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八、死不足惜
凌欢意几乎是双腿虚软地下了车子，她可没想到这一路走过来这么颠簸。下车后，目之所及都是一片荒芜，纵是她走过很多地方，也还是不认识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凌欢意处处留着心眼。这一切老爷子看在眼睛里，自家的林琅要是能有这份心思，他也就不必这么担心了。
林老爷子没有回答凌欢意的话，却去问那个沉默寡言的外国人，“是这里吗？”
“哇哦。”凌欢意惊呼一声，她倒是从没想过看上去这个古板的林老爷子竟然也会一口流利的英文。
那人点点头，“车子不能再前进了。”他指了指周围看似平坦的路，“这里和那里，车子一旦开进去，会立刻被吞陷。”
“这就是传说中的幽灵沼泽吗？”凌欢意听说过此地，但自然是没人搭理她的。而相继赶来的士兵都已经列队站好，跟着那个沉默之人一步一步地趟过沼泽地。
老爷子这时候对着凌欢意说道，“跟上，这个拿好。”他说着就丢过来一把手枪。
凌欢意接住了，脸色大变，“要枪做什么？”她一直很想问这个问题，从机场再到这里，她注意过了，老爷子几乎是手不离枪。而老爷子的那个岑副官更是一直把手摁在枪杆上，像是随时会有危险一样。
这就变得不太好玩了。
“沼泽里会有鳄鱼，若是咬住了你，你就开枪打死它。”
老爷子的话简单粗暴，一点儿也没有要安慰凌欢意的意思。
凌欢意哭丧着脸，谁也没跟她说过这还得有鳄鱼！她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我得妈妈打个电话了，要不然她就要公布视频了。”
老爷子昂了昂头，“前面出了沼泽地，你就可以打电话了。”
凌欢意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踩着前头的人的脚印过去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摔进了沼泽地里去喂鳄鱼。
凌欢意悬着的心终于在那个沉默之人说出了沼泽地的时候放了下来。她哆嗦着手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得知凌欢篪已经醒转过来，心下稍安。
“凌欢篪醒了？”这话是林老爷子问的。
凌欢意点点头。
老爷子于是拿过凌欢意的手机，“你好，我是林召忠，我要找凌欢篪接电话。”
傅小柔当然知道林召忠是谁，一听到凌欢意与林召忠在一起，这心里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放不下。她把手机递给凌欢篪，小声地解释道，“是林老爷子，欢意被他带走了。他要你接电话。”
凌欢篪一听吓了一跳，立即伸出手来要电话。
“我们现在再去血族独居的小镇上。据血族自己人介绍，这个小镇三面环海，唯有一条布满沼泽的路能通向。许多不愿与人类为伍的血族，就居住在这里，其中还有血族四大家族的族长。”
凌欢篪冷静地听着林老爷子的话，“你带走凌欢意做什么？”
“你说，我要是把凌欢意割开一条口子丢进血族这个小镇，会发生什么事呢？”
“不要。”凌欢篪吓得尖叫起来，牵动了背部的伤口，疼得他出了一身的汗。现在他的伤口只是暂时处理了，后续的手术计划还得再做进一步的安排。毕竟北厦医院骨科里临床手术经验最丰富的魏超医生现在被关在了总务处。好些专家一致觉得该让魏超出来做主刀。
“哦，不要？你那时候公布林琅的视频时，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你那时候让林琅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凌欢篪用眼神示意妈妈稍安勿躁，“你希望我怎么做？”
“停止公布血族的研究，对外宣布血族研究暂停，交由军方处理这件事。”
凌欢篪沉默了。如此一来，这等于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费了。军方自然不会再好心地把研究成果让他们用作医疗方面，只会独占这项研究成果。
“我……”
“我们已经能看到血族的镇子了。我听说了，他们每周会有人出去捕猎，多是些野兽，运气好的话，会有些刚死的新鲜人类，足够他们狂欢一会儿。”
“我知道了。”
“我现在就公布。”他如果不妥协，他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老爷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Demon听到了凌欢篪的意思后，格外诧异，“什么？现在公布停止血族研究，不再插手，还要承认是因为凌氏自身能力不足，所以才交由军方继续研究？”
凌欢篪点点头，“对。”
Demon辩解道，“可是……”
“没有可是。凌欢意在他的手上，他已经疯了。”现在的林老爷子不再是军人，他是去报仇的，他要伤害过林琅的血族都死。
可凌欢篪也只想到了最浅显的一层。现在的北京危机重重，尤其是凌氏里曾发生的那起血腥事件，无疑都是血族搞的鬼。而现在老爷子与小忠将军商量好了要直捣黄龙，这才能解除首都的危机。
老爷子愿意以身犯险，其一是想给林琅报仇，其二便是借此逼迫小忠将军答应绝不会因为血族之事为难林琅。
而他们的线人就是被折磨得已经不人不鬼的Andrew。
当初被小忠将军抓住带回北京的血族，逃走了一个乔镇司，余下的一直再被郑毅研究，且小有成果地在某些秘密部队上做过实验了，很有成效。今天老爷子带走的一队人便是那一支秘密部队。
