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后位
“本宫是为了父亲和家族才勉强入宫，并非为了争宠而来。不管是那个柳婕妤，还是其他劳什子妃子，她们爱争便让她们争去，本宫不稀罕。” 肖如玥面露倔强之色，说道最后，竟是也来了几分脾气。
蕙心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这后宫中的女子各个皆是喜怒不形于色，可肖如玥却时不时得流露出真性情。
她连忙低声劝道，“娘娘，这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了去，可不得了。”
“这话本宫也只会在你面前说说了。”肖如玥对蕙心说道。
她又瞥了姜绾一眼，倒也不介意这话被她听到，继续板着脸孔说道，“我进宫就已经是百般不情愿，若还要我去与那些人争宠献媚，我做不到。”
蕙心轻轻叹了口气，“娘娘，您可不能这般想。如今您已身在后宫，若不争取皇上的恩宠，不仅您自身处境艰难，就连南安侯府也可能会受到影响。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家族考虑呀。”
肖如玥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她虽心有不甘，但也明白蕙心所言不无道理。
这时，一直沉默的姜绾开口道：“娘娘，如今后位空悬，娘娘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您难道不想要吗？”
肖如玥看着她漆黑如深潭的双眸，似乎透着洞穿人心的锐利，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她反驳道， “淑妃已死，后宫之中本宫的位份最高，我们肖家更是手握兵权。这皇后之位，除了本宫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人么？”
许多出生卑贱的人渴望高位，是为了摆脱贫困与低贱的身份，为自己谋求一个更好的未来。可她肖如玥不同，她出生于南安侯府，自小便是尊贵的昭华郡主，锦衣玉食，尊崇无比，她本无需为了这些外在的东西去争斗。直到入了这宫中，她才深切体会到父亲南安侯对她寄予厚望。
纵然她本身对皇后之位并没有太多向往，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家族的兴衰荣辱，皇后的位置，就意味着肖家无上的荣耀。
姜绾轻轻一笑，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深意，“娘娘，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皇后之位不一定是您的，您过于掉以轻心了。”
“你这话是何意。”肖如玥不由凝眉看着她。
她又说道，“听说那柳婕妤的父亲只是犄角旮旯里的一名小吏，连个像样的家族都支撑不起来，若她没了这肚子里的皇嗣，她又算得了什么？”
蕙心也露出几分深思之色，她见过的人并不算少。这敌友之间，壁垒向来分明，可这位姜小姐与自家娘娘的关系却让人捉摸不透。
她们曾经是敌，如今却似友非友，让人难以判断她的真实意图。
蕙心的心中暗自揣测起来，这位姜小姐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接近娘娘呢？她是真心想要帮助娘娘，还是打着旁的主意。
“朝堂与后宫相连紧密相连，如今陛下尚且年轻，且不说往后还会有多少高门贵女入宫，就单说这柳婕妤，如今她腹中之胎难辨是皇子还是公主，所以朝局尚且稳定。可倘若她诞下皇家长子，这局势怕是要变了。”姜绾缓缓说道。
肖如玥蹙眉道，“就算母凭子贵，可凭她柳凝香的出身，难道还敢肖想那皇后之位不成？”
“娘娘，出生只代表了起点，却并不意味着这就是终点。当年大梁开国之时，高祖皇帝起势于草莽间，最终却能成就霸业。如今柳婕妤不缺圣心，不缺子嗣，只是少了能做她靠山的家族而已。一旦她诞下皇长子，必然会有不少人想要依附于她，届时想要举齐家之力扶持她上位之人定不在少数。”
姜绾顿了顿，转眸看着肖如玥又说道，“倘若柳婕妤上了位，到时候娘娘该如何自处呢？”
她的面容平静，语气也十分轻缓，仿佛在轻描淡写地说着一件事情，可落到肖如玥的耳中，却如同重锤敲击，紧随而来的便是一股强烈的不安。
肖如玥强自镇定，可眉心还是紧紧皱了起来，“事情还未到如此地步，且走一步看一步吧。那柳婕妤若是诞下一位公主，那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蕙心露出焦急之色，劝说道，“娘娘，您不可掉以轻心啊。柳婕妤深得帝心，您岂能不防？”
“贤妃娘娘，有些时候，不争就是输。”姜绾幽幽开口。
她的眸中透着变幻莫测的幽光，继续说道，“身处深宫，就如同众舟渡河，不前进就会被浪涛淹没，能到达终点的也唯有一人而已。”
肖如玥转过头，目光落在姜绾那张沉静的脸上，心中却是一片波澜。
“那你呢，为何要帮我？”
“说得冠冕堂皇些，娘娘睿智果断，在对待北冀的态度上更是深谋远虑。若您能登上后位，必能福泽后宫，为大梁带来安稳与昌盛。”
“你说得倒是比唱得还好听，可我如何能信你的话？”
“娘娘，我从不做于己无利之事。帮娘娘，亦是在帮我自己。”
姜绾微微一笑，她的神色淡然，漆黑的眸中透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光芒。
肖如玥看了她半晌，没有再追问，她缓缓道，“好，那本宫就信你一次。”
……
姜绾离开了钟粹宫，往宫门处走去。
夜色如墨，冬日的寒风凛冽，似要穿透衣衫刺入骨髓。
宫道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光，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行至半途，姜绾看到一个熟悉身影迎面走来。
待她走近了，才看清是昭勇将军夫人宋氏。
姜绾微微欠身，从容不迫地问好，“见过将军夫人。”
宋氏似乎因姜绾的出现而微微一怔，她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不清。
她随即笑道， “绾儿客气了，你舅舅已经辞官，这声将军夫人我可担待不起了。”
“叶夫人。”姜绾回以一笑，却并没有改唤舅母。
言语中的生疏显而易见，宋氏笑容如常，也并没有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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