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二、爱而不得
乔镇司知道林琅出事的新闻时，已经是后半夜了。网上疯传的视频点击量已经达到上亿人次了。乔镇司一下子就懵了，怎么会这样，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和林琅过不去。
Fiona和Aaron也看了视频，觉得乔镇司还真是艳福不浅，半夜都能有美女来投怀送抱。虽然Fiona对人类毫无好感，但不可否认，林琅在人类的长相里的确算是佼佼者了。
乔镇司急得好几次都想给林琅打个电话，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就算打了电话过去，又能做些什么呢？他一没有本事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好洗清林琅的嫌疑，二没有任何能力在娱乐圈翻云覆雨好让泼到林琅身上的脏水收回去。他至多只能拍怕她的肩膀，可这个谁还不会呢？
乔镇司几近崩溃。三百年来无欲无求的人，竟然当着Aaron和Fiona的面惶惑不安地小声抽泣起来，吓得Aaron和Fiona都变了脸色。两人以为是自己开了他和林琅的玩笑，这才让乔镇司悲从中来，纷纷道歉。可乔镇司却是越哭越厉害，终于泣不成声。为什么要让他在最无助、最没有能力的时候遇到她？
林琅被人骂得狠了却也看得开了，总之她不会少一块肉，但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正儿八经地考虑一下退圈的事。只不过峰叔也说了，所有的工作都无限期推延，至少在杀人案的风波过去之前，林琅还不能轻易露面，要不然谁知道那些偏激的粉丝能做出什么事来。
峰叔做出这样的决定后第一个联系的就是张昶，张昶很爱惜林琅的才能，也很惋惜在林琅身上发生的这些事，“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况且雪千臣也是还有些家务事要处理，这时候拍摄的确不合适。”
现在不光是这样，就连宋芸当初拍摄《半粒朱砂》的时候出的意外都给算到林琅头上了，说她嫉妒宋芸的女主角，这才设计让宋芸出了意外，好自己上位。林琅别的倒也不气，就这一条，气得不行。她林琅要想演个女主角还要靠这样的阴酸手段吗？甚至有人推断出那日林琅在凌欢篪的小区大闹一气正是因为凌欢篪没有把女主角给她。
“去你妈的。”林琅可不知道什么是雪上加霜，想怼回去也就怼回去了。怼完自然会被峰叔臭骂一顿，不过心里爽快才是正经事。
凌欢篪因为才和林琅订婚，这几日也是深受狗仔之苦。林琅可以躲回林宅去，可凌欢篪就算带着一队保镖也不顶事，那些狗仔总能有办法跟上来，要么是问他有没有参与杀人，要么是问他对林琅脚踏两条船有何看法。
凌欢篪颇为无奈。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林琅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没想到这么让人不省心。他对娱记的追问总是微微一笑了事，可凌欢融却刻意去父亲那里嚼了舌根，“爸，你是不知道三弟，一天到晚牛逼哄哄的，到哪儿都是一队人马跟着，那阵仗，可比得上总统了。”
凌纪宸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自然知道林琅最近身上发生了一些不大光彩的事，可眼看着儿子好不容易才和林琅敲定了婚事，总不能要因为这点小事再闹翻了吧？
傅小柔倒是对这个林琅改了态度，对凌欢篪耳提面命道，“你以后离那个林琅远一点，也趁这个机会把这婚给取消了，想她家老爷子也不敢说什么。咱们凌家还不要这样一个媳妇。”
凌纪宸得知傅小柔背地里劝凌欢篪取消婚约，不由得气得直跺脚，“妇人之见，鼠目寸光。凌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傅小柔不从，“这样的媳妇儿娶进门来，还不是一天到晚瞎胡闹，不要也罢。”
“你懂什么。”
凌欢篪夹在爸妈中间也很苦恼。凌纪宸却一再展现出了他老狐狸的一面，“先娶进门来再说，娶进门来了，你再给她个下马威也不迟，是不是？”
凌欢篪对此不置可否。他那晚深夜几乎就急不可耐地约见了梁欢。梁欢本就因为被乔镇司一行人挟持了而累得不行，脑子也不愿意转，实在是想不通凌少这么晚来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那个人在哪里？”
