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召见
书房就在咫尺之遥。
日光倾洒,覆在那牌匾之上,隐隐有流光涌动,可却也透着寒气森凉。
姬以羡静静的垂眼看了站在他身侧的少女,沉默了一会儿,便捉过了她笼在袖中的手,微微泛凉。
三人一同进了院子。
着盔甲配长刀的将士站成两排,脚下的青石板静谧无声,石阶之上的书房大门从里面敞开,折射出一股肃杀之气。
姜嬛戴着面纱,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敞开的门,可余光却慢慢的从守在书房两侧的将士身上划过,当年她也曾跟着父亲上过东境的战场,也曾见过广陵王麾下得力的战将。
院子中有十七人,其中又十一人,她都曾见过。
前面,就是石阶。
姜嬛收回了目光,随着姬以羡跪拜而下:“临渊见过父亲。”
“进来。”接着,便是广陵王醇厚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姬以羡将姜嬛拉了起来,有些隐晦的瞧了她一眼,这才带着人一同进了书房。
书房之中,广陵王亦身着盔甲而站,背对着他们,墙壁上是一张绘制的很完整的地形图,是肃州连着玉门关的全貌。在这张地形图的旁边,则又是另一张绘制的地形图,只是比之那一张要简略许多。
不过却有一点不同,在这一张地形图上,还画上了许多红色的旗子,一路标注着,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这是……姜嬛眸光闪了闪,心中瞬间就涌起了几分不可置信来。
许是姜嬛的目光太过灼热,广陵王也慢慢的转身看向了姜嬛,凌厉的长眉挑起:“有问题吗?”
姜嬛低垂着头,摇了摇,便退至了姬以羡的身后。
广陵王在椅子上坐下,头盔放在了一边,粗粝的手指搁在了素白的纸上,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鹰似的眸子尖锐而凌厉:“来了?”
“不知父亲唤我们前来所谓何事?”姬以羡拱手作揖,身子微微向前屈着。
“也并非是什么不了的事,就是许久不见你们夫妻俩,所以招过来见见。”广陵王看着两人,“你近来的身子可是好了些?”
“托父亲挂念,已经好了许多。”姬以羡恭谨的回道。
广陵王听了这才微微点头,然后将目光直接就放在了低着头,几乎将大半个身子都藏在了姬以羡身后的姜嬛身上:“你呢?伤势可好些了?”
被点着名的姜嬛颇为忐忑不安的抬首,尔后才谨慎的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点头,算是应了广陵王的话。
“看来的确是好了些。”广陵王说着,搁在桌面上的手指依次的敲在了桌面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那声音寻着穿堂风蔓延到了院子外。
书房中顿时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不知父亲可还有事?”姬以羡就站在了姜嬛的身边,趁着广陵王不注意的时候,他伸手悄悄地牵过了她的搭在了身侧衣裳上的手,握在手中的时候,在感觉她的手有些哆嗦的时候,又握紧了些。
“倒也不是要紧的事。”广陵王说道,撑着桌面起了身,“那日本王领兵离府,为何不见你二人?”
姜嬛倒是想过广陵王来找她们是为了什么事,毕竟朝雨是他的人,如今却死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他就算是要来过问一下,也算是情理之中的。
可至于广陵王说的这个……
那日广陵王领兵离开,姬以羡趁机出府,而她则逮着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去将朝雨给收拾,如今眼前在没有朝雨那丫头片子给自己上眼药,不知道这日子过得有多舒心。
可这些却是不能给广陵王说的。
姜嬛小心的在姬以羡的掌心中挠了挠,他用余光瞥了姜嬛一眼,又再次作揖:“请父亲恕罪,父亲走的那日,临渊身子不太好,本来嬛嬛要去的,可临渊想着父亲不太喜欢嬛嬛,便没让人去。”
“临渊不让你去,你还真是放心大胆地不去了?”广陵王冷笑着看向低头站在姬以羡身后的姜嬛,心中的那股子火气,是怎么也遮掩不住地,蹭蹭的就往外冒。
似乎感受到了广陵王的火气,姜嬛一下子就屈膝跪在了地面上,头垂着,眼睛却无悲无喜的看向冷硬的地面。
她做足了姿态。
姬以羡干脆一撩袍子也跟着跪下:“父亲,此事是临渊妄加揣摩了您的意思,是临渊的不是。”
“此事自然是你之错。”广陵王皱着眉,倏然冷笑连连,“不过这才几日不过,你俩的关系就这般如胶似漆了?”
