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入局
里面一个微瘦弱的身影忙碌着,傅灵渊就这样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里面的女子,而里面之人并未发现门口多了一个人,那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芊芊细手此刻满手面粉的揉着糕点,然每一个动作却仿佛需要无限的勇气,看着她将糕点放入蒸笼中,再看着她将精致糕点拿出来,孙棣棠低头看着面前的糕点呆滞住,这一刻就仿佛地老天荒,内心几番挣扎之下,从袖中拿出一精致小瓶。
傅灵渊看着那小瓶,面色暗了暗,跨步而进,里面之人听到脚步声,没有回头道,“谷芽,将糕点装上食盒,想来太子殿下此刻应当在宫中,送过去让殿下尝尝,也不知道今日新作的糕点合不合太子殿下的胃口。”
后面没有出声,傅灵渊淡淡扫了眼精致不同于昨日的糕点,孙棣棠见后面一直没有出声,正想转身说什么,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食盒上,孙棣棠看着那手一愣,身后的人已经出声,“小姐可是要我亲眼看着太子殿下吃下,再问问太子殿下口感问道如何?”
声音极平静道,明明很平常的语气却让面前女子一颤,转过身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是谷芽呢,谷芽那丫头肯定又跑去偷懒了,降香,你何时来的,怎么都不出声,足足吓了我一跳。”
“我不过看厨房里面有人过来看看,刚到而已,没想到是小姐在做糕点,这可是让谷芽去昭阳殿送糕点?太子殿下可真幸福,小姐每天亲自下厨,而且这糕点到跟昨天也不同。”傅灵渊目光平淡,似乎真的只是刚来。
孙棣棠见她面色没有异样,暗自送了口气,傅灵渊侧身拿过食盒,再问了一遍,“小姐可是要我看着殿下亲口吃下在回来?”
孙棣棠笑得怪异,嘴角动了动,“嗯,我听说太子殿下对厨艺这方面别有见解,很想听听殿下的品评,既然谷芽不再,那就你去送吧,冷了便不好了。”
“唔。”傅灵渊扫向桌上还未来的及收回去的瓶子,伸手拿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孙棣棠看到傅灵渊手上的东西,面色一慌,一把抢过瓶子,“哦,这是我特地调制的东西,放在糕点里面会让它的口感和味道刚好。”
“是吗?我可以尝一尝小姐的手艺吗?”傅灵渊含笑道,孙棣棠面色一白,拿过糕点放进食盒中,“这是为太子殿下做的,你要是想吃,等会我再做一点,我们自己吃,这里还是先给太子殿下送去吧,太子殿下不是说这几日宫中的糕点要我做的吗。”
“方才昭阳殿来人说今日迟点送去,太子殿下正在陪他国来使。”傅灵渊解释。
“是吗,如此就晚些再送去吧。”孙棣棠僵硬笑了笑,拿过食盒就要出去。
“小姐。”傅灵渊叫住面色有些苍白的人,孙棣棠停下脚步,今天她总觉得她看到了什么,“小姐,今日我想了许久,想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孙棣棠按耐住离开的冲动,平静问。
傅灵渊走上前拿过孙棣棠手中的食盒,看着她的双眼,“今日早上小姐那幅画中人,我瞧见便觉得眼熟,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方才在房间这头脑豁然开朗,我才发现小姐那画中人的衣着配饰和眉眼,倒与今日御花园里碰见的那位将军十之八九的相像,小姐画中之人正是那边塞归来的五品忠义将军——周翰。”
“你......”孙棣棠脸上闪过慌乱,避开傅灵渊的视线,“我不过是随便画画而已,只不过是和周将军相像,这宫中的护卫衣着打扮都一样,不过是凑巧,再说了周将军与我素未平生,我为何画他,我是太子殿下侧妃,宫中岂可藏其他男子画像,降香你着实多想了。”
“若是我多想,你为何不敢直视我的眼睛,衣着打扮就算一样,那连腰间佩戴的玉佩也一样吗,小姐,画像上的人就是周翰对不对。”傅灵渊咄咄紧逼,孙棣棠整个人暗淡下去,单手扶住灶台,无力道,“灵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又为何要问这些?”
这是孙棣棠第一次唤她名字,只是这件事情已经不止是她们和当归的事情,傅灵渊似漫不经心的诉说一件极普通的事情,却听的孙棣棠惊心,她看着缓缓坐在不敢与她对视的人,平静说道“周翰,临安人,长宁军新兵,因自身能力本就极得长宁军副将刘喜将军赏识,后御灵关山匪一战,以数百人对战数千人,誓死守住御灵关西门,也解了东门胡人之危,立了战功,又加之破了五百人奇案,得太子殿下赏识,特封五品忠义将军,长宁军直属萧跃,也不是宫廷禁卫军,一个如此年轻热血正沸的小将,心中满怀保家卫国守护边疆和平的抱负,会选择成为宫廷护卫军,上不了战场,无法和生死之交的战友一起浴血奋战吗?”
“你想说什么”孙棣棠伤神,双眼朦胧思绪也已经飘远,旁边一声清脆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孙棣棠顺着傅灵渊手看去,接触到桌上一个精致瓷瓶,心中一惊,摸向塞入怀中的瓶子,还在,那这瓶,一张秀丽的小脸不敢置信抬头,震惊的看向傅灵渊,“这......你怎么会,你......”
