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欢喜
雷一鸣离了叶春好的小楼——虽然是落花流水的被她撵出来的,但他往回走到半路,就重又高兴起来了。
他平时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的想孩子,非得那孩子近在眼前了,他才会真切的感到了狂喜。大踏步的走在雪地上,他的大衣没系纽扣,也不觉得冷。右手的大拇指有些疼痛,黏黏腻腻的还有鲜血在流,他低头看了看,然后把大拇指噙在了嘴里,兴致勃勃的吮吸了半路,仿佛这也算是一桩事情,而他再不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做的话,就要手足无措的昏过去了。
回到楼内之后,他连珠炮似的下达了一串命令,支使得白雪峰脚不沾地,又重重的赏了郎大夫。郎大夫万没想到自己号个喜脉,竟然号出了这么大的功劳,也有些发懵,慌忙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入驻大帅府。
郎大夫回家了,白雪峰也忙得不知到哪里去了,雷一鸣重新把大拇指塞回了嘴里,仿佛瞬间回到了幼年,没有香烟雪茄供他解闷,他只能就地取材的吮一吮手指。指肚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被他吮得丝丝缕缕的疼,他在房内来回的走,迈大步走,一股子热力在他体内充盈鼓胀着,让他恨不得欢呼着出去狂奔一场——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这是他和叶春好的孩子啊!
他的自我感觉向来不错,叶春好更是个完全符合他理想的好女人。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加上那样的一个女人,所得的结晶还不得是个旷世英才?闭上眼睛原地晃了晃,他这回真明白什么叫做“乐昏了头”了——他现在就有点发昏,不敢闭眼睛,一闭眼睛就要倒。一手环抱在腰间,一手的拇指伸到嘴里,他咬着手指头,站着不动,直着眼睛,笑容满面。
楼内忽然进来了个一身寒气的人,是林子枫。林子枫一手提着一只公文包,一手拿着蒙了水雾的眼镜,进门之后依稀看清了雷一鸣的模样,当即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视力又退化了,已经产生了幻觉。而雷一鸣见他来了,也不说话,径直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狠狠抱住了他:“子枫!”
林子枫的身体登时一僵,双臂伸开来,他慢慢的低了头,去看雷一鸣。雷一鸣一手死死的搂着他,另一只手在他后背上拍了几巴掌:“子枫。”
林子枫疑惑的轻声反问:“嗯?”
雷一鸣抬起了头,笑容介于灿烂和龇牙咧嘴之间:“我又有孩子了。”
林子枫把眼镜戴了上,镜片下缘还凝结着一抹雾气,但是已经不妨碍他看清雷一鸣的表情:“谁的?”
雷一鸣松了手,忍俊不禁一般,嗤笑了一声:“笨蛋,我家里就这么一个太太,还能是谁?”
镜片上面最后一抹雾气也蒸发干净了,林子枫彻底看清楚了雷一鸣,若不是实在笑不出来,那么就冲着他此刻的高兴劲儿,林子枫都想送他个义务的笑容。雷一鸣把手插进裤兜里,原地转了个圈,转得翩然,像是要就地起舞。三百六十度的圈子转完了,他依然是面对着林子枫。垂眼看了看拇指肚上泛了白的伤口,他还是觉得胸中鼓胀得慌。无缘无故的,他在林子枫的胸膛上捶了两拳,又抬手啪啪啪的连拍了他的肩膀,语无伦次的笑叹:“子枫,哈哈,唉,当年为了传宗接代,我和玛丽打了多少官司。现在想想,真是……”
他感慨万千的摇了摇头,“真是”二字余音袅袅,下文则是跳到了叶春好身上:“春好的身体向来很好,应该会给我生个健康的孩子出来。我都奔着四十岁去了,刚有了第一个孩子……”他笑着说道:“不过,有了就行。”
林子枫听了他这一席话,恨不得现在就掐死他。
然而雷一鸣根本就没留意他的反应,还在对他连捶带拍的唠叨着,唠叨到了绝顶兴奋的时刻,雷一鸣揽住他的肩膀,扭头在他脸上“叭”的亲了一大口。
亲过之后,白雪峰回来了。白雪峰奔走出了满头大汗,但是很有成绩,气喘吁吁的对雷一鸣做汇报——小厨房已经布置好了,厨子们轮班值守在厨房里,哪怕是半夜,只要是太太饿了,也能立刻做出一桌宴席来。汽车也派到郎宅去了,天黑之前必能把郎大夫和行李一起接过来。太太房内的被褥也都换了厚的,暖气也烧足了,保证太太的卧室不会比蒸锅凉快多少。
雷一鸣听着,还想问话,然而房内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是虞天佐打过来的——两人说好了,雷一鸣下午到虞宅去,虞天佐等到现在,见他说来不来,就打来了电话催促。
虞宅一行是不便临时取消的,所以雷一鸣笑眯眯的匆匆出了门。白雪峰还得继续忙着家里的事情,不能随行。把雷一鸣送出楼去,他转身回了来,这才发现这里还站着个林子枫。
林子枫单手拎着公文包,微微躬着点腰,脸上没表情,身体也是一动不动。白雪峰一戳他的肩膀:“老林?怎么啦?”
林子枫如梦初醒的望向了他:“什么?”
“你站这儿发什么呆呢?”