“临渊与嬛嬛是夫妻,临渊自该是护着她的,就如同……”姬以羡抬首,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广陵王戏谑的双眸,“当年父亲护着母亲一般。”
如意料之中,广陵王的眼神倏然沉冷的下来,他将手边的砚台狠狠的一掷,顿时就砸到了姬以羡的身边。
砚台碎成了几块,墨汁从里面飞溅出来,全部落在了他的衣摆上。
姜嬛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还好广陵王还知道轻重,明白这个儿子身子弱,比不得姬行,能直接用砚台杠在他的小身板上。
随着砚台摔在地面上,姜嬛就听见了广陵王怒吼声涛涛的一句:“滚。”
姬以羡面不改色的行了一礼后,这才让姜嬛扶着自己出了书房一直到了他们自己的屋子,这才让她将自己给放开。
刚一放手,瞅着四周无人,姜嬛才慢慢的开口:“你爹怎么老爱拿砚台砸人?”
“你被砸过?”姬以羡仔细的瞅着她的脸,似乎想要回响起,哪一日她是带着一脸血回来的。
“不是我。”姜嬛挥掉他钳制着自己的手,“是姬行,你那庶弟。”
“他啊。”姬以羡顿时就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走到了罗汉床旁,蹬掉鞋履,盘腿就坐了上去。
一路回来,姜嬛早就被热得不行,感觉全身都被汗给浸了一遍。
她随手抓过桌面上的一柄扇子大力的扇了起来,一边扇着,一边扯着衣襟嘟嚷:“好热啊。”
“你让玲珑备水,我想沐浴。”姜嬛靠在枕头上,整个人恹恹的,看上去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姬以羡看了她一眼:“肃州贫瘠,如今这天气容易大旱。”
“可如今不是没有嘛。”姜嬛拉着姬以羡的袖子,语气清软的撒娇。
“如今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姜嬛如果还在肃州,你这么娇滴滴的性子可得改一下。”姬以羡提醒,尔后扣了扣桌面。
姜嬛立马就将有些散乱的衣襟给拉好,正襟危坐着,姬以羡嘴角带上了几分笑。
一直守在外面的玲珑推门而进,跪在了两人的面前:“奴婢见过世子爷和世子妃。”
“备水。”姬以羡冷冷淡淡的说道。
玲珑有些奇异的望了眼,呼吸有些不稳的姜嬛,沉默了一会儿,便叩首道:“世子爷,如今备水,是否早了些?”
“不早,去吧。”
玲珑暗自咬了咬下唇,似乎带着些忍耐,姜嬛目光轻飘飘的从玲珑身上掠过后,立马起身就朝内室屏风后绕了去。
棋差一招的玲珑不甘心的用余光追寻着姜嬛的离开的身影,只能福身离去,依言去备水。
听着脚步声渐渐地离去,姜嬛这才从屏风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来,雾蒙蒙的眼眨巴着瞧着姬以羡,眉宇间绽开了几分笑意。
不多时,玲珑便遣人端了一桶水进来。
她小心翼翼的寻着姜嬛的所在的地儿,都没看见之后,目光一下子就被幔帐之后床给吸引住,她过去毕恭毕敬的将幔帐掀开:“世子妃,奴婢服侍您沐浴更衣如何?”
“不必。”姬以羡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你下去。”
玲珑不可置信的转身看着逐步走来的姬以羡,下意识的惊呼而出:“世子!”
姬以羡见着自己说了话,玲珑却不肯听上半句,一时之间竟然沉了脸:“我说出去,没听见吗?”
玲珑满含泪光的瞧着他,那模样就活像是在看什么负心汉一样,姜嬛从幔帐中悄悄地支出了一个脑袋,无辜的眨着眼。
见着玲珑还不动,姬以羡这下是彻底没了耐心,就连语气也变得沉冷起来,就如同那日,广陵王初见她的时候:“出去。”
这次,已然带了怒气。
玲珑恨恨的咬了咬贝齿,捂着唇就从屋中跑了出去。
那模样活像是被什么人强迫羞辱,受尽了委屈一般。
“你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姜嬛调侃着,见着姬以羡的脸色不太对,立马改口,“不过,你这个世子爷也当的挺憋屈的。”
“若是换成其他的高门大院,哪有这般顶撞忤逆自己主子的丫头呀,若是有,指不定早就被乱棍打死,或者发卖出府了,也只有世子爷您心善,能这般忍着。”
“说起来,世子爷您可真是一等一的良善呀。”姜嬛从来都是很识时务的,立马就开始恭维。
“你不说话,也没人会将你当成哑巴。”姬以羡说完,便拂袖而去,步履生风,只给姜嬛留下了一抹背影。
姜嬛支着头,良久缓缓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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