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求情
旌旗蔽空,号角声不断,两方人马阵前遥遥相对。
就连往日晴朗无云的碧空,如今也显得阴沉起来,乌云翻滚压顶而来,恍然已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姜嬛的目光一一从广陵王的身边跟随着的几位将军看去,瞧起来差不多也都是老熟人,却唯有一人,年轻的陌生。
也算是熟人——
陌锁离。
她们大概也就是一年不见,没想到这人已经从一个土匪头子,混到了广陵王身边的副将,这份功力,不得不让她叹服。
沈澈一直都跟在姜嬛的身边,自然而然的也察觉到了姜嬛的目光是在谁的身上,他偏了偏头,小声道:“那人是广陵王麾下近年来才冒出来的新兵,虽然年轻,却也不可小觑,你若是对上他,记得多留意小心些。”
“我认识他。”姜嬛亦是小声的回了句,便端正了身子,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
沈安策马上前了几步,长枪一指,豪气凌云的喝道:“姬少卿,你胆子倒是不小。”
姬宸便是广陵王的名,少卿则是他的字。
听见沈安唤他,广陵王倒是没有半分动怒的模样,如今在这个世上,还有胆子如此唤他,也就只有沈安一人了。
只是他的眉眼一贯沉冷,带了许些阴沉感,不若沈安瞧着疏旷大气,可若是单以颜色论之,广陵王姬宸自然是要更上一层楼。
姜嬛发现其实姬以羡生气抿着嘴角的时候,那沉冷的模样与姬宸还蛮像的,简直是就是如出一撤,不过姬以羡没有姬宸这般阴沉暴戾便是了。
“为何不敢。”姬宸慢悠悠的冷笑,“若非你命人在暗中偷袭我广陵世子,我又如何会以大军压境。沈安这做人可要厚道些。”
“免得有朝一日,你那些儿女落在本王的手上,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这话明摆着就是威胁。
沈安倒也不惧:“你说你广陵世子在本侯的手上,可有证据?姬少卿,我沈某人与你交手数次,哪一次用过这等卑劣手段?”
“以前是没有,可不代表这一次没有。”姬宸说着,倨傲的扬了扬下巴,“不过既然你不肯承认,那便不承认吧,就算是你抓了我儿,又如何?你还有你身后守护的这片河山,迟早得归我大燕所有。”
“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王爷的有些话还是别说得太满了。”沈安冷笑回击,“当心,得不偿失。”
姬宸不愿再与他废话,他直接挥了挥手,身后的将士齐声举着武器嘶吼,声音震耳欲聋,可见其凝聚力如何。
姜嬛下意识的侧目看了眼自己身后跟着的将士,他们军中将士的凝聚力其实也算不错,可一旦同大燕的比起来,不知为何就是要差上一截。
又或许,也是上位者心不齐的缘故。
姜嬛拉紧了手中的缰绳,目光晦暗的抬头看了眼最前方的高大伟岸的男人,沈澈是最先发现她不对劲的,他伸手扯了下姜嬛的衣袖:“你怎么了?”
姜嬛看向他,张嘴,可到底那一句,“你们难道就没有接到南宵引的信吗?”终究是在此刻咽回了腹中。
她摇头,看向前方:“没什么。”
敌方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她也无暇在顾及这些,她手中的长剑出鞘,对准了敌人的咽喉,她下手从来都是一招毙命的。
不过这些招式,并非是跟着沈安学的,而是在肃州的时候,被迫同广陵王学的,此后,她便觉得广陵王教的甚好,同人生死搏命,要那么多花架子做什么。
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只是听见号令收兵之后,她一低头便瞧见了满手的鲜血,不光是手,就连那柄剑,似乎都被鲜血让染遍。
她用剑尖对着地面,狠狠地插下,立足已经有些摇晃的身子。
再低头,就瞧见身前腹部那的血比刚才刚多了些。
她伸手按住了伤口,没想到伤口有些深,这么一按下去,那血留的更加欢畅。
她并非是第一次上战场,也并非是第一次杀人,可唯有这次,却给了她这般大的冲击和情绪,沈澈离她不远,见着她有些摇晃的身体后,立马就过来,将她扶住,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姜嬛挑眉看他,笑了笑:“二哥,你今儿可多问过我无数次有没有事,我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能有什么事了?”
