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雪中送炭
乔镇司被凌欢篪运到了无菌隔离室，与周庆崎放在一起。这件事，他只通知了郑毅和张千阳，对教授却隐瞒了此事。说到底，他并不能完全信任教授。以前的教授对他的那一套理念嗤之以鼻，现在难道真的会轻易因为张千阳的缘故而移了性情吗？
张千阳隔着玻璃门再见到乔镇司时，心里的滋味莫辩，可她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她打定主意了，只要研究成功能再唤醒周庆崎，那她一定要跟周庆崎说一声“再见”，当做对这么多年时光的道别。之后她要去做一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做的事情，逛街、喝咖啡、聊天、看电影，好不惬意。
郑毅和张千阳进去给乔镇司检查身体状况，一切都好。只是等张千阳再看到乔镇司身上的伤口时，握着针管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记得乔镇司说过血族的痛感神经要比人类敏感许多，所以他一定很疼吧？
郑毅对此全然没有感觉，能再接触到这个世界上的神秘物种，让他整个人都兴奋得快要飞起来了。他体内的求知欲隐隐作祟，指引着他把手中的解剖刀一刀一刀地往乔镇司手上招呼。在他眼里，这个人无名无姓、无家无母，不会有人替他心疼，而他能为科研事业献身，也是莫大的荣幸。
郑树安决意亲自去和凌欢篪交涉，而Aaron和Fiona则被留在了他的公寓里。他嘱托他们万事稍安勿躁，等他先去打探一下情况再说。
不想郑树安才到了凌氏大楼的时候，恰巧遇到柯总也来了。他是与梁欢一道来和凌欢篪谈一谈雪千臣的事的，当初雪千臣出演《半粒朱砂》的男主几乎算是凌欢篪钦定的男主角，可现在雪千臣与公司闹翻了，柯总有意换了这个男主角，算是个雪千臣一个警示。
梁欢跟着一道来倒不是也想要换男主角，这部戏从重新开拍后，命途多舛，如今好不容易大半的戏完成了，这时候再换男主角，实在是不合常理。他是与柯总争执不下，这才跟着一道来了，想让凌欢篪这个投资人评评理。更何况，他心里还藏着件事，想来问问凌总到底把乔镇司怎么了，只是不知道柯总在场的话，能不能有机会问出口。
“凌总，我们也不是真的要撤换雪千臣这个男主角，就是希望借此吓唬他一下。他现在非要解约，甚至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我总要逼他出来见一面，聊一聊这个解约的事的。”柯总说得情真意切，甚至有点装可怜的意思了。
梁欢还是坚持不认同，“这部戏换了女主，现在又要换男主，得拍到什么时候？不能换，凌总，到时候你的损失，可不是一点点了。”
凌欢篪被他们吵得头大，好在他把乔镇司弄到了手，心情好得很，也就优哉游哉地看着他们吵了。
郑树安就是这时候到的凌氏大楼，被Demon引进了凌欢篪的办公室后才发现梁欢和柯总居然也在，心里头第一反应便是难不成柯总也知道乔镇司的事，可后来才知道他们争论的是雪千臣的事。
郑树安于是坐在一边，也不说话，当着他们的面，他怎么也不能明说自己来来找凌欢篪的用意何在。
凌欢篪没想过昨晚跟在自己后头的那辆车就是郑树安的，一心以为他来找自己也是为了《半粒朱砂》的事，所以让Demon倒了杯水给郑树安，自己先去解决柯总和梁欢的争论。
“你们讨论这种事，有没有问过导演的意思？”
柯总和梁欢争得是面红耳赤，有些生气，“那合同是和我们公司签约的，我们想换便换，和导演……导演……张昶导演，应该能理解我的困境。”柯总一转身看见了置身事外的郑树安，一把拖过郑树安说道，“其实郑老师才适合演男主角嘛，年龄、人设都很符合，对不对，梁总？”
梁欢对此自然很赞成，“郑老师是很适合演男主角，可现在雪千臣都已经拍了大半了，而且我看过导演成片，千臣演得还不错。”
“精益求精，懂不懂？再说了，也不一定换，我的私心就是想威慑一下雪千臣，或者借机能见他一面，聊一聊解约的事。”
“那万一闹得不可收拾呢？”梁欢很瞻前顾后，“到时候影响了收视率，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柯总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做事难道还没有分寸吗？”
梁欢半信半疑，但凌欢篪却开了口，“行吧，就按柯总的意思去办吧，只是把你们自己的私事牵扯到公事上来，我是不喜欢的，下不为例。”
柯总大喜过望，“多谢凌总。”
“还有，这部戏男主角可不能真的再换了，这岂不是拿着我的钱开玩笑吗？”
“是是是，凌总请放心。”
柯总私底下和张昶通过气了，向他郑重声明自己公司的私事并不会耽误拍摄进程，让他外界无论如何议论或是景娱发出怎样的声明，都请务必放心。
张昶倒是不担心雪千臣，他最担心的其实是以林琅现在的状态，不知道能不能再继续拍戏。
“林琅？她状态挺好，能吃能睡，你放心。”
张昶长吁一口气。现在继续用林琅，这部《半粒朱砂》预期的收视率肯定是达不到了，但是他要的只是一部完美无缺的《半粒朱砂》，与演员的私生活毫无关系。更何况，在他看来，曝光林琅私生活的那个人才是娱乐圈里的蛀虫。
“那就好。现在一堆子杂事，也就不急着重新开拍了，你嘱托她好好休息，不要养得太胖了，到时候不上镜。”
柯总哭笑不得，“你关心的事，还真是奇怪。”
张昶义正言辞地说道，“万事以电视剧顺利拍完为前提。”
柯总没再多和张昶闲话，转而就给任姐打了电话。任姐最近赋闲在家，雪千臣执意要解约，谁的话也不听，她这心里也憋着一股火，索性也撒手不管了，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假，所以听到柯总的消息倒是不吃惊。
“行，我知道了，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吧。”
雪千臣其实一直就在自己的公寓里，哪儿也没去。他非要把那个人逼出来给他自由，而且一定要白纸黑字地写清楚。
