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而今诸事尽忘却

我歪着脑袋问他：“你是谁？还有……我是谁？”

男子看着我，顿了半晌，目光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胡太医。胡太医捻着胡须摇摇头，对着男子说道：“除了身上毒素未清，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但是脑部受到了重创，可能记不起以前的人和事了。”

“那这种失忆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男子问道。

胡太医摇摇头，说道：“老臣也不敢确信。”

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男子忽然伸出手抚向了我的额头，说道：“这样也好。”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们，不知所云。

走出屋外，胡太医欠身对秦昊说道：“皇上，三年前三小姐从城墙上跳了下来，本来那时就命已该绝。但皇上执意要老臣相救，老臣只好冒险用曼陀罗花加上其他的几株配药，试图延续三小姐的生命。这曼陀罗花本来就是一种慢性毒药，三小姐身上的情花之毒还未解，如今更要用这曼陀罗花来延续生命，老臣只怕……”

秦昊说道：“你的意思是说……”

胡太医摇了摇头，说道：“她最多活不过两年。”

秦昊的手一下子就握紧了，说道：“可是秋離现在醒了，而且看起来气色很好。”

胡太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回光返照的一种迹象罢了。三小姐能醒来，确实能说是一种奇迹了。但是老臣说了，曼陀罗花本来就是一种毒药，它只能害人，不能救人。三小姐命该如此，还请皇上恕老臣无能为力，珍惜当下的时光吧！”

珍惜当下的时光……秦昊愣了半晌，从屋外的窗子看见程秋離正坐在桌子边，正用着剪刀小心翼翼地为金银花修剪花枝。

胡太医离去后，秦昊进了屋子，程秋離看见他，赶紧站了起来。

“起来干什么，你乖乖坐下！”秦昊用一种近似命令的口吻看着程秋離说道。我有点窘迫，笑着说道：“这金银花开的甚好。我以前还从未发觉，金银花开的大片大片的，居然也如此好看！”

“金银花，又名鸳鸯藤、忍冬……”秦昊看着她说道，我笑着问道：“这金银花是你种的么？”秦昊点点头，说道：“好看吗？后院还更多呢！走，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秦昊不由分说地就拉起了我的手，往后院走去。我的心里忽然就涌起了一股难以言状的情感，这股莫名的思绪让我一时发起了愣，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程秋離？”秦昊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唤道。我猛然醒悟了过来，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笑了笑，手轻轻地挣脱开了他握着的手。我说道：“我的名字叫程秋離麽？”

秦昊点了点头，又指着自己说道：“我叫秦昊。”

我看向院子里，全部都是大片大片的金银花架，金灿灿地一片，在阳光下，甚是好看。我忍不住地走到了正中间，看着秦昊笑道：“这花真好看，你真厉害，居然能种出这么好看的花来！秦昊，我真佩服你！”

秦昊的眼里忽然就闪过了一丝奇异的色彩，他走到我身边，牵起我的手说道：“程秋離，你愿意跟我回宫吗？”

“回宫？”我朝他眨了眨眼睛，好奇地说道：“那是什么地方？”

秦昊顿住了，说道：“那是有我的地方，你跟我回宫，我会好好照顾你！”

“小姐！万万不可！”秦昊的话刚一说完，门外就传来玉梅的声音。我循声看去，只见玉梅一脸气愤之色的站在门口，后面是一脸无可奈何的阿勉。秦昊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谁准你进来的！”秦昊冷冷地说道。

“皇上，小的本来不愿意打搅你的，但是实在是有要事禀告！”秦昊忽然听见了苏坤的声音传来。“什么要事？”秦昊不耐烦地一挥手说道。

苏坤看到我在一旁，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秦昊看了他一眼，转头对我说道：“你现在这里等等我，朕很快就回来！”

说完，秦昊就走了。经过玉梅身边的时候，秦昊低声对玉梅说：“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在这里，你都只是个下人。既然是下人，就不要随便插手主子的事，明白吗！要不是看在你曾经是秋離贴身侍婢的份上，我还会让你留在她身边吗？”

“我的主子是三小姐，不是你……”玉梅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后面的阿勉捂住了嘴巴。等到秦昊走远后，阿勉才松开了捂住玉梅嘴巴的手，玉梅气愤地说道：“为什么不让我说下去！”

