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一骑飞来尘土扬（三）

那豹子看着我们，爪子不住地在地下摩擦着，我感觉冷汗已经浸透了我的衣衫。我说：“我不知道。”

宋玉不住地往后退，在我身边停住，小声在我耳边说道：“我先往它旁边射一箭，转移它的注意力。趁着空档，你先走。”

“那怎么能行？”我毫不犹豫地反驳道，“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在这里矫情了。把你带来赛马场的是我，我肯定要对你负责。听我的话，你先走，放心，我还有弓箭在手呢。”宋玉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行，我怎么能这样做，你要跟我一起走。”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但是我还是不能丢下宋玉，即使她这么说。我想我若是今天丢下了她，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程秋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犟。听着，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先走，听我的！”宋玉推着我说道。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我固执地说。

正当我们争辩的时候，那豹子率先一步扑了上来，马儿惊叫了起来，四处乱窜。我控制不住它，吓得大叫起来。越是慌，越是乱，我冷汗直冒，那豹子于是率先盯住了我，“呼”地一声扑上来咬住了马腿。马儿撕心肺裂地惊呼一声，响彻树林，它用另一只腿猛地往豹子头上踢去。许是疼痛的缘故，力道出奇的大，豹子闷哼一声，但还是紧紧地咬住，没有松口。

宋玉立马抽出了弓箭，往豹子身上射了一箭，不偏不倚，刚好中箭，豹子松开了口，退到了一边，虎视眈眈地望着我们，不住呜咽。

我手忙脚乱地拉着马绳，但那匹马惊吓过度，在原地乱转。我一个不稳，从马上跌了下来，马儿长啸了一声，往密林处奔去，瞬间就无影无踪。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宋玉大叫道：“程秋離！你还趴在地上干什么！”

我猛然回过神来，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退到了宋玉身边。那豹子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我身上，我苦笑道：“这下好了，它认准我就是它的囊中之物了。”

“活该！刚才叫你走你不走，现在好了，马都跑了，我看你怎么办！”宋玉气得冲我嚷嚷。

我苦笑着说：“没事，现在倒好，我们不用争了。你先走吧。”说罢，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你这是什么话？刚刚是谁说要走一起走的？再说了，我宋玉才不屑做那样的事呢！”宋玉从马上下来，拉住了我的手，坚决地说道：“程秋離，要走一起走！”

我感激地看着她，我果然没看错人，从一开始我见到她我就知道，宋玉是个有骨气的女子，人生漫漫，能认识个这么肝胆相照的朋友，程秋離，无憾了！

我反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宋玉，能认识你，我程秋離，三生有幸！”

“你这丫头，哎，都这关头了，还说傻话。”宋玉冲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还是先来想想怎么对付这豹子吧。”

宋玉话刚一说完，那豹子突然长啸了起来，声音粟粟，令人不寒而栗，我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我想：“完了，这回真的是完了，看来今天我跟宋玉是难逃豹口了!”

那豹子长啸完，低下了头去，过了会儿又叫起来，听起来像是呻吟，又像是愤怒地怒吼。我不明白它的意思是如何，宋玉的脸却一点一点地惨白了起来，她颤声说道：“程秋離，看来今天我们在劫难逃了！”

那豹子第三次叫完，突然草丛里一阵响动，我看去，从草丛里又走出了一头豹子，绿幽幽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

这一刻，我反而平静了，我说道：“对不起，宋玉，我拖累了你。”

“怎么这样说，是我把你带来这里的好不。”宋玉说道。

在这关头，我突然想起了儿时秦昊问过我的那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有个人给你很多钱，很多漂亮的衣服，很多好吃的东西，但代价是你必须在一个地方永远不离开，你会怎么选？”

我不知道我脑海里为什么会蹦出这个问题，许是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往往都会回忆起令自己难以忘怀的事情。就如我对秦昊，其他记忆都如此模糊不清，但那天晚上的记忆，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如此清晰。现在我的脑海里，没有豹子，没有丛林，没有面对死亡的害怕，只有那天晚上的萤火虫和满天星辰。

“我当然不会接受了。很显然嘛，虽然我也想有很多钱，很多漂亮衣服，很多好吃的东西，但谁会仅仅为了这些东西去坐牢呢，是吧。”

我突然笑了，这就是我那天晚上的回答吧，但是看看现在，自从阿娘去世后我被接到了相府，过的不正就是这种有很多钱，很多漂亮衣服，很多好吃的东西，但却形似坐牢般的生活吗？

“喂，喂，程秋離！”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宋玉的大叫，我回过神来，看见宋玉无可奈何地看着我说：“程秋離，你到底是有多奇怪，都这关头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发呆！”

“对不起。”我羞愧地说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宋玉拿起了那把弓箭，说：“为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搏了！”

话音刚落，那头没受伤的豹子似乎按耐不住了，猛地向我们扑了过来，宋玉一箭朝它头顶射去，它头一偏，闪避过去了。

我紧紧地看着宋玉，忽然感到脚下一阵刺痛，我向下看去，才发现我把自己的脚给扭了。好吧，在这生死关头，这点伤也不算什么了，我悲悯地向上看去，阳光被周围的参天大树给遮挡了，这情景，确实给人一种暗无天日的感觉了。

宋玉的汗水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眼看着箭筒里的箭越来越少，射了好几箭也没射中。在旁边一直伫立的那头受伤豹子似乎也忍不住了，缓步地走上前来，眼里透着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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