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柴米油盐的小俗宝
邱蕙纨也是连连叹息，轻声劝他：“她年纪小，强求会很辛苦，不如顺其自然……”
“不！”晏灵乌咬紧牙关，一字一句：“我不要，我不许。我是呦呦唯一的亲人，我绝不可能放弃她，我一定一定一定要救她，我会倾尽全力救她。你们不成，我就去各处寻访名医，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人能救呦呦……”
他猛然哽咽了一下，双眼全是红的：“呦呦，她那么乖，那么可爱，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凭什么不能好好活着？”
凭什么那些坏人，全都活得好好的，反而呦呦……
他绝对不许！！
高行仁不由哑然。
他可以说是看着晏灵乌长大的。
他之所以离开太医院，本就是为了他。
晏灵乌看起来就是一个任性的少年人，时不时还皮一皮，闹一闹，似乎正常得不得了。
可其实，只有自己人才知道，晏家皇族，血里就带着疯症。
他孩提之时，已见端倪，他就像一个游离在世间的看客，情绪不稳定，很难对人对事付出信任，尤其在他生母死去时，受了刺激，情绪经常失控，时常有轻生之念，甚至可以说，他每时每刻都在向往着死亡……
表面春风化雨，内心拒人千里。
他从未见他对旁人如此真情实感，如此认真，如此执著。
室中一时安静。
晏灵乌远远看了一眼院中。
小团子正仰着小脸儿，跟暗卫说话，小手手不时还比量比量，小酒窝漾在颊上，看起来无忧无虑，可可爱爱……怎么可能命不久矣？
她就应该长命百岁才对！
他眼中又是一阵酸热，怕她看到会害怕，迅速转头，调整着呼吸。
半晌，他才低声道：“呦呦能跑能跳，吃东西特别香，睡得也好，她明明就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就不能治了？你们尽全力给我治！缺什么药，你尽管说！我去找！”
他忍不住发狠，“治不好，大家全都别活了！”
高行仁不住叹气，与妻子对视了一眼：“让我想想。”
晏灵乌不再多说，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定定地瞧着院中的呦呦。
呦呦双手接了暗卫给的点心，自个儿端着盘子，低着头，一小步一小步挪着往里走，摇摇摆摆的小样儿可可爱爱。
晏灵乌忍不住又鼻酸了一下。
他低声道：“我院中有几眼温泉，呦呦在温泉边住，可会好些？”
高行仁点了点头，“冬日确实会好些。”
晏灵乌嗯了声，“那我们就去温泉边住，你们也去，温泉边地气温暖，也许还能种些药。”一边说着，一边就出去吩咐了暗卫。
吩咐完了，呦呦也走过来了，他就挤出一个笑容，从呦呦手里接了盘子。
呦呦松了口气，忙对高行仁道：“高叔叔，邱婶婶，吃点心。”
两人都应了，晏灵乌随手把盘子放到桌上，拉着她小手，跟她道：“呦呦，我们搬去温泉那边住，好不好？”
呦呦愣了一下，回手指了指院中：“那，鸟鸟哪？”
晏灵乌道：“不要紧，反正鸟鸟多，屋子少，也不够牠们住，我们到了那边，再给鸟鸟搭架子，给新的鸟鸟住就是。”
呦呦就点了点头：“哦！”
于是，晏灵乌一声令下，等呦呦午觉睡醒了，这边就搬完了。
有温泉的两个院落离得很近，他与呦呦住了“霜月悬”，老两口住了“霓旌卷”。
温泉确实暖和，但也有一点潮湿，所以书房和药房，地板和墙面都做了双层的，隔开湿气，踩上去有一点空空的感觉，呦呦迈着小短腿踩来踩去，欢快地像只小鸟儿。
晏灵乌来回转了一圈儿，一边笑问：“呦呦这么开心？”
呦呦猛点头：“搬过来，就跟灵乌哥哥住一间屋子啦！呦呦喜欢跟灵乌哥哥一起住！”
