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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横生波折


他却不忙着审问她,示意了一下面前桌上的漆木盒,道:“里头是点心,消遣着吃些吧,在后面藏了那么久,也该饿了。”

他的声调十分的随意,宋然望了一眼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便迅速收回目光,乖乖依他的指示打开那个点心盒。只见里面分了好几个格子,整齐地摆放着各式点心,卖相精巧。

她犹豫片刻,随意选了一块,放到嘴边。

耳边响起他淡淡的语调:“周大人原是本官在尧州府学时的恩师,周家也是当地的名门,没想到宋姑娘与周家竟是世交的关系。”

沈寒溪初在大理寺任职,官职虽小,却是断案子的高手,又掌管了多年的廷卫司邢狱,自是嗅觉敏锐。宋然被一股不安攫住了心脏,又听他道:“本官也在尧州府待了许多年,与周大人更是来往频繁,倒是从来没听说过,他老人家同哪个姓宋的人家有什么来往。”

他说完观察她的反应。

她倒也不动声色:“宋家与周家是祖辈的交情,到民女这一代已经少了联系,周世伯自然不会时时提起,大人没听说过,也是应该的。”

沈寒溪理着袖褶道:“你说得也是。”偏过头看她,目光扫过她脖颈处时,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她的耳垂。大靖女子有穿耳的习俗,寻常人家的女儿,都会由母亲穿耳附珠,戴各种耳饰。她却并没有如寻常的女子那般穿耳洞,耳垂上什么也没有。

感受到他的目光,她不自在地撩了一下头发,问他:“民女的耳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很感兴趣地盯着她:“真是奇怪,原本还有一大堆想要追究的,此时却不忍再问了。”

语调是优雅的,却有几分狎昵之意,宋然又想起那次在马车里他的轻薄举动,心里暗暗道,堂堂的朝廷命官,廷卫司的总指挥使,竟是这般随便的一个人。

她将糕点塞到口中,又去倒茶来掩饰自己心里的慌张,顺便借这个动作,不动声色地将身体挪远了一些。

沈寒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敛。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她倒茶的手一颤,茶水都打翻在手上。茶水滚烫,她却没功夫理会被烫伤的手,手忙脚乱地将茶杯扶起,又拿手绢把桌上的茶水清理干净。

他看向她:“可烫疼了?”

她将手掩在袖中,道:“不妨事的。”

不妨事?那茶可是他们上车前才刚刚烧开的。

宋然把话说完一阵儿,手才火辣辣得疼起来。如同有千根针,密密实实地扎着手背。可真是疼啊。

沈寒溪注意到她的表情,道:“手。”

只一个字,语气却不容分说,宋然迟疑了一下,把左手伸给他。

食指被烫红了一片,有要起泡的架势。

他自怀中摸出一个装药膏的瓷瓶来,拔开塞子,语气里有些嫌弃:“倒茶都能伤到自己,你也够可以的。这药不对烧伤之症,但镇痛效果尚可,先将就着用吧。”

她忙道:“多谢大人,我自己来。”

他看她一眼,语气里有些不满:“宋然,本官会吃了你吗?”

她为他口中的“宋然”二字怔了一下。不是“宋姑娘”,而是直呼她的姓名。旁人也便罢了,这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一种微妙的暧昧。她愣怔间,他已经将她的手捉过去,倒了药膏在她纤细的指上,用指尖帮她抹开。

他这个人,时而出鞘如刀,时而又锋芒尽敛,但无时无刻不给人一种压迫感,让她同他在一起时,心时时刻刻都是提着的。

还怪折磨人的。

待他抹完药,她迅速收回手去,干笑一声,道:“多谢大人,还真的不疼了。”

她既打定主意不理会他任何暧昧的言行和举动,那么他也不急着逼她,难道他还急这一时?何况他自己,此时都还分辨不清,对她究竟是好奇试探多些,还是中意多些。

他自是中意她身上的那份干净,因她是与自己全然不同的人,正因为不同,他才想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不同之处。怎么说呢,类似于看见稀罕的小动物,就会想方设法弄到身边养养。

马车很快驶入崇文门内,他放她在这里下了车,眼睛一垂,看见她坐过的地方落下的那枚手帕。

素色的蚕丝手帕,上面散落着几朵黄线勾成的茉莉花,右下角绣了两个娟秀的字,他举到眼前,看到了“少微”两个字。

长寿县官驿。

沈寒溪走后没多久,果然有一队廷卫司的人马,押着刘明先来到长寿县的驿站。周广通斟酌再三,决定还是暂时将人看押在长寿县衙,待审问过后,再决定是否入京面圣。

他总觉得,自己侄儿一家灭门一案透着股蹊跷,不过是为了夺一个女人,怎至于灭对方满门?不过,人既已经抓到,他总能想办法问出些什么。只是,他没料到,就在将人押至长寿县府衙的路上,又出了波折……

“哗啦”的水声响起,沈寒溪从浴桶中站起,捞起布巾漫不经心地擦干身子,听到映在屏风上的人影开口:“大人,刘明先死了。”

擦拭长发的手没有一毫停顿,片刻后,他才赤着脚走出来,行至影卫面前时,身上已经穿上了白缎中衣,外面搭了件黑色的宽袍。

他行到圆桌处,倒了一杯茶喝下去,道:“怎么死的?”

