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陈年往事
听到商语凝这么说，许沅和长宁长公主终于松了一口气。
“语凝，你去把那些宫人们叫进来，告诉她们复臻要醒了。”许沅嘱咐完，又看向长宁长公主，叹了口气，“复臻都这个样子了，陛下也不说来看一看，当真是薄情……”
“慎言！”长宁长公主瞪大眼睛，警醒的看着四周，“这些话不可嘴上说，心里清楚就好了。”
许沅也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抿了抿唇把嘴闭上了。
那皇后的大宫女一知道皇后要醒了，立刻喜极而泣。
若不是商语凝拦着，只怕要立刻跪下给商语凝磕几百个头才能罢休。
“皇后娘娘如今害虚弱着呢，需要你侍奉左右，若是你把头磕破了，还怎么当差？”
“奴婢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大宫女带着宫人们赶紧进了皇后的殿中，都眼巴巴的看着皇后，等着皇后清醒。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皇后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皇后便睁开了眼睛。
“沅沅？你们怎么来了？”
李复臻一睁开眼便看见了许沅和长宁长公主，有些没反应过来。
长宁长公主的眼眶都还是红的，没好气的锤了一下李复臻的床榻：“你还好意思问！出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进宫吗？！”
李复臻反应了一会儿，立刻抬手摸上自己的腹部。
原本已经隆起的腹部变得平坦，她又想起了几个时辰前小产的疼痛，虚弱一笑。
“怕什么，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活着么？”
“你还说呢，要不是语凝派人通知我们，你这条命能不能捡回来还难说呢！”许沅握住李复臻的手，蹙眉道，“明明有那么多方法，为何偏偏要选这一条，撞击小腹落胎，一个不察便是一尸两命啊！”
李复臻知道许沅和长宁长公主是担心自己，她眉眼一暗，淡淡道：“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但真要我生下这个孩子，我是不愿意的。”
“如今马上就能为程小将军翻案了，你这么冒险，万一有个闪失，谁来帮他沉冤昭雪？”
李复臻像是没听懂许沅的意思，有些疑惑又急切的问道：“什么翻案？！什么沉冤昭雪？！”
她等了这几十年，无论怎么千盼万盼，李家都屹立不倒。
帮程怀顾伸冤已经成了她的执念，少年的爱慕早已经在这岁月长河之中被磨平，可这如跗骨之蛆的执念却没日没夜都在啃噬着她，让她夜不安枕。
“靖王和徐小将军回来了，李家私铸铜币一事有了确切证据，还有千屠寨……一桩一件，李家这次，非倒不可。”
商语凝比许沅知道得更多，在许沅的示意下，把一切都告诉了皇后。
“靖王和端王曾经也拿到了李家通敌叛国的证据，只是当时杨家刚刚出事，陛下怕朝廷世家动乱，便压下了，如今是数罪并罚，李家避无可避了。”
李复臻怔怔的听着商语凝的话，最后落下两道清泪。
“终于……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许沅和长宁长公主又陪着李复臻说了一会儿的话，随后见李复臻服用了安神药要睡了才离开。
……
皇帝坐在养心殿内批折子。
他看上去勤于政务，实则刘东余发现，陛下的折子已经半个时辰都没换了。
一个小太监从门口跑进来，刘东余的余光瞥见，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低声问道：“怎么了？”
“刘公公，皇后娘娘醒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东余回到皇帝的身边，斟酌片刻，让下面的人拿来一盏新的烛火。
他上前：“陛下，您的烛火都暗了，奴才给您换一盏新的。”
皇帝闻言抬头，放下手里的奏折，停顿半晌后问道：“刘东余，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已经醒了。”刘东余心知皇帝必然要问这个，“听说皇后宫里的人请了元姝郡主过去，元姝郡主呢，又请了护国公夫人和长宁长公主，想来这二位都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必然是挂念皇后娘娘。”
“醒了就好。”皇帝没什么表情，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
可刘东余跟了皇帝这么多年，皇帝心里在想什么，他最清楚不过了。
皇帝虽然看上去不在意，但无论从看奏折的心不在焉还是微微捏紧的拳头都能看出来，皇帝心里其实是很挂心皇后的。
“陛下，若是您担心皇后娘娘，不如今晚去看看皇后娘娘？”
皇帝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了，朕不过去了。”
说起来，皇帝对皇后原本也没什么情谊，虽说是少年夫妻，可当时皇帝不过是按照先皇遗旨赐婚娶了皇后。
也知道皇后原本有个心上人，还差点逃婚。
后面皇后虽然嫁给了皇帝，可皇帝也不愿意勉强一个心中有人的女人，二人的日子虽然不算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但也相敬如宾。
直到程怀顾被李家状告通敌叛国，皇帝那个时候才知道，皇后的心上人，原来是程怀顾。
皇后在皇帝的养心殿外跪了三天三夜，不顾自己皇后的尊荣，也不顾皇帝的脸面，为一个外男求情。
皇帝虽然对皇后没意思，可到底是九五之尊有自己的脸面和尊严。
当朝皇后心里一直念着另一个人，皇帝平日里即使不发作也不代表他心里真的没有疙瘩。
所以皇帝即便知道程怀顾是被冤枉的，可当时李杨两家联合世家一起压迫，他又恼怒皇后竟然为一个外男把他的脸面踩在地下，所以他便重判了。
这件事从此便成为了皇后和皇帝中间的一根刺。
原本的相敬如宾也没了，在皇后眼里，皇帝仿佛不存在一般。
可为着皇后背后的世家，皇帝就算不满也只能保留她皇后的地位和权力，两个人就这么互相负气的过了半辈子。
皇后怀孕原本是意料之外的事，皇帝以为这可以成为他和皇后破冰的关键，可谁知皇后竟然那么薄情。
年纪越大，皇帝越爱回忆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
如今程家已经没了后人，可他每每看到皇后，便能想起程怀顾。
“刘东余。”
“奴才在。”
“靖王睡了吗？”
“奴才方才遣人去问了，靖王殿下没睡，正在看书呢。”
皇帝起身，把奏折放在桌上：“朕过去瞧瞧他。”
“是。”
皇帝慢慢走到养心殿的偏殿，里面昏黄的烛火光亮透过窗布照了出来。
刘东余上前推开门：“皇上驾到”
苏墨远耳力过人，早就听到了皇帝带着人来的脚步声，他放下书，转头朝皇帝抬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请父皇原谅儿臣不能起身迎接的过失。”
“无事。”
皇帝抬头挥退这身后的一群人，苏墨远见皇帝这架势，估摸着是要和自己谈心。
“父皇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朕是有些话想要问你。”皇帝坐在苏墨远的床边，定定的看向苏墨远，“李家私铸铜币还有暗建千屠寨一事，朕已经知晓，朕想问的是，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拔出毒瘤，还天下太平，还百姓安乐，还朝廷清明。”
皇帝眯起眼睛：“若是做这件事要与世家为敌，从此以后世家都会给你使绊子，你也愿意？”
“这是自然，儿臣从来就不怕他们。”
“那若是世家联合上书，要求朕废黜你，你也不悔？”
苏墨远无畏一笑：“不悔。”
他不是傻子，这皇帝明显是在试探考验他，他又有何惧？
世家在他和苏墨离眼里，从来都是敌人，不可能变成盟友。
“父皇，挖去腐肉是很疼的，但这腐肉若是不挖，便会扩散得越来越大，到时候痛及全身，便是想要再医，也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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