晏灵乌失笑着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高行仁端着一碗药从院外进来，看着这一幕，心里还是觉得稀罕。
真是想像不到，晏灵乌会有一天，这么亲近一个小娃娃。
他站在窗外，叫了一声：“灵乌。”
呦呦迅速往里跑，抱住晏灵乌的腿，然后才往外看来。
晏灵乌弯腰把她抱在怀里，笑道：“呦呦，喝药药了。”
呦呦有点奇怪：“呦呦生病了吗？”
晏灵乌道：“对呀，呦呦的小耳朵不是有一个听不到？高叔叔超厉害，喝药药，可以治好呦呦的小耳朵。”
呦呦恍然点头，问：“贵不贵呀？”
晏灵乌笑道：“不贵的，呦呦忘了，呦呦跟鸟鸟玩，灵乌哥哥给发工钱，只用一点点，就够啦！”
呦呦恍然点头，双手来接。
晏灵乌迅速洗了手，去后头端起了蜜饯，回过身准备哄她。
药的温度，已经能入口了，小团子喝了一小口，苦得小脸全皱在了一起，好半天才咽了下去：“有点点苦！”
晏灵乌正想说忍一忍，就见小团子双手捧着碗，眼儿一闭，毫不犹豫地一口干了。
晏灵乌都愣了，急塞了蜜饯过去，一边笑道：“不是说苦？”
“苦有什么关系，”小团子咬着蜜饯，声音含糊，理所当然：“药药，介么值钱，苦，才划算哒，要是药药像水一样，没味儿，那，银子不是白花啦？”
晏灵乌：“……”
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
高行仁也觉得有趣，笑着接过了碗，晏灵乌道：“来，叫叔叔给呦呦看看小耳朵。”
呦呦乖乖凑过去，高行仁仔细检查了一下，“耳朵，可以治的，要慢慢来。”
他的意思是治耳朵的药，跟现在吃的药，不能一起，就先放放，晏灵乌点了点头。
高行仁就端着药碗走了。
晏灵乌抱着团子，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儿。
温泉边地气温暖，草木葱茏，到处都绿茵茵的，寥寥几棵雪松翠绿欲滴，几棵银杏高大繁茂。
温泉与假山修在一起，有一部分是露天的，从外头就能看到雾气蒸腾而上，随后四处弥漫，凝到叶尖上，就慢慢滴下来，滴到下头修出的瓷制盆景中，发出滴滴答答的脆响声，宛如乐声。
小土妞呦呦，从来没见过温泉，直看得张大嘴巴，发出了辞穷的感叹：“哇！！”
晏灵乌有些高兴，抱着她在外头走了一圈，然后又进去转了一圈。
进去之后，更是白茫茫的。
晏灵乌还叫人在里头建了一些亭台楼阁、仙子回眸、仙童抱鲤之类的小景致，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缥缈如仙境。
晏灵乌看小团子一直张大嘴巴，失笑着伸手，托住她小下巴，给她闭上：“呦呦，这里好不好？是不是像仙境一样？”
因为他经常用仙境来形容，所以呦呦现在对仙境俩字儿已经很熟悉了，毫不犹豫地赞同：“仙境！”
她指了指：“仙境，为什么这么多气气呀？”
晏灵乌很有兴致地跟她解释：“因为有温泉。”
他找了一个平滑的地方，把她放下来，让她伸手摸了摸：“这就是温泉，水是热的，所以会……”
呦呦惊叹：“介么多热水！！”
她整个小身子探出去，往远处摸了摸：“真的全是热水！介么多！！介么多的热水，要用多少柴呀！！”
晏灵乌：“……”
他嫌弃皱眉，再一次感叹：“你说说，你说说我这么风花雪月的一个人，这么璇霄丹阙的一处地方，怎么就来了你这么个柴米油盐的小俗宝呢？”
呦呦没听懂：“呀？”
“不‘呀’，”晏灵乌怕她掉下去，随手抓住她后心衣裳，笑道：“这不是用柴烧的，不用柴，不用火，这水，天生就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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