“对,很不巧,我也有一瓶特地调制的东西,也是要放在吃食里面,只是不同的是它不但不能里糕点口感松软还会让吃下的人身中剧毒。”
孙棣棠脸上血色全无,半个身体伏在桌上,一颗心仿佛千疮百孔含着绝望道,“你也是皇贵妃的人对不对,果然,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留在宫中,果然,你也和桂心一样派来监视我的对不对,这瓶毒药也是......”
“不是。”傅灵渊冷冷打断她的话,却从里面听出其他的意思出来,孙棣棠虽然是皇贵妃的亲侄女却不是她的人,或者说她根本不想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也难怪那日在密室之中,林苏叶说的话一点也没把孙棣棠当作侄女。
“不是?不是什么?不是单纯为了报恩留下的吗?不是什么孤儿吗?对长宁军的敬仰也不是真的吗?”她笑的落寞,笑得凄惨,丝毫没有初见时的那样无虑,她当初因为傅灵渊的留下也开心过,没想到一切不过是自作多情。
傅灵渊蹙眉,抿了抿嘴,“我是骗了你,我不是什么孤儿,也不是为了报恩留下,进入宫中也是因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我很抱歉我不能全部告诉你,只是你相信我并不是林苏叶的人,也不会对你和谷芽不利,这瓶毒药只是个交易,前因后果恕我不能多说。”
孙棣棠抬眼,看着那双初见便与众不同,格外明亮清晰的眼睛,凄凉一笑“是与不是,事到如今还有何意义,这瓶药,她可是让你给太子殿下服下,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拦我,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人。”
“所以,这盘糕点和昨天的糕点里面都下了药对吗,林苏叶要杀萧跃,你父亲孙尚书是皇贵妃的人,所以你也是为了他们的野心而进宫,唯一的任务就是杀了萧跃,或者让他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连太子之位也保不住对吗。”
听到傅灵渊质问的话,孙棣棠摇头否认,脸颊不知何时已经躺满泪水,“不是,不是的,我根本不想进宫,我不是,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可是皇贵妃他们......他们......”
“他们如何?他们是不是用周翰的性命威胁你,你不想周翰死所以冒死在糕点里面下毒,你爱上了周翰对吗。”
爱上了周翰......孙棣棠震惊看向没有任何情绪说着事情的人,即便她什么都不说,她也明白了前因后果,“棣棠,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救周翰吗?你以为你在糕点里面下毒,就算这毒无色无味无法探查这样就周全了吗?萧跃做了这么久的太子,他的身边必有能人异士相互,再者朝堂上的事情你以为他会没有任何防备就任由林苏叶父女二人为所欲为吗,若非如此周翰此时此刻又怎么会在皇宫之中,就算你下毒成功杀了萧跃,到那个时候长宁军的人会冷眼旁观吗,周翰是太子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在御灵关拼死守护时,他和长宁军已经不是战友这么简单,他们是亲人是个大家庭,不比那些血浓于水的所谓亲人,他骨子里的傲气不会让他诚服在卑鄙的人手中,你以为是为了他好,你聪明善良,在这个浑浊阴诡的皇宫中看的比谁都清明,但是你独独没有看清身为一个军人的信仰,最后他只会恨你,是你让他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如此还不如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我......”孙棣棠呆愣的看向完全变了人般的傅灵渊,却不知如何反驳,是啊,她说着没错,她没有在救他,而是在害他,都是她的错,“我该怎么办。”
她低声无意识道,傅灵渊收回瓷瓶,“棣棠,我很感谢你那晚帮我解围,但兹事体大,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的立场是什么。”
“我一点都不想呆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天下该是谁的便是谁的,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海角天涯,只可惜老天爷总是公平的,衣食无忧的长大,总要付出回报,我不想我父亲死,可是我也不想害太子殿下,更何况他是太子的人。”孙棣棠无力起身,望向门外的风景,那里似乎站着一个人,而那个人确是她这辈子无法触碰到的人,“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又何尝不知道,我是尚书之女,他是太子殿下的人,我和他根本不可能,我的立场是什么如今又有什么关系,他想必已经认定我就是皇贵妃的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是一枚弃子。”
听着她话中的凄凉,看着这瘦弱的身影如此的无助,原来她比她想象中的明白,不论结果如何,她的结局已经注定,林苏叶赢,前太子一案中毒必定要有人出来承担,这个人必定是她,若是萧跃赢,她就是逆贼之女,即便不被处死,也会打入冷宫受尽人情冷暖,守着一座冰冷死气沉沉的宫殿老死。
“如果,”傅灵渊上前与她并肩而站,“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信任我,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管,我不会害了周翰。”
孙棣棠淡淡一笑,抚上她的手,“我信你,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你的眼睛,能有如此干净明亮的眼睛的人怎么会是那些奸佞之人,你不会是皇贵妃的人,你就是你,只是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明日你便离开吧,我不想害了你。”
“这恐怕已经由不得我了。”傅灵渊玩笑一脸无所谓耸了耸肩道,“今日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为了活命与林苏叶做了交易,我骗了她说你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妹,她用你和谷芽的性命威胁我,所以如今我也不算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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