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宫中急召
第二日一大早,王微语便被一阵阵惊呼声叫醒了,她的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先出了声,“怎么了?”
她语调含糊,神色懵懂,如同一只被叫醒的猫儿。
等了好半天无人回答,王微语这才意识到不对,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从床上翻身下来。
另一侧的宋寻早已不见人影,王微语暗暗松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自己哭了好久好久。
要是宋寻还在这里,她岂不是要尴尬死?
“来人哪!”王微语打着哈欠、扯过衣裳披到身上,用嘶哑的声音喊道。
依旧无人理会。
就在她准备开门的时候,婢女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她来不及行礼,大声道:“姑娘,不好了,宫里来人了,要宣老爷和五少爷进宫!”
“什么?”王微语瞬间清醒,一把推开婢女往前厅跑去。
到达前厅的时候,王家众人已经到齐了,连老太君也在。
“爹爹,不是说没事儿吗?”王微语冲到王进面前,焦急地问道:“圣上宣你进宫做甚?是准备定你的罪吗?”
王进被她心急火燎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道:“莫要担心,只是进宫一趟。”
正在给王进整理冠服的王夫人发现王微语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样子,喝斥道:“疯疯癫癫,成何体统!”
“娘,你现在还管这些?爹和五哥要进宫了!”王微语不满道。
其实她还是整理了一番才出来的,毕竟从小王夫人便教导他礼不可废,她就是再着急也会有个分寸。
不过她的这个“懂分寸”的样子落在王夫人眼里,那跟披头散发没什么区别。
“阿语,莫要着急。”王进神色肃穆,还想着安慰她,“圣上只是叫我们进宫问个话,没有什么大事。”
王微澈也在整理冠服,闻言道:“放心阿语,我们会没事儿的。”
“爹……”王微语才不信,爹娘从小就这样,家里有什么大事从来都不告诉自己,只会说没事没事。
“好了,快回去梳洗梳洗。”王进不给她问话的机会,对宋寻道:“你看着她,我去去便回。”
“岳父小心。”宋寻点点头,将王微语拉到自己的身侧。
王进心里也没底,圣上宣的匆忙,根本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眼下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整理完毕后,王进和王微澈随着传旨的小太监一道往皇宫走去。
在他走后,王夫人和王老太君等人也忙了起来,他们需要立刻安排人去打探消息,哪里还顾得上王微语?
王微语虽然焦急万分,但眼下也没什么办法。
“莫要担心。”宋寻道:“来的人是宫里的人,想来不会有事。”
要是罪名定了,来的人就是皇城司或者府衙差役了。
“可是宫里的事谁能说的清呢?”王微语急的来回走动,“要是知道圣上的心思就好了,咱们也不用干着急。”
她的想法很单纯,圣上乃是一国之君,能定她爹罪的人也只有圣上,知道他的想法,也就知道她爹有没有事了。
宋寻才回到上京,所有的事都是从旁人嘴里听到了,自己还有些不清不楚,哪里能猜到圣上的想法,更何况圣上也有无力的时候。
突然,他灵光一闪,一把拉住王微语的手,“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啊?”王微语懵了。
“你的好友,谢颜!”
……
今日的朝会早早便结束 ,可圣上的烦心事一点儿也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盛。
此时的御书房齐聚了好几位大臣,上京知府范雍、乔丞相、三司使宴徐行、礼部尚书以及尚且留在上京的诸葛先生和刚刚宣进宫的王家父子。
“臣见过圣上。”
王家父子乃是嫌疑之身,王进虽然没有穿官服,但身上的官职尚在,行的依旧是君臣之礼。
圣上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先起来。”
待到王家父子起身站到一旁的时候,圣上又道:“今日叫你们来此的目的,想来你们也知晓,关于科举舞弊一案,朕这里有了些进展,你们且听一听,范爱卿,你来说吧。”
上京知府范庸连忙移步上前,躬身道:“臣遵旨。”
说完,他便直起身子,目光环视一下案子中的几个人,压低声音道:“臣自接到皇令之日起,便彻夜调查科举一案。”
能担任上京知府,范庸的能力毋庸置疑,但自从小儿被害后,他整个人萧条了很多,眉宇之间也染上了几分戾气,说起话更是威严震耳。
“此次赴京赶考的学子共有九百一十二人人,其中及第者一百八十六人,臣派人一一查验后,发现有一百三十二人提前做了准备,其中有三十四人及第。”范庸一丝不苟地答道:“据这些人交代,他们手中的考题都来自一人之手,此子名叫钱耀宗。”
“钱耀宗?”王微澈突然惊呼出声,“是他?”
