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传言真相
等几人进了堂屋之后,谢颜迫不及待地问道:“爹,你这是收六儿做学生了?”
谢庭点点头,看着六儿道:“这孩子与我有缘,他父母都不在了,家里也没什么人,我便想着收他做学生了。”
六儿忙不迭地点头,看向谢颜的目光中带着些不安和紧张。
六儿这段时间一直跟着莫林等人查案,他虽然年纪小,但聪明机灵,且记忆过人。
在被关在在暗牢的两年多里,他接触过很多被魏知府关押的人,他们死后之后全被随意丢在山上,很多人尸骨无存。
但只要留下一块布料、一件配饰,六儿便能想起来他的身份和名字,给案子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原本纳兰真是想着留下他加以培养的,但他拒绝了,求到宴徐行的面前,跟着他来了江陵。
不曾想竟摇身一变,成了谢庭的学生。
许是怕谢颜会不答应,六儿的神色有些拘谨,两只手在衣袖上不断摩擦,和他在暗牢时随性叛逆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是好事。”谢颜笑道:“我之前一直担心爹以后无人作伴,现在有你陪着,我也能放心些。”
谢庭面露微笑,指着谢颜道:“瞧!我就说阿颜会同意吧?”
“哎!”六儿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又对着谢颜行了一礼,“谢柏见过师姐。”
因为六儿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谢庭便依照谢家的习俗给他取了一个“柏”字,姓也按照谢姓来。
说是收弟子,实际是按义子来培养的。
谢颜的认可让谢庭和谢柏高兴的不行,几人又说了好些话,连带着谢庭看宴徐行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和和美美地用了一餐之后,谢庭随意寻了个借口,将谢颜支开,把宴徐行叫到了书房。
谢颜也没在意,听说回门之日大多女婿都要被岳父说教一番的,宴徐行再怎么不守规矩,也不会对谢庭这个长辈无理…… 吧?
“师姐,你莫要担心。”谢柏安慰道:“老师说过,他只是想问宴度支一些公事。”
谢颜道:“我倒不是担心爹会生气……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在谢家可还习惯?我们家人少,有什么事你只管和爹说。”
她本想着和自己说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嫁到了宴家,这里也无暇照看了。
好在王微语知道她家里的情况,送来了一个管事,暂时接手了谢家的管家一职。
说到王微语,她成婚之后便没见到她了,只托人留下一句口信,说是有急事回江陵去了。
看来以后有机会还要去谢她一声才是。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两人来到一处长廊坐下。
“其实我还是有件事想跟师姐说的。”谢柏吞吞吐吐道:“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你有话只管说好了。”谢颜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谢柏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我在安陆听到了许多关于宴度支的传言,心里有些在意。”
“传言?你是说…… ”谢颜陡然想到那日的几个乞丐说的话。
“就是那些官银!”谢柏道:“这两日我一直跟着仇师爷施粥,听了许多这些传言,但是他们都是乱说的,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关于宴徐行拒不交官银一事,谢柏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奈何那日宋寻怒气冲冲地跑到府衙,与宴徐行大吵一架,他恰好跟着莫林在府衙里,便听了个大概。
“宴度支确实没有将那些官银送到上京,但那也是有原因的。”谢柏清楚地记得那日发生的事。
宋寻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冲到府衙,张口便是责问,“你为何要那么做?”
“怎么做?”宴徐行像是没看见他在生气似的,喝着茶,懒洋洋道:“宋提司连通报都不曾,直接闯进府衙,这是不拿本使当一回事儿啊。”
“宴徐行,你少来这套。”宋寻冷笑,“枉圣上对你信赖有加,将财政交由你掌管,可你竟然不顾圣命,私自动用官银,你欲将圣上和那些急等着银钱救济的百姓放在哪里?”
“自然是放在手里。”宴徐行拿正眼看了看他,道:“你既来找本使,那应该知晓那些银钱去了哪里才是。”
“我知道不是进了你的口袋,但你私自动用官银便是大不敬之罪,”宋寻道:“如今边关的将士和大仁受灾的百姓都在等着那些银钱……”
“那你告诉本使,现在这些银钱在谁的手中。”宴徐行打断了他的话,再次问道。
宋寻一愣,下意识答道:“在江陵各县。”
“是啊,在江陵各县。”宴徐行笑意不减,目光与他正视,“江陵百姓被魏云风等人欺压多年,又突逢天降大雪,直到昨日,本使已经收到了不下于百封的求援信件,他们恳请朝廷派人救灾,你告诉本使应该怎么做?”
