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二、愁云惨淡
飞机轰隆隆地起飞了，眼看着终于要飞出北京上空了，林琅不知所措地哭出声来。她走了，老爷子和岑副官怎么办？可她不走，她又要怎么办？之前的生活就像是一根勒住她脖子的绳子一样，她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控，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收紧那条绳子来要了自己的性命。
乔镇司原是在安置Aaron，这会儿听到了林琅的哭声，也不得不转过身来看看她，但并没有走上前。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选择要跟着自己离开，更不知道她现在又是为了谁在哭泣。
林琅哭得不能自持，林老爷子过了愤怒后却开始考虑后来的事。这时候借林琅的身份炒作一下给上头施加点压力倒是不错，让他们不敢再1轻易打林琅的主意，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便传出新闻来，以前的当红女星林琅竟被残暴的杀人嫌疑犯乔镇司劫持和绑架。
消息一出，北京各界人士无不震动。娱乐圈那桩已经被人逐渐淡忘的三桩杀人案又被大家记了起来，而涉案已久却一直没有下落的杀人嫌疑犯乔镇司自然也被大家口口相传成了一个暴徒。
至于乔镇司又为何出现在了北京，甚至还能劫走林琅，有些小道消息称这和军方有关。北京警方追捕乔镇司不力，遂求助于军方，可军方不仅没有解决这件事情，反而使得林琅被挟持，一时之间，质问声、怀疑声，不绝于耳。军方的好些高层其实不明就里，但也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林琅许久之后才能自己平复下来，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道此一去又会发生什么事。她下意识地朝着乔镇司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发现乔镇司也正看着自己。她又忙急急地撇过头去。
乔镇司低下头来，带着林琅回去是他没想到过的，但如此一来，他的行动计划势必会做出改变。
飞机落地后，乔镇司没有联系任何人，而是径直返回了家中。这里早就没有家的样子了，各处都落满了灰尘。他安置好Aaron后，又给林琅收拾出了一间屋子来，话语间很是干涩，“你好好休息。”
林琅低着头，一开始没说话，可就在乔镇司转身离开的时候，却从后背一把抱住了乔镇司。
“不管你要去做什么，活着回来，好不好？”
乔镇司看着环住自己腰肢的手，苍白、柔若无骨，不由得有些心疼，“我会的。”
乔镇司这时候挣脱开林琅的手，“好好睡一觉。”说完又拍了拍林琅的手背，就离开了。这件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他需要快刀斩乱麻。
乔镇司随即就联系了Vanessa，“我要见你一面。”
Vanessa一听到是乔镇司，先是惊讶于他还活着，后来听说乔镇司要见面，没多说什么便来了。乔镇司独自守在夜色之中，看上去格外瘦弱，“你来了。”
Vanessa这阵子像是也瘦了些许，“找我有事？”
“带我去见爸妈，我要带他们走。”
Vanessa难以置信地看着乔镇司，“难道你还不知道？”
乔镇司直觉事情不对劲，声音低沉，“怎么了？”
Vanessa却不说怎么了，只问道，“那夜的工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镇司并不想明说，其中所牵涉到的人类太多，“爸妈呢？到底出什么事了？”
Vanessa微微一笑，“他们……去找人类报仇了。”
“报仇？”
“他们都以为那夜在工厂里，你们都死了……”
乔镇司眉头紧皱，“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去报仇了。”
“爸妈呢？”
“也去了。指不定现在已经杀到那群人那里了。”Vanessa像是说着什么无关痛痒的事情。
乔镇司急得团团转，“他们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哪里？有多少人去了？”
Vanessa无动于衷，“这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吗？”
乔镇司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不是？”
Vanessa挣脱开了乔镇司的双手，“他们罪有应得。”
乔镇司这才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不是所有的血族都会对人类抱有好感，就连Fiona对人类也多是不理解，觉得他们自身的缺点太多，压根没法子统治这个世界和地球。
“Fiona呢？”
Vanessa冷笑，“她？好着呢。”
乔镇司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难不成真的是Vanessa一个人来的。
