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而现在我已危急存亡之时,宗主,起阵呐!
“……”
若说之前秦城只是意外的话,那现在看清楚那枚奉天令的时候,才是如同第一次认识叶长欢一般。
“怎么可能?奉天使游走两仙山五大洲,在人族之中地位最高,死的也是最多的。你虽是奉天宗内门弟子,但、但……奉天宗宗主怎么会选上你?”
要知道就算那些化神炼虚看不出来,可仓乾是谁?和妖主夜渊分庭抗礼,人族如今唯一的渡劫期大能,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叶长欢的神魂与躯体的异样?
就算真的一时疏忽没看出来,这就人恶劣的脾性,仓乾也愿意?
他眼中第一次闪过那么明显的慌乱。
像是什么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看向叶长欢的目光终于有了动容。
系统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宿主!男主终于要后悔了!他终于明白你对他有多重要了!系统就说剧情就是这么演的,多感动人啊!】那可是最傲娇的一个男主欸,高高在上宛若陌上公子,却为了一个女子踏下尘埃,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后悔?”
叶长欢太了解秦城了,她摩挲着手中的令牌:
“不过是在他眼中,除了他世间便没人接纳我罢了,是以他自然高高在上,认为那是我唯一的选择。
可现在他看见没了他我依旧能爬上来,甚至会爬的得比他还要高,就发现自己也不是什么值钱货罢了,呵,可笑至极。”
果然,叶长欢拿出奉天令那一刻,原本迟疑的夏侯奉等人心中那最后一抹疑惑也消散,立刻正色,将秦城团团围住。
数十道强光将秦城团团包围,秦城手执长剑,稳声:
“不管尔等信与不信,她的确是我蓬莱之人,不过即是十恶不赦,我也要将她带回去——认罪!”
“笑话!”夏侯奉面不改色:
“她是与不是都不是现在该评定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趁着这个机会先杀掉你?!至于其他,到时候再议也同样不迟。”
且不说秦城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现在也得先放一边,杀了他再说,再者一个叛徒说几句他们就自乱阵脚舍弃打击杀他的大好机会,反而去杀同族,当他们傻了不成!
这也是盂城一众大能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如今局势一再朝着蓬莱瀛洲倾斜,如果能杀了领头之人,至少胜算会加大几分。
他们如此想了,自然也如此做了,盂城小小一座城池方圆数十里的灵气纷纷朝着这一处汹涌而来,数名元婴围剿一个不慎掉入陷阱的修士,就算他身上有叶怀瑾的护道者法印,也说不定能绞杀。
叶长欢跃跃欲试,心里细算,叶怀瑾再强,一道法印还能一直挡着不成?实在不行,他秦城有师尊,难道她叶长欢就没有吗?
气氛凝重下来,握住刀柄的身影踩踏出一步,就看见秦城抬起头,稳稳的与她对视:
“师妹,你再胡闹,也别忘了这场战役,我等也不过是棋子而已,执棋之人远远比你要强的多,也智勇得多。”
百岁又如何?元婴又如何?他们到这个岁数,自认为成为了别人的长辈,可往上看去,他们依旧是旁人眼中的孩子。
如果他们是棋子,那执棋之人都是谁?
奉天宗宗主、被天道舍弃的天道之子仓乾,妖族君王、存活数千年古老黑龙夜渊,再不济也是五宗宗主,以及……蓬莱掌门!
“师兄,何须与他们废话!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开始便是!”
城下,季阳扬声,没有丝毫停顿:
“起阵!”
混战即是到了白热化,又有妖兽冲击,两方人员早已自然而然的交织在一起,遍布整座城池,他话音落下,原本厮杀的仙山修士默契的掏出一张符纸,手中结印。
显示一点金光,再后来是第二点第三点……宛若夜空中逐渐清晰的繁星,整座城池可谓“灯火”通明。
可那并非灯火,而是——
叶长欢低声:“阵法。”
那不是看似往日一人设下的小阵,而是由密密麻麻小阵链接起来的、将整座城池笼括其中的大阵!