任姐没能联系上雪千臣，只好与柯总一道去了雪千臣的公寓。雪千臣从摄像头里看到是柯总与任姐，犹豫再三还是开了门。
柯总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你如果坚持解约，《半粒朱砂》将会撤换男主角。”
“好，我知道了。”雪千臣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心软，须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这部戏虽然可能是他转型的关键，但他却不能因此再把自己的一生都系在那个人身上。
任姐苦口婆心地劝道，“千臣，我们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你现在解了约，能不能找到新东家也不一定你知道吗？现在圈子里各家的小生都很多，没哪家愿意自己的艺人都是一个类型的，那不利于公司的长远发展，知道吗？”
雪千臣自己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他是真的累了。他想要爬到这个圈子的巅峰就要离开那个人，有那个人在的话，自己势必只能这样半红不紫地尴尬下去。
“千臣，你到底为什么要解约就不能跟我说说嘛？”林琅的事情一出，公司的损失势必会很多，手上本来还在洽谈的几个代言都已经取消了。这时候若是再放走了雪千臣，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雪千臣面对柯总和任姐，心里也很愧疚，他们无论初心如何，待自己都不薄，但他知道在一步也不能退让。
“让邱总自己来和我谈不行吗？”
“邱总说了，希望你留下来。”
“就这一句？”
柯总点点头。
雪千臣冷笑一声，“哼。”从入行到现在，五六年的感情了，他就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也是真薄情。
“到底你和邱总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有些旧怨罢了。”雪千臣说得淡淡的。
柯总并没有放弃，只能正式起草公告发布了出去，想逼迫着雪千臣好好想一想。可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却是林琅，“不让雪千臣演男主角？那你把我也换了吧。”
林琅还是以前的那个林琅，趾高气昂，柯总哭笑不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情况？”
“我什么情况？不就是被骂了几句脚踏两条船嘛，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那也是我的本事。骂我的人，那都是嫉妒。”林琅可不懂什么叫“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柯总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娱乐圈里要是个个都像林琅这样心理素质奇佳，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了。
“再说了那些人骂我爸妈又能怎样？还能把我爹妈骂活过来不成？真骂活过来了，我给他们烧香去。”
柯总长吁一口气，“行行行，你牛，你牛。”他和峰叔处理林琅这件事的初衷本也就是不管不顾“脚踏两条船”这个指控，毕竟林琅从一开始就没卖过什么清纯人设，有了男星或是小开来表衷心，林琅玩心大起的时候也都多半是半推半就，所以从出道到现在，绯闻男友是真的像雨后春笋一样，一茬又一茬，光这一点，不知道早被这些网友骂过多少回了。现在只要合力洗清林琅和杀人案无关就好。
柯总还是想劝林琅压一压自己的脾气，“你自己想演这个《半粒朱砂》跟雪千臣又没关系，干什么这么想不开凑热闹？而且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去凑热闹，能讨到好处吗？”
“这怎么就是凑热闹了？我是想演，可你这时候要换雪千臣，不就是因为他要解约不爽了想摆他一道嘛，我好歹跟他也是兄弟，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欺负他呢？这是两码事，柯总。”
“反正我跟你说，只要换了雪千臣，我也不演了。”林琅也是当真不怕被骂，转发了景娱的微博后，又圈了雪千臣，写道，“你不演我也不演了，爱谁谁。”
雪千臣从铺天盖地的评论和私信里捡出来林琅的这一条微博时，热泪盈眶。从小文曝出了林琅的黑料后，他没说过一句支持林琅的话，可现在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却是林琅，真是想不到。现在想想入行以来，林琅虽然欺负他、奚落他，但也的确帮过他不少忙。而他自己，这时候却变成了缩头乌龟，什么也不敢说、不敢做。他甚至还会安慰自己道，那些视频和信件并没有造假，所以算不得冤枉了林琅。事情虽然因他而起，可他并不是一切事端的源头，所以与他无关。
网友们对林琅这一举动有些看不明白，但因为丑闻被曝光后，林琅再也没了以前那种一呼百应的魅力了，所以这次林琅声援雪千臣的效果并不十分明显。但在雪千臣的心里，却是真正的雪中送炭了。
可雪千臣自己的粉丝是不买账的，甚至写了联名信，要雪千臣和林琅划清界限，从此以后再无往来，至于景娱这样偏心眼的公司，爱谁谁，大不了粉丝们众筹帮雪千臣凑齐违约金就行。
林琅看到这条沸沸扬扬的新闻时，嘴角起了一抹冷笑，“太傻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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