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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人如其名


“报,西门和南门发现敌军。”

随着士兵的这一生声,犹如一个炸弹扔进人群中,炸开花,炸的城下百姓心头一颤,已有人顶不住心中巨大恐慌,大哭出来,卫兵面色一沉,“情况如何。”

“南门发现敌军四千,西门敌军近万。”

这一声哄的在人群中炸开,且不说主城门外面驻扎的人,光是西门就有一万人,城中真正能上战场的除了那些兵力不足的驻扎将士和新兵外,就只剩下刚从百姓中挑出来的人,这些人哪有上过战场,听到另外两门的战况,拿着兵器的手已经不住在抖。

“拓跋修。”卫兵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城墙下一片惬意的北蛮军队,如果那俩面城门真的已经遭到攻击,为何拓跋修还能如此沉得住气,心里突然觉得不对经,拉着前来通报的士兵的衣领问,“西门和南门是北蛮人吗?”

“回禀将军,是山匪。”

“好个山匪。”卫兵松开士兵的衣领,含着沙场巨大的杀气直射拓跋修在的主帐篷,原来他打的是这主意,不过短短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山匪,“赵宇,马上带五百人支援西门,一定给我守住西门。”

“是。”赵宇抱拳。

主城门下,主帐篷里,拓跋修含着嗜血的笑意,听着西门和南门的情况,修长的手轻轻转动左手上佩戴纹着狼的戒指,起身出去,“让所有人做好准备。”

“是。”那人掩不住心中的兴奋道。

拓跋修抬头看着依旧笔直站在城墙上的卫兵道,“卫兵,本王听说有人攻城,怎么,还能安稳站在这边吗?”

卫兵没有理会拓跋修,去了城上戍房内,吩咐了一个又一个人时刻呈报西门情况。

此刻南门,也展开进攻,不过两方人数相差一半,较之西门的压力更小。

城外的牡丹,本该潋滟成精的季节,却陡然间在马蹄声中散落一地。

傅灵渊负手城头,看着那些鼻子下冒着青青胡茬,还是孩子的新兵,抖抖索索拿刀上城,看着手中那把刀,好比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惊恐瞬间溃堤,这孩子忽然“啊”地一声大叫,蹲在了地上。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回家,回家”。那人在忐忑中于风沙上紧闭双眼。

这些山匪在边塞恶名昭彰,不论男女老少听到山匪都吓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更何况连长宁军都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声大喊,惊得其余人也一颤,未经训练初上战场的百姓兵,本就忐忑惊恐,哪里经得起这个,当下一部分人就开始瑟瑟后退。连同城驻守边塞的老兵连连呼喝,也止不住溃退之势。

眼看城头乱像就要止不住,众人额头都浸出汗来,而此时城下山匪头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城中异动,攻势越发加紧,在如此下去不出一刻南门必破。

一直跟这傅灵渊的男子千年未变的神情此刻好看的眉微微蹙起,看向城头上的人。

傅灵渊岿然不动,面无表情,城头的纷乱在她周围自动退却,平淡的气息似压得住天地。

随后听的她道,“你们都转身看看你们的亲人。”

此时开战,百姓们大部分都已经醒来,听到城外的动静不知不觉一有一批人站在里城门不远的萧条空地上,那些人仰着或者苍老,或者稚嫩的脸庞,向城上望着,目光流动这深深殷切的期望。

士兵们一惊,拉长脖子向后看,少许人发现人群中自己的家人,望着他们,不过几里的距离,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看到你们的亲人了吗,不止城下的人,还有城里的人,你们知道一旦城破他们会遭受怎样的遭遇吗?”傅灵渊指着城下的人淡淡道,“你们会被一刀砍死没有太多的苦痛,但是他们呢,老人会被无情的屠杀,曝尸荒野,妇女会遭受无穷无尽的污辱,被当作玩物,最后屈辱而死,他们的弯刀会毫不犹豫的挑起孩子的身体,笑着看温热的身体一寸寸凉下去,战争之中,战败方遭遇最痛苦的,往往就是女人孩子和老人。”

士兵们呆呆地看着她,忽然觉得惊恐,比刚才还要深重的惊恐。

“看着他们眼睛,你们想让他们落到山匪的手中,被凌辱而死吗,如果你们不敢打,那就用你们手中的刀完成它最后的价值,给你们的亲人爱人友人一个痛快,以免落入山匪的手中,平白遭受这罪痛。”

士兵有人眼中闪这泪花,拿着武器的手紧握一分。

“杀——”。有人快速扑向墙头,一刀砍在云梯露出脑袋的山匪头上,鲜血夹着脑浆蹦出,在空中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线,提着刀在山匪身边呼啸而过,有一滴血顺着到刃落在那人的脸上,在眼中氤氲成一片惨红,当然没有人会去欣赏如此血腥的一幕。

“杀!”青涩的新兵们,在这样溅血的嚎叫声里,在城下百姓的深深信任中扑向城头。

嚎叫声因此更烈,破刀断剑,只要能见血的都是武器,刀砍卷了,剑不够长了,地上的箭抓起来,也能狠狠的插进敌人的喉咙里面,一个个杀红了眼。

纵然在城下看不见外面的惨况,听到外面嚎叫声,惨烈悲壮,而城墙上也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孩子身边的大人用手捂住那双双纯净没有被世俗玷污的双眼,自己却无声的哭泣。

“你去让安顿一下城下的百姓,让所有人回到内城。”对着身边站着士兵道,一旦外城守不住,内城还能支撑一会,无论如何死守到援军到来。

刚想下城视察一下城门的情况,蓦然一阵晕眩袭来,头一痛脚下一个酿跄,身体不受控制往前一顷,砰然单膝倒地,手侃侃扶着城墙,离她不远处男子快步上前大手抓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没事吧?”