一开始，小忠将军与老爷子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Andrew，毁得他面目全非，可他还是什么也不说。后来，老爷子便改了主意，每日里折磨其他血族的时候，便将Andrew绑来了一起看。一连看了一个星期，各种残忍的刑罚让Andrew的胃里几乎泛出酸水来。在自己身上受着的时候，他尚能忍受；可若是那些刑罚放在那些年轻人身上，Andrew便怎么也扛不住了。
“停，停……”Andrew真的再也受不了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所以现在的他领着老爷子来了这里，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幽灵镇。
Andrew知道自己死不足惜，可他还是有些话要见到族长后明说了才能以死谢罪。而那些还被关在小忠将军那里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们这凄惨的日子。
一定得有人去救他们。
这是支撑着Andrew回到这里的信念。
老爷子的人手已经准备进入幽灵镇了，他们各自在检查自己的武器。郑毅和军方的武器制造师根据血族的身体特征制造出了一批性能强大的新式武器，现在正是试验一下的好时机。
老爷子拍了拍手，对着凌欢意说道，“你跟紧我，被人抓走了，我概不负责。”他一转头看到了领路人Andrew，“你现在自由了，我遵守我们的约定，到了这里，就让你离开。”
Andrew不说话。
“只是，你可以看看这个……”边说老爷子便把一个手机递给了Andrew，Andrew有些茫然，但还是点开了手机界面上的唯一一个视频，尔后他整个人就颤抖起来。
“这是什么？”
“唔，如你所见。”
Andrew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又低头去看了遍视频。他最先认出的是Joe和Adam。他和Adam先前因为Joe的事，在家族的受审地见过他，那时候他还是坚持站在Joe的那一边，什么也不肯说。他劝过他，可Adam却一直只是笑笑，说他相信Joe的为人，不会背叛家族。可怎么一转眼他自己便如此凶残地袭击Joe了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被关在军营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现在你知道了，早就变天了其实。”
Andrew陆陆续续地又认出了视频里的好些人，有些人是因为犯了错误被族长惩罚过了的人，还有些是族长新近开始培养的年轻人，可他们为什么会和Joe发生如此激烈的争斗？而且周围还有人类在，他们却像是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会被人类识破了。
血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Andrew看得出来，视频里的Joe坚持得很辛苦，身上的伤口已经很多了。
Andrew默默地收起手机，“这个能给我吗？”
“自然。”
老爷子话音刚落，Andrew便不见了身影。
凌欢意震惊之余问道，“那是什么视频？我看着倒是有些像凌氏里头。”
“正是。”
凌欢意一时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视频里的场景太过血腥，而那个人又消失得太过离奇。她只能跟紧了老爷子，现在她连能不能自保都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老爷子的确允许她给母亲去过电话了，母亲很是担心她，可她什么也没说。她还是错了，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是只想一个人扛着。她在这样的时候才渐渐理解了凌欢篪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我知道你在哪儿。”突然换了凌欢篪接了电话，凌欢意不知怎的几乎忍不住要落泪。
“不能出血，千万不能。”
凌欢意不做声。
“我会想办法接你回家。”
凌欢篪电话一挂便开始联络小忠将军，现在这是他唯一还能指望得上的人了。
Demon就在医院里起草了公布暂停血族研究一事，交给凌欢篪看了看，现在已经来不及与凌欢篪的亲信商量此事了，必须要快。
小忠将军的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凌氏的声明也放了出去。声明公布后，仅仅一个小时内，凌氏的声誉一落千丈。
凌纪宸是拆东墙补西墙，忙活了许久也没能让凌氏的声誉回温，可以想见的是，待明天一早股市开盘，凌氏怕是会跌停。
凌纪宸这下是对这个凌欢篪死了心了，就该早些把他们母子三人踢出去。
凌欢篪手下的那拨亲信全都经历了血族研究一事，知道这研究磕磕绊绊的，但现在总算是有点慢慢上正轨了，可为什么最后背叛这个项目的却是三少？
没人能想明白，甚至当晚便有人跳楼自杀了。
凌欢篪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他什么都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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