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中秋
次日，中秋佳节，圆月初升。
姜府中每一处院落都挂上了羊角灯，将整个府上照得宛如白昼。
团圆饭过后，姜府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花厅外的庭院中已经布置好了座椅，还摆上了瓜果和月饼。
中秋赏月观灯是京都中各家各户的习俗。
姜绾来得早，庭院中只有李氏和姜灵渝已经到了。
姜灵渝这几日被李氏拘在身边学习女红，今天终于得了闲，早就按捺不住拉住姜绾坐到了自己身边。
“大姐姐你看，这是我绣的香囊。”
她拿出一只蓝色的香囊，迫不及待地姜绾展示道，“怎么样，我的女红技艺很有进步吧。”
姜绾看了一眼，点头道，“不错，这只喜鹊绣的栩栩如生。”
“不是喜鹊，这是仙鹤。”姜灵渝连忙纠正道。
姜绾放下手中的月饼，又看了一眼姜灵渝手中的香囊。
圆滚滚的一只鸟，怎么看都和仙鹤不沾边。
她不想打击姜灵渝的积极性，配合地指鹊为鹤，“哦，原来是仙鹤。”
“嗯嗯，没错。”
得到姜绾的肯定，姜灵渝欢欣雀跃地将香囊收了起来。
“姐姐今年才回府，应当还不知道，每年的中秋节家中都是这么过的，实在是无趣得很。”
姜灵渝感叹了一句，又兴致勃勃地拉着姜绾聊天，说道，“我听说今年东边市集上有灯会，可母亲却不让我去，说女儿家晚上在集市上乱逛不安全，可明明上次的元宵节灯会母亲还带着我去看了...”
姜绾听着姜灵渝絮叨，神色却难得地变得柔软。
或者对旁人来说早已习以为常的中秋节，可这样郑重其事地过中秋，对她来说却是初次的体验。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却也不反感这种温馨的场合。
夜幕已至，其他人也都来到了庭院中。
老夫人蒋氏坐在中间，看着围坐在周围的小辈，面上带着慈和的笑容。
她环顾一圈道，“少清还没有回来么？”
“母亲，我已经派管事亲自去接了，听说今日官道上很堵，少清怕是要迟一些到家。”姜平远答道。
蒋氏颔首笑道，“无妨，只要安全到家就好。给少清准备的宵夜都备好了么，书院中的饭菜不比家中，加上他这一路颠簸到家肯定会饿。”
李氏笑道，“老夫人只管放心，我全都安排好了。”
“你做事一贯是妥帖的。”蒋氏看到李氏，又笑道，“若是今年中秋，平辽和少明也回到府上，那姜家的人丁才算是齐全了。”
蒋氏提到了姜家二老爷姜平辽和大少爷姜少明，却丝毫不提叶氏和姜灵溪，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她的态度。
姜平远的神情也很自然，他说道，“二弟明年他的任期就要满了，扬州一地富庶，他这些年也做出了一些政绩。若没有其他意外，明年应当能调任回京中。”
李氏闻言笑道，“官场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太了解，若是伯哥有门路去吏部了解一些消息便好了。”
她如今最盼望的就是姜平辽回到京都，自然是希望姜平远能在这件事上提供些助力。
姜平远摇头道，“事关二弟，能帮上忙的我不会推脱。只是今年吏部的考核结果已定，且此事颇得陛下关注，并不是我一个礼部侍郎能够插手的。”
“朝中政务自然该按照规矩法度来，否则朝堂中不是乱了套。”蒋氏面容淡淡地说道。
她没有完全拂掉李氏的面子，而是安抚说道，“这段日子你将府中庶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你的操劳我都看在眼里。平辽有你这样会操持家事的媳妇，也是他的福气。”
李氏闻言露出笑容，又得体地说道，“老夫人说得是哪里话，我也是姜家人，替夫君掌家尽孝都是我应该做的。”
气氛变得融洽，众人吃着月饼，又闲聊着一些家常。
席间一片言笑晏晏，整个姜府中是许久未见的难得和谐。
姜绾看着天上的圆月若有所思，月光照亮她的精致的脸庞，且增添了一丝柔色。
众人聊着聊着，目光的焦点都落到静姨娘的肚子上。
“静姨娘的肚子尖，这胎肯定是个男胎。”李氏笑着说道，看起来十分为静姨娘高兴。
眉姨娘也附和地开玩笑道，“姐姐瞧，二夫人也这般说。姐姐可不要再说妾身是在框你了，你马上就要儿女双全了，妾身羡慕都来不及呢。”
姜平远闻言，也收起了严肃的面容，温和地看向静姨娘的肚子。
“你安心养胎便是，别的也不必多想。”姜平远说道。
“能为老爷添子，无论男女都是妾身的福气。”静姨娘受宠若惊地笑道。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微微发红。
姜平远看着众人间融洽的氛围，脸上的笑容更深。
他突然觉得，就算叶氏不在，他也不觉这个姜家缺了什么，甚至反而觉得更加平静安心了。
但他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事到如今，他已经厌弃了叶氏，却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她，索性就软禁着，让叶氏空有一个主母的名头而已。
若是叶家没有其他举动，他也不会再让叶氏恢复自由。
姜平远喝了口茶，让自己心情缓缓平复了下来。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姜绾身上，他对长女感情不深，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儿的确各方面都十分出众，就算比起那些豪门勋贵家的嫡女，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几次宴会过后，许多人家都注意到容姿气度皆出众的姜绾，甚至包括他的上级礼部尚书高大人。
姜平远也托人打听过高家的小儿子，他是个童生，且与姜绾年龄相当，相貌也是斯斯文文。而且从各方面家世来说，姜绾嫁过去都算是高嫁了。
除此之外，若与高家结为姻亲，显然对他的仕途有益。
姜平远思来想去都觉得这门婚事好极了，甚至想赶紧定下来，也免得若有一天叶氏和姜灵溪东窗事发，平白无故再牵连姜绾的婚事。
但他想到姜绾和蒋氏的关系，还是暂时地忍住了，想过了中秋后再寻个机会向蒋氏提一提。
处处都很适合的一桩婚事，姜平远并不觉得蒋氏会反对。
“咦，烟花！”
姜灵溪突然指着天空中一处说道。
众人也在同一时刻听到了烟花的声响，纷纷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烟火几乎是在众人正上方的夜空绽放，犹如色彩缤纷的花朵点亮了夜空。
火树银花间，绚丽又璀璨的光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今日是中秋，又不是新年和元宵节，是谁家在放烟火。”
“这是什么情况，这烟花离我们这般近，难不成是在我们府门前放的？”
“东方夜放花千树，这么好看又艳丽的烟花真是一次见到，算是开了眼界了…”
除了坐席间的众人，就连角落中的姜家仆妇们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姜绾仰头看着绽放的烟火，神情却极为认真。
“幼稚。”她轻声叹道。
但她的嘴角却不经意地，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
前世的二十年中，前八年是模糊的记忆，中间被幽禁在寂寥的冷宫，再后面则是身处朝堂中数不清的纷争与诡谲。
二十年的岁月不算漫长，却几乎没有片刻安宁。对她而言，中秋节，赏月，看烟花，听起来都是极为陌生的词语。
姜绾面容沉静地看着天边的圆月，她清楚这场烟火是有人为她而放。
此时他们正看着同一轮月亮，她突然很想要知道，陆砚会怎么样度过这个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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