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谁在撒谎
乔丞相的一番言论说的众人心生感慨,尤其是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小辈操心,更是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这年头谁家里还没几个糟心的后人?
“哈哈哈哈……”一阵诡异又尖锐的笑声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乔晚凝一只手捂着脸颊,一只手撑起上半身,慢慢站了起来。
“晚凝,你安分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祖父全依你便是。”乔丞相面露苦涩,似乎不知道拿乔晚凝怎么办才好,他冲着其他乔家的儿郎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把你们妹妹送回去!”
乔家儿郎在乔丞相请罪的时候已经吓傻了,闻言猛地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要拉着乔晚凝。
他们从不知道乔晚凝竟然还有疯魔之症?难怪乔丞相不肯让他们住在一处,原来是怕乔晚凝发病。
“上京双绝”之一的乔家贵女竟然是个疯子,这则消息恐怕隔日便会传遍上京的大街小巷。
乔家大郎更是拉住乔晚凝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道:“晚凝,跟兄长回去,我一定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
他拉着乔晚凝的胳膊便要往外面扯,突然感觉到一丝寒气从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发现乔晚凝正抬起头看向他。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漆黑的眼眸浸满了刻骨的仇恨,像一只濒临绝境的狮子,发出最后的愤怒和绝望,只一眼便叫人心生畏惧。
“晚凝……”乔家大郎的手在微微颤抖,第一次正在看清她的模样。
乔晚凝没有理会他,而是甩开他的手,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裙摆,红肿的脸颊没有一丝遮挡,宣告方才她遭受了怎样的对待。
而她另一侧的脸上泪痕斑驳,凄惨无比。
她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讽刺、同情、探究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却恍若未见。
“圣上。”乔晚凝开口了,“臣女在此请罪,方才臣女撒了谎,而今臣女已经想明白了,愿意将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请圣上决断。”
她这一番攻防转变的猝不及防,倒像是应证她疯魔之症发作了似的。
圣上暗自吃惊,然而贵为一国之君,他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如今乔晚凝这般模样,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绝不是一件小事。
“圣上,三思啊!”乔丞相连忙上前阻止了乔晚凝的话,“您也瞧见了,晚凝已经发病了,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事,圣上龙体为重,切不能以身犯险,还是将她带下去医治为好。”
“乔丞相,你今日说的话够多了。”圣上冷冷道:“朕瞧乔姑娘精神好的很,不像是发病的样子,左右不过是问几句话,算不得什么大事,再说了,还有皇城司在呢,她一个弱女子能把朕怎么样?”
温慈听罢,十分配合地扬了扬手中的横刀,他是为数不多能携带兵器靠近圣上的人。
“乔晚凝,你有话直说便是。”圣上道:“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朕都会去求证。”
意思是不管乔晚凝有没有疯魔病,她今日说的话,圣上都会重视。
有了圣上作保,乔晚凝似乎平静了许多,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浑身颤抖,“圣上,臣女并未疯魔,这一切都是乔丞相为了控制臣女捏造出来的!”
她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语速飞快道:“臣女自打有记忆起,他便借着教养的名义对臣女百般羞辱,臣女只要反抗,他便将臣女关进祠堂反省,不许任何人探望,直到臣女认错。”
乔晚凝说到伤心处,泪如雨下,“臣女那时不过是一个孩童,在那黑暗的祠堂中一待便是数日,叫天天不应,求地地不回,臣女害怕想要逃走,可是没有人相信臣女的话,他们只听他的命令,觉得臣女是被魔鬼缠了身,臣女到他的身边已经有十三年了,可是臣女连出一趟家门都无法做主,说的话、做的事全都要经过他的同意,圣上,您是天下子民的父母,求您救救臣女吧!”
圣上大惊,转头问乔丞相,“可有此事?”
“圣上,莫要听她胡言乱语。”乔丞相果断否认,“她是老臣的亲孙女,老臣为何要如此对她?只因她做错了事,老臣才会罚她几次,但从未打骂于她,她身子弱,老臣怜惜她出门幸苦,便拘她在家中休养,这……这怎能叫害她呢?”
