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无眠之夜

林琅开着车一路冲到了凌欢篪的公寓楼下。她的公寓楼下自然是常年都有狗仔埋伏着的，她的车子也少见得很，狗仔一眼就能认出来，所以车子一开出来，竟然就有还没收工的狗仔跟上去了。

凌欢篪所住的公寓管理严格程度不亚于林琅自己的公寓，她没有入库卡，所以道闸栏杆也就一直没太给她面子，老老实实地拦住了她。只是现在的林琅已经气疯了，竟顾不上栏杆了，油门踩到底准备硬闯。

有巡逻的保安循声赶来了，“哎哎，干嘛呢？干嘛呢？外来车辆不许进去。”

其实林琅无非就是想见凌欢篪一面好问个清楚，她完全可以给凌欢篪打个电话喊他下楼，或者把车停好后再想办法进公寓楼里，可她现在整个脑子都是糊的，对保安也不是十分客气，“我要进去一趟。”

“这深更半夜的，你要进去干什么？你不住在这里吧？”夜色正浓，保安缩头缩脑的，又隔着车窗，也看不清楚车子里究竟是谁。

“我说了，我要进去一趟。”

保安却是尽忠职守，“那你这么晚了要进去干嘛吗？又不住这儿，来这儿干什么呢？要见谁自己打个电话先问问，要不然让业主出来接你也行。”

林琅攥紧拳头，终于憋不住了，油门踩到底，又把手伸出去冲保安竖了个中指。升降栏杆被林琅的车一下子顶得弯了，可林琅也控制不住方向了，整个儿车子斜斜地冲向了坡道旁的墙壁上，轰一声巨响，保安吓得变了脸色，林琅自己的肋骨一块儿也狠狠地撞在了方向盘上，疼得龇牙咧嘴。

保安吓坏了，一边赶过去查看司机的情况，一边打电话喊人过来。

尾随林琅而来的狗仔早把这一幕完完整整地拍下来了。这个凛冽的寒冬深夜里，狗仔手持摄像机，明明冷得哆嗦，手心却兴奋地渗出了汗珠来。他要火了，成名与否在此一举。

林琅自己捂住了胸口，推开车门摇摇晃晃地出来了。

保安上前问道，有些担心，“没事吧？到底咋了这是？你要见谁打个电话不行么？”

林琅才不想和他罗嗦，一把推开了他直奔电梯，保安见她连车都不要了，忙喊道，“哎哎，这车怎么办呢？”

保安队长火急火燎地带着一队人过来了，看到这情景也是目瞪口呆。这公寓是个高档公寓，所以保安们也认得出来林琅这车是辆豪车，怎么就能忍心撞上栏杆呢？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是不大看得懂啊！

狗仔见林琅没了踪影，从树丛里跳出来火速追上，却被保安一把兜住了，“干嘛呢，干嘛呢，又干嘛呢？”这大晚上的还消不消停了？

狗仔踮起脚尖想看看林琅究竟去哪儿了，可一队保安把他围得死死的，让他寸步难行。

峰叔和乔镇司碰了头，都急得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唯独司燃不慌不忙，开来了保姆车，“上车吧。”

“去哪儿？”

“去林琅那里。”

峰叔与乔镇司对视一眼，什么也没问，却都火速坐上车。原来林琅一直嫌弃那个亚瑟王轿跑车，直说六个轮胎的车子怪怪的，就把它丢进了林宅的大车库里，自己却把老爷子的魅影给抢走了。而林老爷子的车子里，一直装有定位系统，所以林琅去了哪里自然能追踪到。

峰叔的心还是悬着，“那现在能看看她到底去哪儿了吗？”

“车子停在了香颂花园的地下车库入口处。”

“香颂花园？去哪里做什么？”

乔镇司对这个小区再熟悉不过了，凌欢篪就住在那里，他的心也跳得越发快了，语气却很平稳，“凌欢篪住在那儿。”