“今日一早,周大人便要将刘明先押到长寿县府衙,但是刚出驿站,便遭到人刺杀,对方各个都是武功高手,刘明先也被一刀毙命。卑职无能,损了九名影卫,所幸周大人被附近巡视的陵北军及时救下,对方已连夜护送周大人入京。

陵北军是承武王的人马,驻扎在京郊,倒是离长寿县很近。

影卫觑着他的神色,道:“人是在交给周大人后出的乱子,怪不到大人的头上。”

沈寒溪冷笑:“周大人可不会这么想。他只会觉得,我惺惺作态地将人送给他,又在人离手后灭口,如今,只怕已经在心里酝酿如何参我一本了。”说罢又淡淡评价他,“这么点事都做不好,真是废物。”

影卫被他说得低下头:“卑职万死。”

他懒懒道:“夏小秋呢?”

“拉上龙大人去追踪刺客了。”

很快,夏小秋就回来了,脸上数道血痕,他却全不在意,呈上一枚玉符给沈寒溪:“大人,这玉符是卑职在追缉时从一个刺客身上找到的,这些人训练有素,不像是普通的江湖势力,更像某些世家豢养的死士,其舌下皆藏有剧毒,很难捉到活口。都怪卑职无能!”

沈寒溪将那玉符接到手上,翻过来,见底部好似刻了一个什么字,却被人刻意给抹去了,只剩下半边。

夏小秋道:“大人,你觉不觉得,这个字有一些像是‘墨’字。”

沈寒溪的眸色渐深。

说起族姓为墨者,最有名的大概便是云州墨氏。只是,云州墨氏已十数年不干涉京中局势,与他沈寒溪又无过节,又怎会突然派死士来碍他的事?

“据你所言,这伙人行事这般谨慎,如何会那么巧就留下这枚玉符?还欲盖弥彰地抹去了半边。保不准便是有人打着墨氏的名头,在迷惑本官。”

沈寒溪唇角浮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不过,这一步步皆是冲着本官而来倒是不假。周大人此时必定是在入宫的路上了,看来,本官也要去宫里走一遭了。”

入宫的马车内,他抚着手上的扳指,低声沉吟:“萧砚,周广通,死士。”

又将那日落在他车里的手绢摸出来,端详片刻,眼中的光影明暗不定:“云州……墨氏。”

御书房中,周广通垂目肃立,正在等待圣上阅读他的状子和奏疏。

刘明先的罪行都是如山的铁证,皇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看到数千百姓的联名信之后,更是愤怒地握紧了案卷。这刘明先是他亲自派出去的缉事官员,没想到背着他干了这么多的恶事。而且都五年了,此事才被周广通揭发出来,从前的那些个巡察御史,又都是干什么吃的。

他刚读完,便有个内侍匆匆进来:“陛下,沈大人来了。”

不等他宣见,沈寒溪便已入得殿来,看了一眼周广通,朝皇帝拜道:“微臣沈寒溪,见过陛下,见过恩师。”

皇帝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状纸和案卷朝他丢过去:“沈爱卿来的倒是巧,看看吧,这就是从你手底下出去的人!”

沈寒溪面色自若,将那些案卷一一捡起,边归拢边道:“臣就是为此事而来,一早臣便接到线报,这刘明先欺上瞒下,罪不可赦,所以,听说他在来京的路上,臣便派了一队旗校,将他拿下,亲自押到了恩师的面前。只可惜,臣安排不周,还是让歹人将他给灭了口,还险些殃及恩师的性命。”他直起身来,又道,“全亏了陵北军及时赶到,替本官将恩师保护了起来,否则臣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皇帝的脸上仍挂着冷笑,神色并未缓下来多少。

周广通趁着皇帝震怒,往前踏出一步,道:“陛下容禀。老臣入京的这一路,可以说处处受阻,步步惊心。老臣不过是按律追捕逃犯,又有损了谁的利益?又到底是谁,不愿老臣押他入宫面圣呢?”说着,把脸转向沈寒溪,“此事,老臣还要请教沈大人一声。”

“恩师是怀疑我,将刘明先灭了口?”沈寒溪笑了笑,又道,“若要灭口,我此前又何必多此一举,将他抓了送给恩师呢?”

周广通沉声:“你假意将他送来,又暗中灭口,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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