?”
郑皇后忍不住心中好奇。
尉未央见她问起,忍不住扭头看向一旁的赵郢,赵郢笑着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这才环顾四周,很快把目光锁定到园中一块青色奇石上。
她挽了挽袖子,步履轻盈地走上前,然后,就在始皇帝和郑皇后瞠目结舌中,神色轻松地把整个奇石都给举了起来。
巨大的青石,和她纤弱的身躯比起来,形成一种极为奇怪又夸张的对比。
这就是太极拳的力量!
说什么,都没有如今这个直观的举动,更能触动人心。
“起儿那边修炼出效果来了吗?”
始皇帝忽然问了一句。
郑皇后和尉未央有些莫名所以,但赵郢却很清楚,自家大父的关注点在那里,他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两天,实在是太忙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他——”
说到这里,赵郢笑着道。
“大父,事贵以恒,久久为功,再说,人与人的身体状况不同,就算是他已经练出了气感,也没有多少可比性的——不过,央儿的修炼,或许能给大父您一点借鉴也未可知……”
虽然,他自己也练出了气感,但他身体异于常人,他怀疑自己这个数据和经验,对始皇帝没什么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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