“谁？”梁欢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乌青乌青的。
“乔镇司。”
梁欢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所以他人在哪里？”凌欢篪来之前也练了练自己的演技，假装自己是因为乔镇司与自己的未婚妻有染而显得格外不高兴。
“这……”
“我和他，有些私事，必须要解决，一刻也拖不了。”
梁欢自然也看到了网上的视频，很设身处地地替凌欢篪想了想，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
“可是什么？”
梁欢其实对着凌欢篪不敢说什么违逆的话，公司能有今天，凌欢篪帮了不少忙。
果真凌欢篪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只是个商人，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你要是觉得我给你公司投钱是扶贫的话，那你就错了。”
梁欢心里想着自己也只是答应了乔镇司不会报警，并没有说过不会告诉其他人，更何况，这事怎么看也是乔镇司的不对，再怎么爱慕林琅，也不能给人家戴上绿帽子啊！这中间有个时间差，若是梁欢先看到了网上的视频再被乔镇司捉住了，兴许他一个字也不会跟乔镇司说。
梁欢深思熟虑后写了一个地址给凌欢篪。乔镇司嘱托他帮忙回忆一下当年的往事，希望他有了新的线索后再联系自己，两人约了个碰头的地点。而现在，梁欢把这个碰头的地点给了凌欢篪。
“你怎么联系他呢？”
“我在FB上把那个地址发个定位上去，他就会去那里等我了。”
凌欢篪点头，还真是特别却又不落痕迹的联系方式。这下乔镇司这个实验品总算是要手到擒来了。无论如何，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实验品可不能再跑了。
林琅窝在家里没事做，索性在仓库里折腾。当初妈妈过世后，爷爷把自己和妈妈的一应物品都带回来了，虽然大发慈悲地没一把火烧光，但也都杂乱无章地堆在了仓库里，灰蒙蒙的。
林琅指挥司燃搬这搬那、擦这擦那，自己却坐在一边翻照片看。《半粒朱砂》的剧组照竟有不少，甚至有好几张里面，妈妈是笑着的……她为什么笑呢？因为马上就要还清债务了？还是想到爸爸了？
林琅对此自然是不得而知，但却隔着时空思念起妈妈来了。她这人没什么亲情感，或许就是因为父母皆早逝吧，从小到大，也就只对岑副官多一些亲近而已。如今长大了，有时候也很依赖峰叔，可如今峰叔居然利用了乔镇司，她对峰叔也不得不多了点戒备心了。
看得出来妈妈在剧组里很受欢迎，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张和其他演员的合照，有些如今也是大腕了，有些则淡了圈。不过林琅发现每一张照片里，几乎都有一个奋力挤进镜头的郑树安。没想到如今看起来格外沉稳的郑老师年轻时也曾经这样过，看着妈妈的眼神真是一脸小迷弟的表情，难怪他当初会跟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哼，算了，原谅你了。”
林琅继续翻着照片，竟开始在每一张照片里寻找郑树安。每一张他的表情、姿态都各异，有时候甚至会扮上鬼脸，就好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期望着得到谁的关注。可始终，妈妈的眼睛里没有他。
林琅不由得很同情郑树安。她太明白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对郑树安说，于是带上相册叫司燃送自己出门。
司燃不敢答应，去请示老爷子的意思。
老爷子一听林琅要出门，这下可急坏了，“你忘了你的门上都被人泼上了油漆了吗？”
林琅嘴硬，“又没泼我脸上……”
林老爷子气得直想拿拐杖揍林琅一顿，“没泼你脸上？等泼你脸上的时候就不是油漆了，是浓硫酸。”
“咦。你可真是恶毒。”
林老爷子被林琅一句话噎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林琅只得叫峰叔来接自己，说自己找到了杀人案件的线索了。
“线索？”峰叔和柯总这几天一直在为这事奔波，是不是脚踏两条船日后可以解释清楚，但这和杀人案牵扯上了就是理也还乱了，还是得赶紧证明林琅和这事没关系才好。可他们是四处碰壁，全然找不到头绪。
