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战事起(一)
既然回来了,那就是要进宫谢恩的。
姜嬛先他一步,去了皇后为她准备的好的寝殿的,她前脚翻窗进去,后脚皇后便从凤仪殿赶了过来。
虽说她不太赞同姜嬛同姬以羡在一起,但好歹她也是救了太子的人,站在寝殿门口的时候,皇后竟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用怎样的神态对待她。
宫人在身边小声的提醒了一句,皇后侧目看了她一眼,这才让宫人将门推开,自个神色肃穆的走了进去。
听见宫人的声音,姜嬛将手中喝了一半的茶盏放下,起身朝着殿门看去,就见在一堆宫人的簇拥中,雍容华贵的皇后,缓缓地朝这里走来。
皇后姓傅,是傅家人。
算起来傅燕然也得称她一声姑姑。
傅家同姬家的关系,就如同沈家同卫家一样,只是他们之间各不相同的是,姬家是全心全意的信赖着傅家,而傅家也是一心一意的侍君,不像他们大秦,看上去虽然花团锦簇的,却也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姜嬛站起来,走到了皇后的面前,行礼跪下。
皇后立马笑开弯下腰,将人给拉了起来:“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在乎繁文缛节。”
姜嬛低头笑了笑,只当自己没有瞧见皇后先前的那一瞬间的犹豫,皇后拉着她的手走到了罗汉床上坐下,又命宫人泡了一壶茶上来,还未说上两句,姬以墨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一进屋,便叫道:“姜嬛,你没事吧。”
对于她,他心中多少是带了些愧疚的,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要一个女人来保护,让她一个人身陷险境,若是姜嬛不曾平安归来,他想大概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姜嬛摇头,刚要起身行礼,就被姬以墨一把扯住,将她推到了床榻上坐着:“你身子不好,还是好好坐着吧,要是出了什么事,临渊还不得将我给生吞活剥了。”
姜嬛依旧没有说话,眉宇含笑的看着他。
姬以墨一愣,想起她成天装哑巴的事,也没好同皇后说开,只是对着皇后道:“母后,您怎么还在这儿?”
皇后一愣:“为何本宫不能在这儿?”
姬以墨又道:“您不是答应了父皇今儿要陪他用午膳吗?如今父皇还在御书房等您了,您倒好,直接跑到这里来。”
皇后被姬以墨说得顿时又愣住,半响后,她才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对,我的确答应了你父皇,今儿要陪他一块用膳的。”
说完,皇后转头看着姜嬛,摸了摸她的手:“本宫还有事,今儿便不陪你了,若是有空便进宫来同本宫说说话吧。”
姜嬛起身,又再次福身下去。
她瞧着姜嬛这般懂礼,当即眼中笑意更深,与两人交代了几句后,便风风火火的带着一群宫人离开,瞧着皇后走了,姬以墨便挥手让在殿中伺候的宫人也全都下去,自个则坐到了罗汉床上去,紧张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嬛瞧了他一眼:“昨日。”
“昨日?”姬以墨眨眼,一连串的话便砸了下来,“那你怎么今儿才进宫来?你昨儿去哪了儿?你要是再不回来,孤那个堂弟都快要抑郁死了。”
“还有,你当日是怎么脱身的?南宵引没有为难你吧?那个庭凛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听你调遣?还有他口口声声说你有个未婚夫,你的那个未婚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进宫的时候,姜嬛便能想到姬以墨肯定会问她这些问题的,只是没想到这些问题,他竟然能一口气全部都说出来,然后就像个好学的学子一眼,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等着她传业解惑。
姜嬛瞧着他,也是存心有意逗弄,便道:“你问的事太多了,你让我回答哪一个问题为好?”
姬以墨顿时拍案:“自然是全部啊!”
他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刚巧姬以羡也到了,他几步走进去,在姜嬛的身后坐下,两人就像连体婴似的,紧紧地挨在一起。
姬以墨看着姬以羡的动作,心头颇不是滋味:“我说,临渊我又不是恶人,也没想过同你抢什么世子妃,你用得着用这般防狼的眼神看着我吗?”
