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双生子

“陛下，微臣死罪。”那声音从门外自远即近，未等召见，林丞相已经进入大殿，直直跪下。

老皇帝平复下心绪，脸色极差，松开女刺客的肩，弯着背站起来朝龙座而去，因为方才的巨大悲伤而上来了精气神，“死罪？既然知道是死罪，丞相还有脸来见朕。”

没料到老皇帝会如此不留情面，跪在地上的林丞相面色一僵，看了眼自己女儿，林苏叶颔首，对着已经老去的背影，“陛下，丞相如此着急进宫，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陛下不若听听丞相有何事。”

老皇帝摆了摆手，疲惫回了龙椅，首先看了眼沉定的萧跃，发现老皇帝的视线，萧跃转头平静的对上他的眼，没有任何波澜如一汪死水般看着自己的父亲，唇角缓缓勾起冷笑。

老皇帝心口一茬，不愿在看他一眼，看了眼闯进来的林丞相，声音疲累问，“丞相有何事。”

“陛下，微臣死罪啊，臣恳请陛下绕臣死罪，臣才能说。”林丞相道。

“朕饶你死罪，有什么事就快说。”老皇帝揉了揉眉心，另一只手一遍遍磨察手中失而复得的东西，宛若珍宝。

“臣叩谢陛下隆恩。”林丞相行了个大礼，才拉这张老脸一脸悲痛的说道，“陛下这件事情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林苏叶惊讶道，看了眼萧跃，笑道，“丞相请说。”

老皇帝似没听进去下面父女二人别有他意的话，林苏叶盈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既然一个丫鬟的话没办法真正动摇萧跃在老皇帝心中的位置，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她就不行老皇帝还能相信那个自私的女人，董陆英，今天晚上本宫要你和你最疼爱的儿子身败名裂，为你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苏叶手抚向自己的小腹，眼中无法隐藏的狠，而这狠就宛如一条藤曼在黑夜中不断蔓延最后占据整个人生。

“二十多年前，微臣不过是一个礼部侍郎，当年皇贵妃娘娘得了重病，药石罔治，微臣寻便天下名医，依旧无法挽救小女一命，直到一天，微臣带小女去寺庙祈福，望得佛祖加持，正巧碰上去寺庙上香的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一眼便看出小女身患重病，还屈尊为小女治病，臣感念王妃娘娘大恩，一心想要报这救女之恩，直到后来一天王妃娘娘和当时还是侧妃的先皇后一同坠崖，后听闻王妃娘娘上天护佑与腹中小皇子均平安，便让小女她母亲一道探望王妃娘娘，没想到王妃娘娘不认识小女般神情怪异，小女将此事告知微臣，微臣是外臣，不便进宫探望娘娘，直到后来已经身为皇贵妃的娘娘诞下小皇子，在加封皇后大典之上，微臣有幸一看娘娘。”林丞相说着，一些宫中的老人眼前不自主想起当年的东宫的二位娘娘，明明是双生子，明明打一个娘胎出来，但一个明媚张扬精通医术，一个柔和静如处子，这两位娘娘最早伴在君侧，当时东宫所有人都以为两位娘娘一定会相持相助打理后宫，没想到传来的确是侧妃为救王妃坠落悬崖生死不明的消息。

老皇帝神色这才一动，浑浊双眼威严压下，示意林丞相继续说下去。

“那日臣看见皇后，心中疑虑，也许所有人都觉得先王妃和先皇后生的一般无二，但王妃娘娘的手曾经因为亲自为小女采药而受伤，就伤在小指，不过因为伤口极小，若不多加注意都不会发现，而那人皇后娘娘的小指就没有那伤痕，微臣心中疑虑又没有证据，加之先皇后与王妃娘娘乃亲姊妹，微臣便私下派人去打听消息，若干年后在山崖底发现一个极为隐蔽与世隔绝的村庄，百般询问之下才得知数年前是有一个女子进过村庄，不过很早便离世，留下一个男婴被救下他们母子的人带离，臣没有机会一见加以证明心中疑虑，便顺着留下来的线索一路找去，但久未有那孩子的音讯，后皇后娘娘重病仙去，小皇子被封太子，微臣以为再也找不到当年的孩子便派人去寻，心中也将此事放下。”

旧事重提，林丞相感触颇深顿了顿，突然行了个大礼道，“黄天不负苦心人，就在昨夜微臣的人传来消息说是找到当年娘娘留下的小皇子。”

一语不次于一声惊雷，殿中人一片哗然，老皇帝抓着玉佩的手剧烈颤抖，看着下方伏地的人，双手撑着龙案，“你说什么，孩子......”