峰叔一听到线索立即到了林宅，自然免不了挨老爷子一顿骂，但林琅好歹是被放出去了。
“找到什么线索了？”
“我们去找郑树安。”
“郑树安？他当年只是个跑龙套的，在剧场的时间很短，而且我也问过他了，他说他不知道什么于伟年。”
“去就是了。”查案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交给警察吗？林琅自己对这事倒是一点而已也不着急，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这瞎扣帽子算怎么回事。
郑树安还是头一回在自己家里招待林琅。家中只有郑树安一个人在，黑白简约的家装素净得过分。而郑树安自己焚了香正在看书。他最近手头上只有《半粒朱砂》一个剧本，可现在已经暂停拍摄了，他也就无处可去了。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林琅晃了晃手里的旧相册。
郑树安有些惊讶于林琅的回复能力，网友们现在骂她正是骂得热情高涨的时候，可这个林琅却像是全然不受影响似的。
“就冲这一点，我也得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嗨，你来看，这是什么……”林琅指了指照片里的郑树安，“以前这相册我也看过，但从来没注意过你也在里面。”
郑树安看着年轻时候的自己和彼时尚在人间的秦斐，淡淡一笑，“年轻时候，有些爱调皮。”
“哪里是爱调皮啊，你看看你这个鬼脸，牙都快呲到天上去了。”
郑树安还是淡淡一笑，“嘿。”
峰叔也在场，但是他和林琅谁也没说破为什么秦斐的每一张照片里都能有一个郑树安。谁还没有过那些一条道儿走到黑的过去呢？
“咦，你至今一直未婚吗？”
郑树安点头，“我可不记得我结过婚。”等他成长了、成熟了，那个人也早已不在了。看过了她的一切，又哪里能看得上别人呢？
林琅若有所思地说道，“谢谢。”
“谢我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妈妈。现在看来嘛，应该也还很喜欢。”林琅乱点鸳鸯谱了，“哎，看样子，你和峰叔能凑一对哎。两个人老了，还能有个伴唠一唠年轻时候喜欢过的人。”
“瞎说什么呢。”峰叔瞪了一眼林琅，真是口无遮拦。
郑树安却毫不介怀的样子，“我刚入行的时候，还恨过峰叔呢。”
“恨我？”峰叔脸红通通的，“因为我……”
郑树安不再言语。峰叔觉得有些尴尬，装作低下头看照片的样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可郑树安没有说破的是，他其实是恨峰叔没能阻拦秦斐，让她嫁给了林卿辞。可当着林琅的面，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也只能委屈峰叔了。
林琅赖在郑树安的家里不想走，郑树安只得备好酒菜，与林琅和峰叔一起喝几杯。
林琅醉眼微醺，“我妈有什么好的呢？你们都那么喜欢她……她丢下了我一个人哎，你们有没有想过，连生理知识都是爷爷对着书教的是什么滋味……”
郑树安看向林琅的眼神格外凄凉。他似乎能想象得出来一个头一次来例假的小姑娘，惊慌失措，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怎样，可却又没有妈妈能说一下或是撒个娇。
林琅已经醉倒了，郑树安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姑娘，受苦了。”
峰叔并没有醉得很厉害，诧异地看着郑树安露出袖子的那半截手腕上伤痕累累。他险些问出口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可他也就是一瞬间就有了自己的判断。
林琅每每拍戏的时候，遇到那些精益求精的剧组，每每给林琅化疤痕妆的时候都有严格的要求，刀伤是刀伤，烧伤是烧伤，绝不能让人看出来任何的不对劲。所以，郑树安这是刀伤。可他从年轻时候起就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三好青年，也不像是拍戏时留下的，所以是哪里来的这些伤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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