两仙山的人拖延了那么久,也不是为了真的厮杀,而是借着厮杀让自己的人遍布盂城,以便最后一击必杀。
也是,能坐上那个高位的从来都不是傻子,甚至心计惊人,两仙山竟然要启用埋伏了这么多年的奸细,就不可能两手空空的回去。
先是借着奸细得到的信任,将尽可能多的人族天才引入城中,趁着夜色再由奸细背后出其不意,一举灭掉盂城将近五成的战力,哪怕是城主夏侯奉也无可幸免。
这其中出现了意外,这个九宗大比第一,入过梵天秘境的绝顶天骄误入杀局,在这之中试图力挽狂澜谋求一线生机,也是天命所归,杀戮道精神力让往外泄时无疑于一剂兴奋剂,狂暴起来的人族修士居然也真的拖住了时间。
夏侯奉的求援灵讯早就传到千里之外,你以为这样就能活?却不想磐远城早早被大军牵制,他们孤立无援。也是此时,真正的杀阵就此启动。
如此计策,一波三折之下依旧能险之又险,稳稳留有后手,可想而知在那群执棋人眼中,千年岁月从来都不是用吃干饭的。能爬上那个位置稳坐至今,又怎么可能是蠢货?
“老狐狸!”
叶长欢握紧令牌。
眼中赤红。
冲天杀气震开云霄,云层层层挥散,露出当空的月轮,惨白月光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咣当!
一把斧钺掉在地上。
方才筑基后期的修士膝盖弯曲,咬牙:
“好沉!为何、为何我的灵气被压住!?”
“脚下阵法有异!可恶,根本飞不起来!”
千钧之力骤然沉甸甸的压在他们的肩膀之上,与其说是肉体,倒不如说,被压住的是神魂!
连着修为也一再下滑。
且筑基只是开始,其后金丹、金丹后期甚至到了元婴!
修为下滑如此之快,那他们现在和地上的猪狗有何区别?两仙山之人只需要提着刀就能将他们全然绞杀。
快要触碰到秦城的攻势一顿,原本就受了重伤的夏侯奉喉间涌上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可恶,什么阵法?怎么从未听说过?!”
感觉到异常的元婴大能吃力的维持身形,欲要一掌劈向地面的阵法,却被一只手拦住:
“这是蓬莱的不传之术,压缩强者修为,最为狠辣的甚至可能让修士筋脉寸断,修为散尽,越是挣扎,越是痛苦,筋脉受损越严重。”
叶长欢表情第一次那么阴沉。
就连秦城听见这句话以后脸色也苍白了些许。
而那名元婴反应极快,敏锐的看向她:“即是不传之术,那为何你会知道!?”
因为我就是死在这阵法之中。
叶长欢心里自答,当初悬天崖上她即便与夜溟对上她也有活路可走,但就在她搏命之时,早就准备好的阵法将她的修为一压再压,最后筋脉皆断,五脏具损。
她突然觉得好笑,讥讽朝着系统道:“这就是你说的爱?当初他如此杀我一次,现在他依旧故技重施。”
系统结巴:【男主是杀别人,只是用了同一种方法而已,但是这次真不杀宿主!】
叶长欢冷笑,灵气传音:“秦城,你果然是一条好狗。”
对面修士终于乱了,声音急了一些:“我并非想要杀你,当初那阵法——”
他还没解释完,叶长欢已经稳住肩上不断加深的重量,开口道:
“各位别忘了,我宗宗主也是阵法师……等等,阵法师?!”
她原本准备死战的决然神色突然一变,下意识的说出心声:
“即是执棋人,必然就有对手两方,叶怀瑾已经出招,那他的对手真的一无所知?!”
叶怀瑾不是蠢货,但他的对手就是吗?
不,不仅不是,还是世间最为顶级的聪慧之人!
“啊!”
