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四、无地自容
凌欢篪整个人像被人抽去了主心骨一样，愣愣的，就连傅小柔递到他手边的汤碗也没能注意一样。
“喝点汤水，早点休息。”
傅小柔没有多停留，凌欢篪看着傅小柔的背影时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大概是他有多反感父母互相算计，别人就有多讨厌他的心机了。母亲虽然留了后手，但说实话，要是谁告诉他父亲没做万全准备，他是不信的。所以母亲是不是真的能如愿以偿地从父亲手上夺走凌氏的大半干股，凌欢篪是持怀疑态度的。只是他也不好把自己的怀疑就这样跟母亲明说，现在的母亲很有些洋洋得意，以为是自己力挽狂澜，保住了他多年来的努力和付出。可其实，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乔镇司不知怎的萌发了一种想法，将教授喊去了阳台上，“教授，有没有可能现在告诉他们，他们就是普通人类，并不是血族。”
教授诧异地看着乔镇司，“普通人类？”
雪千臣与血族独处一室时有些紧张，虽然这些血族大多已经睡着了。他时不时地看看乔镇司与教授说悄悄话的阳台，希望他们能早些谈完回来。
乔镇司的嗓子还不太好，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愿却又说得断断续续，“这样他们会不会……”
教授猜到了乔镇司想说的话，本能地摇摇头，“就算是人类，也会有遵从本能的时候，更何况是血族呢？”
乔镇司倒是不喜欢教授所说的这话，“血族的自律能力，不见得会比人类差。”
教授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对不起……可其实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记忆，只要我们不说，他们兴许意识不到自己的不一样。”
乔镇司没有说话。凌欢篪也不知现在有何打算。
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嗓子还没好，也早点休息。”
雪千臣原先开阔的公寓因为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而显得有些拥挤，教授执意睡在沙发上，而雪千臣则把床铺让给了乔镇司，希望他好好休息。
可乔镇司哪里能睡得着呢，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凌欢篪的下一步举措会是什么。
雪千臣约莫也能猜得到乔镇司的担心，“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雪千臣因为害怕也赖在了卧室里不肯走，缩在沙发上，“你就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吧，我留在这儿照顾你。”
乔镇司苦笑着不想拆穿他，可最后还是提醒他道，“我也是血族一员啊。”
雪千臣被质问得哑口无言，“我……”
乔镇司望着天花板不知怎的脱口而出道，“我也曾经袭击过林琅……”那个名字从嘴边滑落的时候，乔镇司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他之所以一直觉得自己以后只能与林琅告别，与那一次的袭击有着不可分割的原因。他恨自己伤了林琅，也因为林琅对自己毫无怨怼之意而无地自容。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留在林琅身边呢？
雪千臣吓坏了，惊得从沙发上坐起来，“什……什么？”这么看来，留在乔镇司身边，也不算安全了。
乔镇司苦笑，“怕了？”
雪千臣不说话，只坐在黑暗中摸手机，突然压低了声音惊呼道，“林琅受伤了。”
“什么？”这下轮到乔镇司惊得坐起身来了。
雪千臣于是把新闻念给乔镇司听了一遍，听得乔镇司心惊肉跳的。凌欢篪也在现场，很高调地向林琅示爱。这不像是凌欢篪会做的事情，所以一定有什么细节他们漏掉了。
乔镇司自己上网搜索了现场的视频，终于捕捉到了那个细节，原来凌欢篪说凌氏现在发现了新的种族，那之后，林琅便失足摔下了舞台。所以林琅到最后还是为了自己吗？
乔镇司的心情难以言喻，“她还在医院吗？”
雪千臣也不知情，“我这几天没从屋子里出去过，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乔镇司终于下定决心给林琅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林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张口就问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伤得严重么？”
林琅愣了愣，她没想到乔镇司现在这样的状况下也会关心自己的新闻，“不严重。”她张口结舌，“我回去娱乐圈，你会不会不高兴？”她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也不知道乔镇司怎么回答她才会觉得高兴。