“陛下，皇子殿下吉人天相，当初带走皇子的人怕惹来祸事一路往北去了羽国，阴差阳错之下救了羽国公主，那人正是如今羽国的丞相江申，江丞相不久便和公主生下一子名为柳华，而那江柳华却还有一个大哥。”

暗处，竹苓机灵捂住杨御史的嘴，杨御史脸上腾腾升上红云一直到耳根子处，竹苓手一扎立马松开杨御史，“那个，我不是有意冒犯大人的。”

杨御史红着脸眼神闪躲，“多谢姑娘，若非姑娘此刻我们怕是被发现了。”

狭小的地方，四个人挤在一处，孙棣棠担心道，“灵渊，眼下我们该怎么办，此次太子殿下怕是凶多吉少。”

“别急，这出戏的主角还没进来，戏还没唱到一半。”傅灵渊蹲在屏风后面，四处寻着周翰的身影。

“周将军。”杨御史眼尖发现大殿外的声音，声贝一高，立马被傅灵渊按下去，甩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继续看这大殿的独角戏。

老皇帝拿着怀玉，见惯大风大浪的人此刻忽然紧张起来，“他现在在何处？”

“陛下，此人你也见过，正是羽国来使，江有琴！”

“江有琴。”老皇帝喃喃念着，一双眼恢复些神彩，“丞相，他现在在何处，马上召他入宫。”

“回陛下，小皇子此刻就在殿外候旨。”

“快传。”老皇帝急切道，丝毫已经忘记不远处坐着的另一个孩子。

傅灵渊下意识看向依旧风雨不动的萧跃，明明都是一个父亲所生，此刻却被忽视的如此彻底，他能如此无动于衷，难道他早就知道今晚的事情，留了后手。

正想的出神，前方一个人影晃过，傅灵渊下意识蹙眉，是松音，不过他的面色似乎不对，这时候他不应该是去救当归了吗，不，不对，依松音的能力，这个时候当归应该早就被救出来。

而大殿外一个熟悉的声影走进，江有琴没有任何表情的行礼，“江有琴拜见皇帝陛下。”

林苏叶瞧着江有琴，唇角无法掩盖的笑意，眼中仿若看自己的孩子般道，“果然生的一表人才仪表堂堂，江有琴，果然，一半满一般空，班前班后心挂念，这丫鬟说的可不就是一个江字一个琴，不愧是文元姐姐的孩子，瞧着眉眼真是像极了姐姐。”

“是啊，像她，像她。”老皇帝看着底下江有琴，眼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眉眼，“过来，让朕好好瞧瞧。”

江有琴跪在地上挺直腰杆，眼中倒映这那抹明黄色身影却冷漠无比，而这冷漠却深深扎进老皇帝的心口，仿佛此刻这样看着他的是文元，也正是这冷漠生生止住他靠近的脚步，“朕......朕是你的父皇啊，朕......”

江有琴冷笑，“皇帝陛下，江有琴有父有母，父亲是羽国丞相江申，母亲是羽国长公主，陛下恐怕是认错人了。”

底下，傅灵渊跟着嗤笑，说这话不是明摆着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吗。

看着他冷漠的眼，老皇帝心中的亏欠便愈多，“你是朕的孩子，朕和文元的孩子，你是金盛的皇子，有琴。”

“金盛的皇子？若有琴真的是金盛的皇子，怎会在年幼之时为了温饱而受尽他人白眼，又怎么被人说是野种，被同龄的孩子嘲笑觉得身边之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若我真的是金盛的皇子，我的母亲就是皇妃，那她又怎么生下我就含恨而死不得善终，最后一副薄棺随意埋在一个荒芜人烟的地方，被人误以为是未婚先孕的不贞女子。”

言辞振振，字字诛心，却只诛一人心，老皇帝僵硬在原地，看着他眼中翻滚的恨，沉沉压在他心口，“不，你母亲不是不贞的女子，她是天底下最美好纯善的人，她是金盛一国之母，是最尊贵的女人，你不是野种，是朕的皇子。”

“一国之母？”江有琴冷笑连连，“陛下的皇后是董家大小姐，而不是董二小姐。”

“陛下，微臣有一些话不知当不当讲。”林丞相面色有些诲暗。

“丞相但说无妨。”老皇帝脸色极差道。

“陛下，微臣曾调查过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当时臣只知道王妃娘娘怀有身孕，既然已经知晓当年落入悬崖之人是王妃娘娘，那不知当年的侧妃娘娘是否也怀有身孕，此事事关国家皇室正统，臣这才斗胆一问。”林丞相义正言辞道。

林苏叶站出来反驳，“父亲，这话可不能乱说，事关先皇后的清誉和太子。”

“娘娘，非是老臣胡说，而是老臣找到当年负责侧妃娘娘身子的太医，太医说董侧妃落崖前并未怀孕，而先皇后生下太子时也有稳婆说......说太子刚生时像并未足月的孩子，臣当时并未注意，如今细细想来。”林丞相话说半。

一声惊响，老皇帝抓过一旁的酒杯，玉碎酒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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