做长辈的惩罚小辈,本不是什么大事,圣上也不好理会这样的家务事。
可是乔晚凝接下来的话叫他再次惊疑。
“呵呵,为何要对我?还不是因为这张脸。”乔晚凝抚摸着自己完好的半边脸,自嘲道:“当年你见我出落的貌美,便将我从爹娘身边带走,说要亲自教养,可这不过是为了让我成为一个合格的棋子罢了,你敢不敢问问这些学子,他们中有多少人是因为要得到我才为你卖命的?”
她指着对面岸上的学子道:“那些人中你承诺过多少人,说以后会将我嫁给他们?你用我收拢了多少人心?这几年,去乔家求亲之人数不胜数?可是你一个都没有答应,为的又是什么?”
乔晚凝越说越激动,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只想将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宣泄出来,“你苦心打造我在上京城的美名,不过是为了用我利用那些人罢了,张家、卫家、徐家哪一家你没有许诺过将我嫁过去?”
乔丞相瞳孔一缩,乔夫人却高声喊了起来,“你的婚事是我这个做娘的来决定的,你怪你祖父做甚?是我这个做娘的看不上那些人家才不让你嫁去的!”
“闭嘴!”乔晚凝猛地转过身,冲乔夫人吼道:“你还知道你是我娘?我求了你多少次,让你带我回去,可你从来都不闻不问,你可知道祠堂的地面有多冷?你可知道我的身子差是因为多年寒气入骨所致?你可知晓我日夜无眠,耳中全是他训斥我的声音有多可怕?你可知道我在他的逼迫下强颜欢笑见了多少男子?若是你有半分做娘的样子,就不会让你的女儿成为一个人人可憎的妓女!”
这一番言论叫所有人心头一颤,谢颜捂住了自己的嘴,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乔晚凝光鲜的外表下到底藏着怎样的伤痛?
几个心软的夫人已经撇看眼,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我投过湖、悬过梁、甚至割伤了自己。“乔晚凝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腕,”可是我死不了,湖被填了,婢女被换了,没有人肯再次给我一把剪刀,我只能像是一个工具一样任他摆弄,卖弄自己的这张脸为他铺路!”
乔晚凝的手腕上足足有三道伤疤,尽管已经很淡很轻了,但可以想象当时的她使出了多大的力。
那一定很疼很疼。
“你们所崇敬的乔丞相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乔晚凝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他泄露考题、与辽国勾结,他的手上沾满了学生的血,他犯下的错罄竹难书,死不足惜!”
随着她最后一个字落下,偌大的水心殿落针可闻,远处的鼓声似乎也听到了她的呐喊,鼓槌不再落下。
“乔丞相,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半响后,圣上问道:“朕要听实话。”
他已经不是那个上朝都需要有人搀扶着才能坐上龙椅的少年了,尽管他的话无悲无喜,语调平和,可任谁都能察觉到他身上的怒气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在这里坐着的都是聪明人,乔晚凝的话是真是假,他们还是能听的出来的。
一个女儿家,要受到怎样的痛苦和折磨,才能不顾自己的名声和家族,控告自己的祖父?
乔晚凝受乔丞相的疼爱是上京城众人皆知之事,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样的疼爱竟叫人如此恶心。
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不是皮肉上的痛苦,而是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设身处地想想,若是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便在这样的锉磨下长大,便是不疯也差不远了。
如果说乔晚凝已经疯了,她的疯无疑是乔丞相造成的,或者说是乔家人共同造成的。
“老臣…… ”乔丞相顿了顿,哑声道:“圣上,老臣承认对晚凝的管教是严厉了些,可老臣也是为了她好,如今她怨恨老臣,便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老臣身上,老臣无话可说,可是她说的那些叛国杀人之事,老臣当真没有做过。”
乔丞相为官多年,很快便分析好了利弊,乔晚凝“疯魔”一事说的再多也是家事,只要乔家人不计较,谁也拿他没办法。
可是杀人叛国之罪是万万不能认的,这些事定是乔晚凝为了报复他,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只要他咬死乔晚凝为了报复他而撒了谎,一切都还有转机。
他已经想好了,经此一事,上京城是呆不下去了,只要今日能够平安脱身,他便向圣上告老还乡,再寻机会去西夏。
他和西夏国主合作多年,想来他会帮自己度过难关,而去西夏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他们顺利入关,这大仁朝还不是任他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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