第一个被阵法压倒在地上的修士痛呼出声,骨裂的声音传来。
但这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两仙山修士的攻势他们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该死!这个鬼东西甚至限制修士自爆!”欧阳旭不可置信,连自爆也不行!那岂不是真的看着自己被杀?!
他才说完,一个身影就砸在他的身侧。
沈绥腿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几番尝试也再也爬不起来,只能恨恨的看着对面之人。
“南洲的被驯养了这么久,是到该收成的时候了。”
仙山修士提着刀剑居高临下,妖兽更是狂吠不已:
“也不枉我们为了软化跟装孙子似的,现在好了,杀了直接喂给妖兽,两全其美。来人,送他们一程!”
“哈哈哈哈,我先来,我踢的最远!每次当奸细这些东西都趾高气昂,今日非得解气才行!”
有修士直接上前,稳稳的看准了沈绥:
“两仪宗的内门弟子,现在是个瘸子,不过不怕,一会儿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混账!你敢!”
欧阳旭怒吼,反而一剑挑来,胸口血流如注。
“废物。”
季阳扫了一眼不屑一顾。
目光定定盯着虚空之中的叶长欢。
大师兄不想杀那个叛徒,可他可不是大师兄,更何况这人居然就是当初险些害大师兄和长乐师姐陨落的仇人。
叶长欢,她罪该万死!
但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是诡计多端,阴毒非常,要她的命,也并非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过好在,也不是全无办法。
思以至此,季阳不动声色,避开了秦城,悄然没入夜色之中。
盂城修士在被围剿,那些仙山修士有意将其聚在一处后屠杀。
两仪宗的内门弟子就是首当其冲。
听见欧阳旭的怒吼,夏侯奉等人想也没想就要往下。
却被仙山妖族赶来的数名元婴挡住。
“啧啧,跑什么跑什么?都是待宰的畜牲,先管好自己吧。”
化形妖修垂涎的看着几人,出来结界之后,它可好些时候没进补了。
“腐尸毒!”
毒液混迹在灵气之中,它先也发制人,挡住几人就要向前的路。
毒素甚至腐蚀着修士的灵气屏障。
秦城同样一剑破开,冷然出声:
“尔等才去只会死的更快,这盂城从上至下,元婴还是练气,都不会有活口。”
“多舌!滚开!”
元婴大能一拳对冲,手上血肉淋漓。
但不行,修为被压制之后根本毫无办法。
他们看着自己同族身死,看着自己也死无全尸,最后连自爆都做不到。
时至今日,这些被捧得高高的、遗忘了过去的南洲修士恍然记起,数千年前东洲一叛,那些在妖兽边界一夜之间全军覆没的无数修士,是不是如此时这般绝望?
叶长欢吞下了解毒丹,身上伤口还没来得及因为丹药愈合就因为动作太大裂开。
她出声:
“他说得对,伏天阵挨得越近威压越重,我等在虚空之中还能有所喘息,但若是下去,只会更惨。”
“说得轻巧,哪里有长辈瞧着小辈被拖着绞杀苟且偷生的?!”他们还要脸!
元婴大能眼中闪过痛处。
“所以你们得帮我。”
“帮什么?”
几人感觉到转机,余光看向她,才发现此时的刀修脸色冷静得可怕。
“拖住他们。”
……
咔嚓!
一只脚踩在沈绥的伤口之处,原本就重伤的腿骨不堪重负,皮肉之痛简直钻心。
他脸色微微扭曲,嘴角溢出血迹,赫然是自己咬住侧颌的肉不愿发出声音来。
季阳抬手让仙山弟子退开,漠然的盯着沈绥,和盯着路上一只猫狗没什么区别。
灵气在他掌中汇聚,沈绥并未说完,欧阳旭则动弹不得,那化为杀招的攻势对准他的心口。
噌!
一把长剑朝着他后背快而又快的穿过来,奈何对方就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抬手狠辣一扇,修士根本躲无可躲,闷哼一声砸在地上,血液四溅。
陆灵薇。
看着她那张脸,季阳不满的皱起眉头,一击轰向沈绥心口!