乔镇司不易觉察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你怎么样，都好。”但果真，她还是应该站在聚光灯下的，以前演戏或是出席活动的林琅，从里到外都是满满的精气神，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可现在的林琅却不是那样了，像是蔫了一样。他还是喜欢他能仰望的那个林琅，即使双眼被她的光芒闪烁得睁不开了，也在所不惜。
“伤得严重么？”
“唔……”林琅像是轻声笑了一样，两个人一直这样不在一个频道，这电话怕是打不下去了。
“不严重。”林琅面对乔镇司，说实话还是头一次妥协和退让，“凌欢篪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动静了，你放心。”
乔镇司安静下来，许久后才问道，“你是因为我，才回去的吗？”
“回去哪里？”
“娱乐圈。”
林琅没做声，但还是说道，“我除了演戏，什么也不会啊。毕竟还没到退休的年龄，那就再拍几年的戏好了。”
乔镇司不怎么愿意相信林琅所说的话。毕竟林琅复出的时机如此蹊跷，蹊跷到就是凌欢篪想借媒体扩散开凌氏对血族的研究时，她宣布复出了，然后以不可抵挡的架势霸占了各媒体杂志的头条，就好像林琅淡出娱乐圈的这些日子是不存在的一样，就好像她还是那个娱乐圈的女皇一样。
“我还缺个经纪人。”
“嗯？”
“也缺保镖。”
“什么？”乔镇司被林琅说得莫名其妙，有点摸不着头。
“等了结了这些事，经纪人也好，保镖也好，随你选。”
乔镇司没有说话，林琅到现在为什么还以为他们能在一起呢？自己难道在她后颈上留下的伤疤早已被去除了吗？
乔镇司轻微地叹口气，“你……”
“我等你。”林琅像是不容任何人质疑一样，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她就害怕乔镇司会说出拒绝的话，所以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乔镇司看着手机屏幕上林琅的名字有点哭笑不得，就算是血族的事情解决了，他也还是个杀人嫌疑犯，哪里就能那么容易地重新站在阳光下呢？而他不该把林琅也卷到黑暗里来。这件事已经是一错再错了，他不该贪图林琅用自己换来的安逸，而是应该尽早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但现在看来，教授所说的最有道理了，等凌欢篪稍稍放出点消息后，先揪出血族背后的主使人，看看他们真正的目的何在，然后再从凌欢篪身上入手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凌欢篪也只颓丧了一个晚上就又回了公司。不管怎样，母亲的行为也算是自己的后盾了，就算是血族的研究最后也以失败告终，他也不至于会被赶出公司。可也没谁说过他就一定不能成功啊？
Demon给凌欢篪看了一份文件，有好些生化杂志对凌欢篪所说的新的种族表露出了兴趣，只是这几家杂志的分量还不够重，还不足以掀起狂澜。更何况，这几家杂志现在依托的还是纸质传媒，这样一来，消息的散步太落后了，没有一点时效性。而他根本已经拖不了一分一毫了。
凌欢篪重整旗鼓开始开会，之前像影子一样总是在暗处默默看着他的乔镇司一直没有出现过。
“咦，他再没来过吗？”
Demon摇摇头。
凌欢篪眉头紧皱，不知道乔镇司怎么也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如今的北京，除去还有人因为凌氏的恶性斗殴事件而觉得心慌意乱外，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最美妙的时刻了。林琅复出，听说手头上正在谈的聚集都是超级IP，这让人可真是十分期待。
林老爷子和岑副官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隔着电视机屏幕点评着林琅是胖了还是瘦了。
乔镇司也是像以前一样刷着林琅的新闻，只是他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去给那些黑粉留言了，不能再用自己的言辞告诉他们林琅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正轨，日升月落，这个北京，也还是大家都认识的那个北京。
张教授回去过一趟，张千阳居然住在了医院里，死活不愿意离开。
张教授去医院找过张千阳，希望她能回家好好休息，可惜张千阳说什么也不愿意。她整个人都疯魔了，说好的PH4的研究居然又无征兆地中断了，而她本来以为这是她的解脱，可原来不是。
“千阳，我们回家吧，好不好？”教授真是老泪纵横，但依然劝不了张千阳回心转意。
“我早就没有家了。”
很轻的一句话，重重地击在了教授的心坎上，让他喘不过气来，眼睁睁地看着张千阳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自己却什么都抓不住。
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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