“你不要命了！”阿勉捂着胸口说道，“你没听皇上说吗，要不是看在你是三小姐贴身侍婢的份上，他早就不会让你活到现在！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有用吗？你要想想，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玉梅顿时猛然醒悟了过来，她看向了还站在花丛中怔怔发愣的我，跑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带着哭腔说道：“小姐，都是我不好！都是玉梅不好！玉梅曾经发誓要好好照顾小姐的，结果呢，却还是让小姐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玉梅不好！都是玉梅不好！”

我顿时就不知所措起来，阿勉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我只好轻轻地安抚着玉梅，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

秦昊走到了里屋内，坐在桌子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苏坤俯下身子做了个鞠，说道：“皇上，这件事还是属下安排的不妥当。玉贵妃也跟着皇上来到青州了！”

“什么！”秦昊顿时“嚯”地一声站了起来，说道：“她怎么来了？谁准许她来了！”

苏坤顿时就跪了下来，说道：“是属下失误！是属下照顾不周。玉贵妃向属下打听皇上去向的时候，属下一时说漏了嘴，说皇上来到青州有要事想办。当时属下也没多想，也没想到玉贵妃居然就擅自跟来了！”

“这个女人！”秦昊烦躁地一扬手臂，“朕不都已经封她为贵妃了，她还想怎么样？总是拿她父亲的死跟朕说事！真是要多烦人就有多烦人！”

苏坤一时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秦昊片刻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她现在在哪？青州的哪个地方？”

苏坤低头回道：“在客栈歇着呢。娘娘的侍女绿萍刚才还来找属下，询问皇上现在在哪，属下那时才知道娘娘一直跟着皇上！”

秦昊沉着脸说道：“你即刻派人跟她说，叫她即刻回宫。不要妨碍朕办事，要不然，后果自负！”

“是。”苏坤无可奈何的应了声，起身便退下了。秦昊阴沉着脸看着窗外的金银花，忽然就有一种摔茶杯的冲动。自从登上这个皇位以来，卫国改国号为秦国，自己把卫风翔以前能遣散的妃子都遣散了。剩下一些跟自己有瓜葛的，西太后、唐雨宣，还有宋玉等一些人不肯离开的，自己就把她们统统放入后宫，任她们安心做她们的娘娘去。毕竟以前还是帮助过自己的，她们一直以来都是宫里养尊处优的娘娘，若是离开了皇宫，她们也是不知该如何活下去的。既然她们不肯离开，那自己就顺便卖个人情，反正宫里又不是养不起她们。

但是女人终归还是女人，待在这深宫里，终究还是会寂寞的。虽然自己对她们不管不问，但是她们可是成天到晚，抓住空子就缠着自己不放。甚至还一度在宫里争风吃醋起来，让自己这个皇帝，有的时候也不知该拿她们怎么办。自己除了朝政就是待在宫里侍弄花草，要不就是空闲的时候来到青州陪伴程秋離。对于这些女人，秦昊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想到现在连青州这个难得的清净之地，她们居然也不放过。

想到程秋離，秦昊的心里又忍不住微微地激动了起来。她醒了，她终于醒了。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多么的高兴，甚至连公务都放了下来骑上马就赶了过来了。但是她却不认得自己了。想到这里，秦昊微微地叹了口气，程秋離，也许在我们之间，忘记过去才是最好的解脱。如果你我其中一个人非得选择一个来背负这深重的罪孽，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帘子被微微地掀起，“皇上。”胡太医的声音传来。秦昊转过身，说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胡太医对着秦昊做了个鞠，说道：“对于三小姐失忆，臣刚才想起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医治，但效果如何，臣就不能担保。”

“但说无妨。”秦昊走到桌边坐下说道。胡太医点了点头，说道：“微臣可以使用针灸来刺激三小姐的脑部，加速三小姐脑部的血液循环。隔段时间一次，或许就可以帮助三小姐恢复记忆了。”

秦昊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试的话就试试吧。没有什么效果的话朕也不会怎么责罚你。毕竟，朕现在也不知道，秋離恢复记忆，对她是好是坏。”

胡太医摇了摇头，说道：“皇上，人之所以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来人间去体验各种感受。人的记忆对于人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东西，无论记忆是好是坏，每个人都没有权利去剥夺他人的记忆，我相信这对于三小姐来说也是如此。臣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三小姐恢复记忆的，请皇上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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