峰叔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能再快点吗？”

司燃点头，后座上的两个人几乎都被甩了出去，可谁也都没抱怨什么。

司燃的车最后急停在了一排保安的身旁，峰叔眼尖，先看到了保安中间死死护住摄像机的狗仔，又看到了魅影停在很奇怪的位置，没出汽车前就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狗仔手里的摄像机给抢过来。”这个狗仔看着眼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事后还得想想办法才行。

司燃应下了，“我来。”

峰叔点头，“好，那乔镇司你跟我去追林琅。司燃，你把保安最好也拖住。”

“没问题。”在场的至少得有十来个保安，可司燃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以司燃的身手，摄像机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他手上。狗仔急得快尿裤子了，好容易拍到的劲爆新闻，可不能就这么没了。保安见有人往里闯，也是急得不行，“哎哟，干嘛呢，干嘛呢，这大晚上的到底干嘛呢？”但无论哪个保安上前，司燃都能把他防得死死的。

可保安们毕竟人多势众，有人暂且逃脱了司燃的防线，朝着峰叔和乔镇司追来。峰叔只跑了几步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乔镇司觉得这样不行，竟一把挟住了峰叔飞快地跑了起来。

司燃察觉到了有保安漏进去了，正转身来防他，可竟和那名保安看到了同样的场景。乔镇司把足足有一百八十来斤的峰叔挟在腰间却还能跑得飞快。这比司燃看到乔镇司徒手拎人和用脚接住茶杯还要震撼。

司燃叹为观止，一旁的保安也是看得呆了，他没法子，一记手刀下去，那个保安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但愿等他醒来时他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吧。

其他的保安见司燃出手伤人，这下越发着急了，纷纷开始捋袖子，准备干架，司燃顺手就拿摄像机当武器了。狗仔已经哭出来了，“哎哟，好汉，大侠，英雄，我喊你英雄，好不好？”狗仔几乎已经跪下了，“……你把我的命根子还给我好不好？英雄，英雄啊……”

司燃嫌他吵得厉害，拿着摄像机就往他脸上怼。狗仔也是被迷了心窍了，竟天真地以为司燃是想把摄像机还给自己的，愣愣地举着双手来接，可结果面门上被捅了一下就疼得晕了过去。

这七八九十个保安没一个能逃过司燃的毒手。料理完了这些人后，司燃本想去追峰叔和乔镇司，可一转念还是先给岑副官打了个电话。

岑副官惊得从被窝里跳起来，“什么？撞车了？要紧吗？”

司燃忙过去查看情况，“车头瘪进去一点，一面的车门被刮得比较厉害，其他看上去还好。”他边说边坐进了车里，试图发动汽车看看要不要紧，可冷不丁地却被岑副官骂道，“哎哟，呆子，你个呆子，我是问林琅要不要紧？有没有撞到哪儿？”

“林琅小姐……哦，我……不知道。”

岑副官气得快要爆炸，“别管那车了啊，坏就坏了，不打紧的，赶紧去看看小姐怎么样。我等你电话。”

司燃心有余悸地挂了电话，想想还是把车子停进了地库里后才上了楼。车子运回中国港口的时候还是他去提的货呢，当时不也可宝贝了嘛，说是国内还没上市，要当心着点，怎么现在就不打紧了呢？

可是凌欢篪家住哪儿呢？他本想打电话问乔镇司的，可电梯刚到一楼门就开了，原来峰叔和乔镇司都被物业上的人给拦住了。

峰叔一边给林琅打电话，一边着急地和他们解释，“我们是来找人的，真的是来找人的。你看我们这样，也不像是坏人啊，是不是？”

物业那负责人表示不太相信，“刚刚保安来电话了，说闯进来了三个人，不是说还有个女的嘛，女的呢？咋都是男的呢？”物业上的人一边让峰叔他们几个站好，一边给保安打电话，想让保安来把这几个人带走，可保安的对讲机却始终什么音儿也没有。