“你是我妹妹,在我的面前,你不用故作坚强的。”说完,沈澈便背对着她弯下了腰,“上来吧,哥哥背你回去。”
姜嬛瞧着沈澈的动作,觉得心中顿时一暖,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愧疚。
她弯着身子将沈澈拉了起来:“二哥,我真的没事,你好歹也是一个将军,背着我回去,像什么样子。”
沈澈不太满意:“你是我妹妹,我背你又如何?”
“可在这里,却没人知道,我是你的妹妹。”姜嬛坚持着,让沈澈回到了马背上,自己拉着缰绳,一个翻身也跟着骑上了战马。
此战,算是平局。
山阙巍峨,她回首而望。
夕阳覆上,满地尸骸,不知为此平添了几许苍凉。
她跟在大军一同回了大营。
营中,玉祁早就在沈安的营帐中等着他回来,这场战役沈安也负了伤,不过与他而言,却算是小伤不值一提,便没有让军医跟来,自个打算回去上药,谁知道一掀开帐子,就瞧见了易了容的玉祁。
他眉头一皱,语气琢磨着开口:“不知阁下是?”
“大哥。”玉祁上前几步,一撩袍子在沈安的面前跪下,“小弟沈祁拜见长兄!”
沈安被他一惊,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阿……阿祁?”
玉祁再次磕头拜下,眼眶隐隐约的已经有了几分寒气:“是,沈家不肖子孙沈祁见过长兄。”
沈安目光复杂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半响亦是双目通红的弯腰将人扶起来,他握住他有几分单薄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回来……就好。”
“爹爹。”就在两兄弟准备温情一把的时候,姜嬛却煞风景的出现。
她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进来,满室的幽光映着那双昏暗冷淡的眸子,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沈安拧了眉,用披风将身上的伤口遮住,这才走到了书案后坐下:“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姜嬛的身上其实也受了伤,不过她遮掩的很好,并没让他们发现。
就连玉祁也只是觉得她脸色有几分不太正常的苍白,除此之外别的是什么都没有。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太自在的蜷着,她低着眉眼在沈安的面前缓缓跪下:“爹爹,女儿今儿想同您做一笔交易。”
远处,传来了惊雷声。
沈安手中的茶盏不知何时已经歪了,茶水溅了他一身,可他却无暇顾及,而是整个人都压抑在暴怒的边缘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沈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姜嬛磕头而下,以一种最谦卑的臣服姿态:“女儿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和清醒——”
“爹爹不知道,可是小叔却是明白的,这些日子我在大燕的身份是,广陵王府的暗卫,也是广陵世子的世子妃,爹爹我今儿来不是为了用沈梨这个身份逼你退让,而是以广陵世子妃身份同你谈判。”
“你放了临渊,让我护送他回长安,我给您大燕的行军用的舆图。”
沈安眼睛猩红,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往姜嬛身边一砸:“荒谬!”
姜嬛却分毫不曾退让:“广陵王对临渊根本就不在乎,您拿着临渊也没什么用,不若从女儿这儿换一份大燕行军布阵图不是更好吗?”
“这笔交易,与您而言只有利没有弊。”
站在一旁的玉祁虽然不太赞同姜嬛的这般行为,可在脑中过了一遍,理智告诉他,这笔交易的确十分划得来。
就算只能压制广陵王一时,那也足够了。
至于一个姬以羡,还真没什么要紧的。
于是,玉祁也瞅着沈安,在等着他的答案。不过这笔交易好是好,却有一处说得上是缺陷的地儿,便是姜嬛。
若非她要护送姬以羡回长安,玉祁估摸着他的大哥肯定会立马应承下来。
如玉祁所料,沈安想的差不多也是这些,他的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偏偏却又要送入狼窝之中?
想想,让他眼睁睁的放任她同姬以羡回长安,他这心啊,就像是被猫爪子狠狠地挠着一般,怎么都不痛快。
可偏偏,这人还喜欢火上浇油。
眼见着沈安又要摔一套茶盏的时候,玉祁立马过去夺下,劝道:“你这般大的人,同一样死物生什么气,再言暖暖也不是不回来了,不就是想要将人送回长安吗?”
沈安双眼都快要喷火:“难不成你觉得还是小事?”
“爹爹,这的确只是一件小事,临渊不能死。”姜嬛磕头,在此恳求着沈安。
沈安原先已经压抑下去的怒气,在见着姜嬛这般死命维护姬以羡之后,又扑腾扑腾的往外冒,他狠狠地一拍面前的书案,吼道:“不过是个世子罢了,死了又如何?”
“爹爹。”姜嬛叹气,“临渊不能死,不管是出于女儿的私心,还是其他,临渊和广陵王都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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