林子枫挺直了腰:“没事。”
然后他也不道一声别,扭头推门就走。
雷一鸣到了虞宅,见到了虞天佐。不由分说的,他把虞天佐搂到怀里揉搓了一顿,并且也给了他几拳。虞天佐被他捶得挺疼,莫名其妙的看他:“疯啦?”
雷一鸣哈哈哈的笑了一通,笑得有点傻,笑过之后,他兴致勃勃的挽了袖子:“你不是找我来玩的吗?玩吧!”
虞天佐豪气干云的一拍桌子:“玩!”
虞天佐之所以留恋京城、不肯回家,就是因为京城繁华,十分的“好玩”。
他这人爱好广泛,尤其热爱与女性交际,在承德家里,他身边的女性就只有几个姨太太。姨太太虽然是有新有旧,但他和她们几位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出一个月,再新的也被他看旧了。可北京城就不一样了,他在这里来了兴致,满可以由着性子叫条子,从胡同里一汽车一汽车的往家里送姑娘,搞得家中如同花国大会一般,莺莺燕燕们全簇拥着他一个。
今晚他见雷一鸣特别高兴,便又接来了三汽车的姑娘,能说会道的陪客也叫来了一小群,一屋子人吃吃喝喝、谈谈笑笑,很是热闹。等到吃喝够了,隔壁房间里的牌局也开起来了,雷一鸣完全没有赌瘾,但也上了场——今天他太高兴了,怎么撒欢都不够劲!
赌到了晚上十点多钟,这些人闹得饿了,于是虞宅又开了宴席,雷一鸣咕咚咕咚的喝白兰地,虞天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夹着香烟,也是连喝带抽、十分忙碌。及至酒过三巡了,虞天佐一手搂着雷一鸣的肩膀,一手夹着香烟一指满屋子的红粉佳人:“老弟,虽然哥哥我不知道你今天到底乐的是哪一出,不过只要你高兴,我就也跟着高兴。屋里这些位,我瞧着都不赖,你挑两个,你挑剩下了我再挑。”
雷一鸣喝得眼睛发直,舌头也硬了。一只胳膊肘架在桌子上,他微微的皱了眉头,很认真的扫视了房内众女,然后向后一靠,笑着转向了虞天佐:“不行。”
“怎么不行?怕你太太知道了,又挠你一顿?”
雷一鸣用力一拍胸膛:“我!不是怕老婆的人!我是——”他停下来痛哼了一声,因为咬了舌头:“我是——没看上!”
他不把这满屋子的姑娘当人看待,抬手笼统的一划:“都、都不行。”
姑娘们听着,大气都不敢出。虞天佐则是笑得前仰后合,端起酒杯送到了嘴边:“你这眼光也太高了!我看你就是没饿着,让你打上一个月的光棍再回来,你看这儿的姑娘就都像西施了。”
雷一鸣摇了头,醉得在椅子上直晃:“你这是小瞧了我。我雷某人,从出了娘胎到今天,一直是一表人才,从来就没缺过女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饥、饥不择食。”
此言一出,虞天佐一口酒喷了出来,被他“没看上”的姑娘们低了头,也忍不住笑了,因为他这话一方面属实,另一方面又挺不要脸。雷一鸣醉得恍恍惚惚,忽见周围哄堂大笑,他便也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又想到自己要有孩子了,而且是叶春好给自己生的孩子,自己这么好,春好那么好,两好相加,也许会生出个伟人来。等到孩子出生了,春好自然也就回心转意了,而且既然她能生出第一个,自然后头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传宗接代……多子多福……
他的思想不甚连贯了,脑子里乱纷纷的塞满了片言只语,这回他也知道自己是醉了,醉得满心欢喜,以至于他抬手搂住了左右两边的人,往左亲了一口,又往右亲了一口。
左边是个姑娘,右边是虞天佐,亲完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并没有尴尬,反倒是自觉着有趣,嘻嘻哈哈的笑了一场。
午夜时分,雷一鸣回了家。
到家之后他便睡了,直睡到翌日下午才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他把白雪峰叫到跟前,第一句话便是:“太太今天还好?”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洗漱更衣吃饭,饭量几乎是平时的两倍。吃完之后,他又问白雪峰:“是不是快过年了?”
白雪峰答道:“可不是快了?咱们府里也该准备准备了。”
“你去准备吧,今年家里有喜事,要过得热闹一点,别对付。”
白雪峰笑着答应了——他乐意操办这些事情,一是挺有意思,二是油水丰厚。
雷一鸣又问:“子枫呢?刚想起来,他昨天过来见我,好像是有事,我也没来得及问。”
白雪峰说道:“他今天还没露过面,我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雷一鸣点了头,于是白雪峰去往办事处里打电话,办事处里没有林子枫,他往林宅里打电话,林子枫也不在家,林宅的仆人告诉他:“先生中午说他出门散步去了。”
白雪峰很惊讶:“这个天气出去散步?到哪儿散啊?”
仆人答道:“说是上北海公园散去了。”
白雪峰挂断电话,把仆人这番回答重新加工润色了一下,回头去告诉雷一鸣:“大帅,没有找到他,他今天好像是到公园赏雪去了。”
雷一鸣正在喝一杯热牛奶,听了这话,便哼了一声:“赏雪?他还挺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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