这像是示威,更像是拉仇人。
但无论哪一种,对于城中修士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索性有一就有二,那攻势拦不了,自然有人挡之。
长刀刀刃之处薄而锐利,切割之时一个这转,绕到季阳手腕,季阳面色一惊,就算速度再快手腕也被割出了一道血口!
若是再慢些,割断的就是他的手筋!
看见眼前背影的沈绥一顿,欧阳旭红着眼:“前辈!”
刀修面色苍白如纸,脚下法阵几乎将她压得死死的,虚空之上,合力为她剖开一个口子的夏侯奉等人再次被包围。
季阳看着自己的伤口狰狞:“叶长欢——”
“你真该死!”
“不,你早就该死了!不成想当初你的死讯是假的!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险些害大师兄和长乐师姐陨落,一众蓬莱弟子死无全尸,我不杀你,那些同宗死不瞑目!”
叶长欢被提及名字面色无常,细密的汗水溢出,她呼吸有些重,语气却很轻:“你是何人?”
季阳:“……”
他怒然:
“有眼无珠!你自然记不得我!”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我等的就是你!这次,可是你自己自投罗网的,我还以为按照你的恶毒心肠,也得要等把这些人杀干净了你在坐不住!现在没了大师兄的庇佑,看你怎么办!动手!”
他直接下令,数名仙山修士直接将叶长欢团团围住。
“诱饵……我等是诱饵!”
沈绥神色灰败。
季阳已经决然:
“杀了她,我要她,万剑穿心!”
此话一出,四面八方的修士皆朝着叶长欢而去,死局,又是死局。
系统也慌了:【男主,你在干什么?!我宿主要没了!】
虚空之中的秦城也发觉了不对,看着那个孤身一人被围剿的身影,秦城瞳孔猛缩:
“季阳,你要做甚!?”
“自然是杀了他!大师兄你就是要重义了,可我不是!师弟师妹们的仇必须报!她也必须死!”
秦城从来没这么慌过,目瞪欲裂:“你敢!”
季阳:“火神爆炎!”
一个被阵法压制的元婴,还是重伤的元婴,看她怎么躲!
可九宗第一也不是浪得虚名,青锋来往无踪,如此境地之下她居然还能将眼前的数人全部反击回去,最后脚下法阵探出灵光,将她的双脚牢牢缠住,而季阳的剑刃就在眼前。
但,她也没想躲!
季阳以为这人会惊慌失措,会负隅顽抗,可她只是安然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的剑刃对准她的心口,本该阻拦的灵气屏障先一步被主人侧开
季阳眼睛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伸出手,抓住自己的剑刃,没入自己的心口!
秦城:“叶长欢!”
“前辈!”
与她斗智斗勇向来不睦了一路的小辈这一刻红着眼眶大吼。
嘀嗒。
血液沿着衣裳往下流动,流到腰间,衣摆最后是地上。
可她的目光太平静了,季阳居然生出了一瞬,也绝不该有的胆怯。
“千年前奉天宗宗主仓乾一手创立奉天使,游走五洲两仙山,但凡与妖族有关之人,所遇叛徒之事,皆可先斩后奏,一一斩之。”
修士一字一顿:
“奉天使奉天行事,所做之事往往九死一生,甚至为了潜伏,没人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唯一的保障唯有一块令牌。”
“你……”
季阳一噎。
那枚挂在腰间被修士血液沾满的令牌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她出声:
“这并非是作威作福之物,也并非是什么身份地位之宝,它于奉天使而言,不过是绝境之时,最后的救命之物,而现在——”
时间仿佛回到了千年前,有人为了开天门自刎于秘境之前,只为搏得一条生路。
一切重叠,这个刀修脚下踉跄,不顾身上的血迹,同样扬声:
“我乃危急存亡之时!宗主——”
她抓住剑刃没入心口!心头之血飞溅令牌之上,令牌振动不休,灵光四起。
力竭之声划破黑夜:
“起阵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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