Vanessa看到乔镇司在四处打探，“你在看什么？”
“真的是你一个人来的？”他原先的打算是Vanessa绝不会独自来赴约，到时候将计就计地被他们带回去也罢，正好再找机会接触到爸妈救出他们。可没想到等到现在居然还没有人现身。
Vanessa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当然，现在留在这里的家族成员，并不多。”
“他们……”乔镇司猛地站起身来，“他们都去北京了？”
Vanessa冷笑，“上层的决定，我不知道。”
乔镇司胸口发闷，“你们都疯了……”如此大规模的血族成员进入人类社会绝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之前就说过北京像是不再适合血族居住，那这么多的血族公然进入北京，到底目的何在。说是要为他们报仇，还是说另有目的。
乔镇司一时间难以决断，铁青着脸问，“Fiona现在是被你看押着吗？”
Vanessa没想到他能猜出来，“算是吧。”
乔镇司长叹一口气，“我把Aaron也交给你。爸妈我去北京追回来。”
“Aaron交给我？哼，难道你不怕我们打起来。”
乔镇司摇摇头，“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大好。”
Vanessa有点犹豫，想问清楚Aaron的身体状况，却又怕乔镇司误会自己还有所谓的家族情感。最后却还是拒绝道，“这种好差事，你自己办。”任由乔镇司怎么说，Vanessa始终是摇摇头。可他再回北京，却不可能带着Aaron，左思右想间，林琅竟提起了一个人。
“黑道医生？”
林琅点点头，再说起司燃，也是颓丧，“司燃受伤的时候，他照顾过司燃。挺值得信任的。”
乔镇司知道事不宜迟，联系上那位黑道医生后竟坦白了身份。谁知道那位黑道医生也不害怕，更不惊讶，“这样啊，我知道了。”为了使得Aaron的后期治疗更有效，乔镇司甚至写下了PH4的研制方法，引得那位黑道医生连连称赞，“这实在是奇迹，奇迹啊。”
乔镇司琢磨着医疗费该如何支付时，那位黑道医生却扬了扬乔镇司写下的单子，“这个就足够了。我也听说过PH4的研究，但百闻不如一见。”
乔镇司笑笑，如此之举确实有些对不起教授，但是一想到教授与凌欢篪和老爷子一起筹谋的事情，似乎也就不是很难接受这件事情了。
乔镇司与林琅最终又买上了最快的机票回了北京。坐上飞机前，乔镇司很郑重地跟林琅谈过一次。
“一下飞机，我希望你立即回家。”
林琅看乔镇司表情严肃，“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回去？”
乔镇司难以预计这件事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只好实话实说道，“现在我的家族，全都聚到了北京。他们以为工厂失火那一夜，我们都死了，他们要去报仇。”因为不知道家族里的人到底能把这件事调查到什么地步，凌欢篪十有八九是逃脱不了，可万一老爷子也难逃干系，林琅该怎么办？
“报仇？”林琅难以置信地看着乔镇司。
“所以一回去，再无太平之日。”
林琅不由得很是担心老爷子和岑副官，她不知道他们在这件事情里到底牵涉有多深。以前是不想问，因为不想正视爷爷与乔镇司对峙的局面；可现在再问，不知道是不是来不及了。
空乘已经通知大家关机了。
林琅却忽然拨通了爷爷的电话。北京明明还是深夜，老爷子却立即接通了电话，声音颤抖着，“林琅。”
“爷爷，我回来了。”
老爷子喜出望外，“好好好，回来就好，爷爷去接你。”
林琅也想早一点看到老爷子，好早一点确定爷爷的安全，“好。”
乔镇司的头一直转向了另一侧，没有再看一眼林琅。而林琅当着乔镇司的面，也始终没能说得出口血族的事情。在这件事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可最后却必然会有生离死别。乔镇司担心他的家人，她也担心她的家人和乔镇司。可现在的他们，全都对着彼此说不出那份关心来。
“乔镇司……”飞机起飞了，林琅的手也覆在了乔镇司的手背上。这应该是他们最后的温存时光了。一下飞机，北京或许就不再是他们所认识的样子了。
“我……爱你。”语言如此苍白无力，即使是大家公认台词功底很好的林琅，也还是一个样。此情此景，也只有这三个字而已，沉重如千斤一样压在她和乔镇司的心上。
乔镇司翻过手来与林琅十指相扣，他没能说得出“我爱你”，但看向林琅的目光里却字字句句皆是“我爱你”。
“你会记得我吗？”这一下飞机，他们将各奔东西。林琅只希望乔镇司能记住自己。
“会的，我会记住你上百年。”
林琅没想到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不像是会说这种大话的人。”
乔镇司知道林琅笑什么，淡淡地解释道，“我其实已经三百多岁了。”
林琅笑着摇摇头，并不当回事，一别过头去，目光里却是愁云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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