峰叔苦笑着看了眼还扛着摄像机的司燃，也不知道他把那几个保安怎么样了，“我们真的就是来找个人。”

“那这咋还带摄像机呢？你们到底来干嘛的？”

峰叔真的快疯了，物业不放人，林琅不接电话，凌欢篪也不接电话……这真的是个最漫长的冬夜了。

乔镇司不想坐以待毙，只要偷偷溜出去，他有的是办法爬到凌欢篪公寓的窗户外头。他向司燃递了个眼神，又指了指门外，司燃先是不解，尔后会意，于是拿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乔镇司。刚好物业上的人注意力全在峰叔身上，所以乔镇司偷跑了也没在意。

可他就算出去了又能怎样呢？

司燃眼瞅着峰叔和物业上的人争论不休，自己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挪了出去。他想看看乔镇司到底有什么法子。

乔镇司呢？乔镇司呢？他现在人在哪儿？

司燃满眼里开始找乔镇司，这时候要是有夜视镜就好了。可他是谁，他可是光宗耀祖的人民解放军，各任教官都说过要学会利用手边上的一切工具，所以摄像机这时候就可以拿来用一下。

司燃开始旋转摄像机的取景器，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了镜头里，非常迅速地在墙壁上移动着、攀爬着。司燃的心里一拧，朝着那个方向茫茫然走近了几步，也拉近了看看，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居然是乔镇司……他就那样徒手爬上了公寓楼……司燃抬起头来，以肉眼来看，乔镇司已经只剩下一个小黑点了。若不注意看，谁知道那会是个人呢？

可会有这样的人吗？

司燃有点懵了，手里的摄像机也嘭一下砸在了地上。

而此时峰叔正在极力解释他们的身份，“我身边这位同志可是人民解放军，拦住了他，你们担得起责任吗？”峰叔也是没法子可想了，所以想拖司燃出来，可一转头，司燃也好，乔镇司也罢，都不见了。也就是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巨响。

峰叔忙溜出去看看，物业上的人也跟上了。司燃已经回过神来了，捡起地上的摄像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这些刚出来的人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在他们的头顶上，居然有人徒手爬上了公寓楼。

峰叔看了一圈没见到乔镇司，“乔镇司人呢？”

司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舔了舔唇角，心还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别说他了，就是特种兵来了，也不一定能就这样徒手爬上墙壁啊。这个乔镇司到底是什么怪物呢？

峰叔看司燃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竟会错了意，以为乔镇司之前跟踪了凌欢篪那么久，有的是自己的办法进入凌欢篪家里，也就岔开了话题，想帮乔镇司打掩护，“我们现在也不急了，不如就坐着等你们的保安来吧。”

物业上的人看他俩都奇奇怪怪的，于是问，“另一个人呢？”

峰叔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你不让人家上去，人家当然走了。外国友人的脾气，都不太好。”

峰叔和司燃于是坐进了物业办公室里，峰叔悄声问道，“保安都怎么样了？”

“晕过去了。”

峰叔咋舌，有种越来越难收场的感觉，“林琅的车呢？有没有停到别的地方去？”现在摄像机已经在他们手上了，那林琅的车也得从现场转移才行。谁知道还没有打埋伏的狗仔跟着呢。

司燃点点头。

“乔镇司呢？他有什么办法去凌欢篪家里？”

司燃张口结舌。他就算说出来了，峰叔也只会觉得他疯了吧？所以还不如不说。

峰叔看司燃怪怪的，“你没事吧？”

司燃摇摇头。

峰叔也没心情多管司燃的事了，只希望乔镇司早些带着林琅离开。而他自己也给柯总打了电话，等着柯总来救场。至于剩下的事，也只能交给乔镇司了。

峰叔双手合十，虔诚地朝着四周拜了拜，管你哪路神仙菩萨呢，保佑今晚能平安度过吧，再这样下去，他怕是不久就会神经衰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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