“再言,除了你,我想也没人会同你抢人的。”姬以墨意有所指的说道。
姬以羡听后,回答的理直且气壮:“南宵引。”
姬以墨一时之间哑口无言,虽然这些日子他同姜嬛朝夕共处的,可真的没有看出,她到底是有哪点能将自个堂弟的一颗心给牢牢地占据。
说起那张脸来,长安随便拉出一个姑娘来,都比她要生得落落大方,再说起家世,不过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就算是认了沈家家主做义父,可到底也只是个义父罢了,再说那性子,冷冰冰的,哪有半分陶嘉月的温柔小意,也就是身手好一些,人聪明些,脑子理智些,人也进退有度,很明事理。
可是……女子嘛,温柔小意,端庄贤淑便好,至于其他在他瞧来,完全就是不必要的。
姬以墨不愿与姬以羡纠缠这个问题,又继续问着姜嬛那日她是如何逃出来的。
姜嬛道:“是南少主救的。”
姬以墨愣住,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姬以羡的脸色,在见着他神色如常后,姬以墨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转移了话题,又说起了庭凛。
“庭凛?”姬以羡琢磨着语气开口,“就是昨天同你来府中的那个?”
“嗯。”姜嬛点头,同姬以墨说道,“那人说是我的护卫,可我记不太清。”
姬以羡敷衍的应了声,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只拿着姜嬛的手指,放在手中把玩着,那模样真的是专致的不行,姬以墨一箩筐的话终究还是湮灭在了腹中。
今儿明显不是个能说话的日子。
他又坐了半柱香的时辰,便撑着小几起了身:“孤还有些事务要去处理,你们自便吧。”
带着人去给燕帝请了安之后,姬以羡便同姜嬛出了宫。
马车内,姜嬛将头靠在姬以羡的肩上,恹恹道:“怎么不见广陵王?”
姬以羡依旧在玩着她的手指,听见她的话,只道:“边境那出了些事,父亲三日前便走了。”
“边境?哪个边境?”姜嬛又问。
姬以羡不太想与她说这些事,他眼中闪过了几分不愉,便又说道:“我记得你很喜欢吃杏花糕,今儿城西那有家铺子做的糕点可谓是首屈一指,我带你过去尝尝如何?”
姜嬛是何等聪颖之人,她听着姬以羡这般生硬的口气,便知道这事他不太愿意让自己知道,索性她也不问,仰面一笑:“好啊。”
外面赶车的车夫,早就听清他们的话,也不等姬以羡发话,便拉着缰绳掉了一个头,朝着城西的那家铺子走了去。
那家铺子的糕点的确是长安一绝,她来时之间长街上车水马龙的,那马车都无法进去。姜嬛挑来车帘看了眼,同他道:“我们自个下去买吧。”
姬以羡稍加思考后,便欣然点头,应允了姜嬛的这个要求。
于是两人一起下了马车,车夫早就将小凳子准备好,姬以羡下去之后,便朝着姜嬛伸了手,她笑了笑伸手搭在了他的手掌里。
姬以羡稍用巧力,便将她从马车上给拉了下来。
他低头正同她说话的时候,一道清朗的男声却是猝不及防的从她们身边响起,姜嬛转头,就瞧见沈北行正和沈北宴站在一起,手中还拿着刚刚出炉热气腾腾的杏花糕。
糕点的香味便从他们的手上传了出来。
姜嬛将姬以羡放开,微微低着头同他们福身问好。
不管如何,这两人如今也算是姜嬛名义上的兄长,规矩些总归是没错的。
沈北宴倒是没什么表情,依旧冷冷淡淡的,倒是沈北行颇为受宠若惊的伸手将人扶了起来,又将手中杏花糕塞到了她的手上去:“你们也是来买这个的吧,给你吃。”
姜嬛拿着还冒着热气的杏花糕,正要拒绝,就见沈北行再次转身,将沈北宴手中的杏花糕也抢了过来,一同塞到了姜嬛的手中:“这家铺子的杏花糕很好吃的,你们多吃些。”
沈北宴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他嘴角死死地抿着,一眨不眨的盯着姜嬛手中的杏花糕,似乎想要将那看出朵花来。
沈北行暗中推搡了沈北宴一把,然后自己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将姜嬛和沈北宴之间彻底隔断开。
姜嬛歪着头,想要将手中的东西给还回去的时候,就被沈北行推拒了,他说:“许久不曾见你,这些玩意刚好给你解解馋,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
姬以羡也不想去和一堆人排队买这个玩意,见着有人肯雪中送炭,内心自然不是毫无波澜的,他伸手按在了姜嬛的肩上:“难得遇见沈大公子,你便收了吧。”
“就是。”沈北行笑着,又道,“今儿难得遇见一次,平日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如今见着你对这吃食感兴趣,就算是再难,我这个当兄长,自当为你拿到。”
听着沈北行都这般说了,若是她在推拒,那就是不识趣了,姜嬛又只能对着沈北行福身,算是答谢了他的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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