“没事。”

只是,这种感觉……

风穿过,一缕黑发扬起挡住眼睛,她眼前忽然掠过十几年前,农村年仅五岁的懵懂女孩,剧烈头痛之下看见自己的家人死于一场大火,当她赶回家时,见到的只有一具具面目全非的焦尸,最后只能凭体型分辨是谁。

自那次后她便可以断断续续看见未来,直到来到御灵关她的能力仿佛被抑制住无法使用,很多年后,她还能有此感受,近乎同样的方式。

墨发半掩的头下,明亮的眼珠蒙上一层墨,黑的惊人。

一道光快速带着凛冽寒气的风扑面而来,渐渐逼近,周围的士兵被尖端划伤,直朝一人而去。

傅灵渊一惊,垂在一边的手颤抖着,掌心沁出冷汗。

西门……

“来五百人,立马去西门,快。”

战鼓声四起,紧张临敌,傅灵渊站起,看着对面依旧风轻云淡恍如隔世的男子,从未有过的镇静出现脸上,手握一柄普通长剑,唇角弯了弯,“虽然你我相识仅有数日,但我相信你,哥们,南门,小爷就交给你了,拜托了。”

男子平静的看着面前的人,自从自己遇到她,虽说总是笑眯眯的,但总是吊儿郎当透着地痞气息,原来所谓笑容也不过这么淡淡一勾,烽火狼烟,刀光剑影,角鼓争鸣,虽然此刻风烟萧瑟,血气漫天,这一笑,却令人觉得静美,觉得整个世界就此安宁,像看见肢体残缺的尸体旁边斜斜开出一朵战地牡丹。

傅灵渊说完掉头就走,留下男子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随卿。”

傅灵渊疾步时脚下一顿,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那如夏日般热烈的呼唤,融化了他人整个冬天的冰凉,听在她的耳中,仿佛是世界上最净化人心灵的佛音,回头快速看了眼有些遥远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依旧站在城墙石梯处的淡雅男子,唇角一弯。

随卿,跟他的人一样的名字。

当她带着五百人急急赶到西门时,战况已经非常惨烈,大部分人身上都挂了彩,而且西门攻势明显比南门更加激烈,漫天的箭雨飞上城头,伴着惨叫中好几个人倒下,立刻有人上来将还有救的人抬下去急救。

“周翰。”傅灵渊大叫,把带来的人丢给张政,三步并作一步冲上城墙。

“咻。”一只矛忽然从淡青色的箭雨之中闪出,雪亮的矛尖一闪,直扑周翰。

“砰。”就在长矛即将指到周翰鼻子瞬间,傅灵渊跳起向一边扑到他,前胸后背无声的撞击,趴在地上的周翰忽然僵住,而四周士兵看的心惊肉跳,要是在晚一步,周翰必死在长矛之下。

“当。”一声,与墙之间迸出一溜火花,整个长矛头部没入城墙中,听到声响的张政从城下跑来,正巧被没入城墙的长矛挡住去路,傅灵渊抬头两人对视一眼自点头,暗惊对方的力气,用做城墙的石块都是上好的岩石,而这个人竟然能在城下射过城墙,直直插进岩石中。

绕过长矛,张政伸手,“周兄。”

周翰拉主张政的手起来,树影摇曳,隔着人群晃得周翰的脸色忽明忽暗。

傅灵渊双手拉着长柄,脚蹬这城墙有些费力将长矛拔出,随即她向前一步,将长矛抓在手里。

日光照耀着她的身影,底下山匪抬起头来。

傅灵渊抓着长矛中间,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对她望着,她随意晃了晃长矛,道,“好臂力。”

随机神情讥诮又道,“不过连一个人都投不准,看来近视的不轻,连比目鱼看东西都比你准,青光眼还是近视眼,我说您老这么大把年纪看不清东西不在家里喝喝茶还来打仗,万一杀了自己人那可怎么办,要不要去矫正一下,保准你以后一戳一个准,不准不要钱,小爷保证你下一次连空中飞的苍蝇都能投中。”

正打的欢的两方人很有默契的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城墙上的人,听不太懂。

张政眨了眨眼,花美男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他是早有领教,嘴里时常蹦出一些听不懂的话也习以为常了。

不过有些人明白了,这是骂那个人老眼昏花,该滚回家养老别出来作死。

张政轻微皱眉,她故意这么说,是为了安定军心,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谁都看到了要不是方才那一档,那长矛一定射中周翰,此时如此讲有时反而会有反效果,让士兵心里生出怀疑。

周围的士兵脸色果然不太好。

但她没有回头,拎起长矛对准跨坐在马上的刀疤男。

刀疤男看着城墙上的人,勾起蔑笑,就他能有多大的力气还妄想用他的长矛杀他,不自量力。

傅灵渊回了一个淡笑,手忽然握紧长矛,往后一拉。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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