圣上眉眼一动,问道:“你认识此人?”
“是。”王微澈嘴角蠕动几下,脸色血色褪尽,“他也是这一次的考生,当日放榜,学生和钱耀宗及其他学子一同在福善居喝酒饮茶,还曾与乔家六公子生了冲突。”
乔丞相闻言,眉头皱了一下。
圣上看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可曾听他说过考题之事?”
王微澈摇了摇头,“臣与他并不熟悉,只是同为应试学子,一起探讨过学问罢了,并未听说过此事。”
圣上点了点头,又对范庸道:“你接着说。”
“是,圣上。”范庸抱了抱拳,继续道:“据钱耀宗交代,他手中的考题是从一个书生手中买来的,范庸得了考题之后又将其卖出,口耳相传之下,这才叫那学子发现端倪。”
“这么说,此事会被揭露,还是因为那钱耀宗贪心不足所致?”宴徐行慢悠悠地插了一句。
“不错。”范庸道:“此子出身贫寒,才学平平,来到上京之后屡试不中,又无颜回乡,因此欠下许多债务,卖了考题之后,他确实得了一笔不义之财。”
竟然是这样,王微澈双眼瞪圆,突然想到在放榜那日,钱耀宗连打赏的银钱都拿不出来、局促不安的样子,只觉得讽刺极了。
“那买给他考题的人究竟是谁?”乔丞相打断了他们话,“还有,那钱耀宗为何会轻信那人?”
每年打着压中考题私下售卖的人多了去了,怎么钱耀宗就偏偏信了那人的话?
范庸迟疑了一下,一副难以言明的样子。
“你直接说便是。”圣上坦然道:“这里都是可信之人,朕只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钱耀宗说,卖给他考题的人自称是乔丞相的学生。”范庸一口气道:“钱耀宗……对乔丞相倾佩有加,曾见过那人在乔丞相面前走动。”
王家父子刚刚放下悬着的心,又提了起来。
乔丞相闻言大怒道:“胡说八道,你且说此人姓甚名谁?”
范庸说了一个名字,然后又道:“臣已经派人去捉拿此人,想来他只是借着这乔丞相的名义在外胡作非为。”
“是他?”乔丞相怔住了,对圣上道:“此子确实是臣的一个学生,他学识虽然一般,但秉性纯良,断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臣也从未和他说过考题之事。”
“丞相莫要心急。”圣上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挥手道:“朕也相信此事与乔丞相无关,咱们且听范卿说完。”
名字已经出来了,范庸接下来的话说的无比顺遂,“钱耀宗交代,他当时也是不信的,不过那人那出了一摞书卷,说是……乔丞相亲笔所写的考题,因怜惜他屡次不中才想帮他一把。”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皆错愕不已。
王家父子更是恍惚,原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想不到这火刚刚烧到自己家门前,转个弯儿吹到了乔丞相身上。
就在这时,礼部尚书陡然问道:“这说不通啊,乔丞相的那学生得到考题,不应该自己去应试吗?何必要多此一举,交给旁人?”
众人点了点头,是啊,这天下学子谁能不想考取功名,那人考题都拿到手了,怎么不先自己用呢?
关于这个问题,范庸给了解释,“是这样的,乔丞相管理学生比较严厉,凡下场的学子,必然是才华横溢、考之则中之人。”
乔丞相黑着脸点点头,“不错,臣对学生的要求颇为严格,凡事下过一次场不中之人,须的勤学苦练,达到臣的满意后方能再次下场。”
“那学生尚未达到应试要求,这一次并没有下场。”范庸道:“可能是因为心怀愤恨,所以才偷了考题。”
他的用词极为委婉,只说是那学生偷了考题,给足了乔丞相的面子。
“慢着,你方才说,那学生给钱耀宗的考题是本相写下的书卷?“乔丞相突然想自己在家中翻看的书卷,否认道:“那些书卷分明还在我的书房,未曾遗失。”
范庸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叠书卷,“书卷在此,请圣上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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