“既然是各地县衙求救,那应该派人审查,再上报朝廷请求救援。”宋寻蹙眉道。
“呵呵,不错,宋提司果然熟读律例。”宴徐行笑了,然后腾然变脸,“可你也不想想如今大雪封路,去调查要多久?派去上京的密信又要花费多少时日?等这些迂腐可笑的命令回来的时候,百姓已经冻死饿死了!”
宴徐行将手中的茶盏狠狠一放,道:“我知道宋提司寒门出身,那你岂会不知冻到浑身冰冷是什么感觉?再不济,你总能知道饿到吃雪裹腹是什么感觉吧?”
“我…… ”宋寻无言以对。
“宋提司光想着遵循朝廷的规矩,怎么不想想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宴徐行语气带着讥讽,“整个江陵城一文不剩,本使拿什么去救灾?左右那些银钱都是用来救灾的,救哪里不是救?”
魏知府是个狠心的,整个江陵的财政空虚的可怕,除了这次查获的银钱,之前几年的赃款早已不知去向,线索也被销毁殆尽。
尽管宴徐行对幕后之人有了猜测,但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他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做!”宋寻咬牙道:“即便是你的理由再充分,可是朝廷的那些人不会罢休的,那些人只会说你私贪官银,将贪赃枉法的污名泼到你身上。”
“那又如何?”宴徐行丝毫不惧,“本使身上的污名还少吗?”
空气顿时凝固下来,宋寻被他的话震住,再也说不出反驳之语,半响之后,他像是在告诉自己似的,道:“此事,我会一一禀明圣上。”
“宋提司请便。”宴徐行道:“本使既然做了,便不会不认,宋提司有状,只管去告罢了。”
这是把宋寻视为一个只会告状、搬弄口舌的小人了。
宋寻咬咬牙,他素来正直,最重规矩,论诡辩他不是宴徐行的对手,终究还是愤然离去,这件事也被外界传的沸沸扬扬。
“大家都说宴度支贪污了官银,宋提司与他理论却被赶了出来。”谢柏道:“可宴度支说的对,救哪里的百姓不是救,再说了那些银钱本来就是江陵百姓的血汗钱,凭什么要送回上京?”
谢颜怔住了,老实说她在听到了这些传言后,也曾想过问宴徐行,但可能是宴徐行之前有太多这样的污名,她下意识地觉得这种事他真的做了。
是因为大家都在说他是奸佞小人吗?那他为什么不去解释,非要承受这样的污名?
“师姐?”谢柏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也将她的神智唤了回来。
“我没事。”谢颜强笑着,“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不客气。”谢柏羞涩一笑,“这件事宴度支怕是早告诉过你了?我还有些多嘴了呢。”
“没有的事,”谢颜摇摇头,起身道:“不过,我突然有些急事要处理,能先走一步吗?”
“那,我和师姐一起?”谢柏连忙起身。
“不用了。”谢颜道:“听爹说你开始启蒙了,现在正是用功的时候,还是赶紧去读书吧,我自己去便好了。”
“那行。”谢柏也没有强求,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家,身边还跟着婢女,他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
谢颜带着季夏回到了自己房间里,独自呆了很久,直到谢庭和宴徐行谈完来叫她。
“时辰不早了,我便不留你们了。”门外,谢庭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
“那爹你保证身子。”谢颜这一次没有推辞,和宴徐行一道上了马车。
回去的路寂静无声,谢颜端坐在宴徐行的身侧,沉默着不说话。
宴徐行敏锐地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难道是她舍不得谢庭?糟了,她要是真舍不得回宴家他该怎么办?
是直接将人绑回去?还是顺着她的心意留在谢家?也知道谢庭会不会同意他也跟着住进去?
就在宴徐行思索着该如何说服谢庭“收留”自己的时候,谢颜的手突然搭在他的大腿上。
他微微愣住,抬眼便对上了谢颜清亮的眸子。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谢颜与他四目相对,脸上的神色异常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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