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下一秒，话题的主人公从尹禾月眼前路过。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头发剪短了些，低头看资料时，手腕不经意地露出真皮手表。
似乎意识到盛一南的视线，温澍看了过来。
“恭喜，如愿以偿了。”
他看向尹禾月。
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说话的腔调比深井下的水还要凉。
完全听不出他在道喜。
尹禾月移开视线，装没听到。
“尹禾月。”
温澍再次叫住她。
他好像又瘦了，眼窝落下一片不浅的黑色阴影，发青的唇周被苍白的皮肤衬得分外清晰。
偏执又阴骛。
和以前清冷的样子，背道而驰。
“第一也让给你了，还没消气吗？”
尹禾月呼吸一滞，“让？”
这个字令她气极反笑。
“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跟你有个屁关系。
温澍挑眉，“嗯，考试那天我发烧了，给你发短信你怎……”
尹禾月打断，“早就拉黑了。”
盛一南悄悄竖大拇指。
温澍：“……”
他深吸一口气。
“如果是因为以前我不成熟的行为，我可以向你道歉。”
“不用，没人在乎。”尹禾月继续打断。
三番两次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空气都被污染了。
她给温澍的容忍度，还是太高了。
温澍想抓住她的手腕，“这次是我状态不佳，我打算复读，明年、明年航大见，行吗？”
想让她再等等自己。
就一年。
尹禾月仅存的理智，让她没将抵达嗓子眼的脏话骂出来。
“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能懂，亏你还考过第一。”
这是她能给予的最大修养。
“再继续缠着我，我会报警处理。”
自始自终，尹禾月一眼也没看过温澍。
她牵过盛一南的手往教学楼走。
很快消失在温澍的视线里。
太阳那么烈，他却觉得自己如至冰窖。
这一次，尹禾月还是没回头。
温澍心头冒出不安的预感——
隐隐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她，可能以后，连她的影子也够不到了。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尹禾月走到今天，完全靠的是自己。
而他也清楚，落榜不仅是因为生病。
更源于，自己对人生日复一日的厌倦。
上课，下课，吃饭，睡觉。
很平常，很普遍，很无趣。
大家评价温澍“学神”、“学霸”、“别人家的孩子”，好像他就该永远站在高处，被规定在一个地方。
却没人问他，高处胜寒吗？
病了就病了，至于其他人，只会关心结果。
好像只有曾经的尹禾月，从不要求他活在世俗的期待里。
温澍开始期待见到她。
同时伴随着纠结。
尹禾月在心里的分量，好像远比自己想象的，更重要。
他想见她，又不想见她。
他想，让尹禾月主动来接近自己。
高考前几天的夜里，温澍每天睁眼看天亮，第二天六点起床继续高强度学习，直到晚上十二点。
雨一天天的下，风一天天的刮，他坐在书房的小窗下，空气里弥漫着无意义的闷热。
疲倦不堪。
6月7日下午数学考试，以前扫两眼就能得出答案的题目，在那天却根本集中不了。
演算纸上的数字，让他逐渐迷失。
意识清醒的最后，眼前映出尹禾月的脸。
最终成绩——
数学，89分。
总分，569分。
历史最低。
父母看到这个分数，险些住进icu，几天不敢出门，感觉在亲戚邻居面前抬不起头。
而他，被骂了三天三夜，从头到脚一无是处。
温澍笑了。
问卷子难易程度，问复读的可能性，偏偏不问，那天他为什么发烧了。
某处，空落落的。
返校的今天，他看向尹禾月的脸，心脏才有些“活人”的跳动。
但，他意识的太晚了。
那场梦，只是梦。
……
“他什么意思啊，玩‘迟来的深情比草贱’那一套？”盛一南忍不住回头看温澍。
尹禾月没吭声。
不管什么意思，都与她无关。
她们一走进高三（5）班的教室，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
“尹禾月来了！”
“快去问问她报什么专业！抱紧她的大腿。”
刚一坐下，尹禾月就被围在中间。
花澜开玩笑地说，“大学霸来了。”
考完后，她一直在老家干农活，今天见到，皮肤又黑了几个度。
“你也不赖嘛。”尹禾月笑着回应。
她们化学竞赛小组，分别包揽第一和第二。
梁文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拍拍巴掌，学生们乖乖坐回座位。
“大家都到齐了吧？”
她今天没戴眼镜，嘴上抹了点红棕色口红，穿了一身白色碎花裙，把卷发披在肩上，整个人精气神很足，年轻了好几倍。
一眼扫过去，除了温澍和出国的同学不在，其他人基本都来了。
“好。我先来恭喜各位同学们取得了一个非常优异的成绩！刚才我看过你们的成绩，预测咱班985录取率高达85％。掌声鼓励自己！”
余徐直接放了一段鼓掌音频，大家哭笑不得。
“今天返校，学校要统计大家的志愿意向，我就坐在讲台上，大家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来问。”
话音刚落，大家开始交头接耳。
盛一南趴在桌上哀嚎，“无语了，85％概率没有我。”
她大概570分左右，要上985有些悬。
梁文走到尹禾月旁边，“你出来一下。”
“好。”
走廊上跑来跑去的学生挺多的，梁文忍不住絮叨，“慢点。”
她又看向尹禾月，“你这分肯定能上航大，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尹禾月点点头，“航空航天工程。”
之所以选择这个专业，不仅是实力过硬。
更因为，她想为这片仍存在很多未知的宇宙，贡献自己的力量。
遨游在自由的星系。
守护她的宇宙。
梁文眼睛一亮。
“航大的航天类专业都是热门专业，你这分也够了，未来前景也好。”
她不禁感叹，“果然是黑马，不用老师操心。”
梁文一顿。
“不像温澍，唉。”
教书多年，她一眼就能看出，温澍内心藏的太深，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迟早有一天，他会撑不住的。
天之骄子站的越高，摔得越惨。
“好了，进去吧。”梁文拍拍尹禾月的肩。
回到教室，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
不知道是余徐还是谁，突然提议全班一起去毕业聚餐。
“第一名也来啊！”
盛一南也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尹禾月，“月月一起来玩儿嘛！”
尹禾月笑了笑，这次没推脱。
给宋屿舟发了条微信，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了。
他们热情太盛，梁文和骆向荣拗不过，也跟着一起来了。
一群少年人闹闹哄哄到了音乐餐厅，定了个大包厢。
宋屿舟发来消息。
【送宇宙：在哪，等会我来接你。】
过了十分钟。
【送宇宙：我们班也有聚餐。】
【送宇宙：我不喝酒。】
尹禾月噗嗤一声。
盛一南瞥了眼屏幕，“你家这位还真是三好男友，去哪都要报备一声。”
圆桌另一头。
“梁老师，我敬你！”余徐才喝一杯，就大着舌头敬酒。
梁文摇头苦笑，“得了，你以后少贫嘴就算孝敬我了。”
骆向荣把那杯酒喝了，“来，骆老师陪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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