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世故
林沐的师傅离人玉自失踪以来,杳无音讯。
这件事在长生回魂后的几年里仍然是一个疑点,林沐向各处打听了师傅的下落,仍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林沐收到了一封来自金族的信,令林沐有些奇怪的是,这封信来自于金姝,居然是纸质的。
灵修之间传信无非只有几句话而已言简意赅,如果金族掌门人来信如此冗长,那必定是大事了。这封信是夜里来的,林沐是从花冶里侧翻出来的,这要是把花冶不小心带醒了,怕是要被以为是哪个奸夫的来信了。抹黑随便在地上捡了一件外袍披上,伸出手点燃一簇幽幽的萤绿色火烛,这才发现自己错穿了花冶的衣服……
也罢也罢,手中握着信纸,慢慢读起来。
信中一字一句触目惊心,似乎是为林沐道来了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金姝之前,金族也有一位女灵修的实力是可以与金铭钧相当的,名为金铃铢。
金陵铃铢在灵门中并不是不受重视,因实力过强,也是因为出身带着些纯正的血统,在及笄前就已经获得了与同级男灵修一同求学的资格,而与她同级的有一个最为特殊的男灵修,虽然是同级,但可能男孩子的修炼没有女子猛些,两人实力不相上下时,男子已经有近二十的年纪。
这就是青年时期的金铭钧。
金族灵门中人人都传这两人就是一对金童玉女,金铭钧也对金铃铢照顾有佳,如果没有变故,正应该是强强结合,将来有一日金铭钧上任掌门之位,再加上有金铃铢的辅佐……
人人都是这样想的。
过了几年,正是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金铭钧已然要登上掌门人的宝座,而金铃铢……
与人暗许了芳心。
他是木族来访的使者,名叫林蔚。
林蔚与当时刚刚做了木族掌门人的林丛是同窗好友,两人关系非同寻常,更是以兄弟相称,遇到要与其他几族相处事宜,林丛总是会先派出林蔚为自己打头阵。
没想到的是,林蔚在金族常住的这一年里,使得金铃铢有了身孕。
两人当时已经决定了从琉璃边逃跑,如果能逃到草木泽,就隐居在草木城中一辈子不再出现,林蔚在此前已经给林丛推去了一封信,一是为了感谢掌门的知遇之恩,也是兄弟间的情意。二是为了道别。
金铃铢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后就没有再见过金铭钧,这件事就难免起疑,纸还是包不住火。
金铭钧还是知道了一切。
他也知道自己和金铃铢不过是其余人眼里必定要在一起的一对神仙眷侣,这些年里他一直扮演者他应该演好的角色,只为了能名正言顺的登上掌门人的宝座。
但是另一个人并不配合。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对手也只有金铃铢。他更知道的是,金族对于血统混杂者毫无吝惜,尤其是对于女子……
不如,就利用这件事。
在金铃铢与林蔚准备逃跑的同时,金族的灵修也已经出动了。
怀有身孕后的金铃铢无法进入传移阵,只能从琉璃边逃往草木泽。
在琉璃边躲避追杀者的那个晚上,金铃铢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林蔚见形式已经不妙了,连忙给在木族的林丛推送书信,如果自己遭遇不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第二日一早,两人毅然决定分头行动,金铃铢抱着的是女婴,林蔚带走的是男婴。
金族给追杀两人的灵修下了目标,一旦发现,不留活口。
林蔚死之前,还是见到了林丛一面的,林蔚伤势过重,连林丛都无力回天。
林丛将林蔚与金铃铢之子带回到木族抚养长大,取林蔚的谐音,林苇。
金铃铢抱着女婴实在行动不便,忍痛将女婴置于河边。
头也没回的就奔向远处草木泽周围的长生林,金族追杀者虽然畏惧泽主,但是死命令在头上,谁敢后退?金铃铢逃进草木泽中时已经是伤痕累累。
正当穷途末路之时,林中草丛忽动,从草丛中窜出一只巨大的猛兽,这就是后来众人口中的巨狰。
可是巨狰并没有对已经毫无还手能力的金铃铢做什么,而是转身不知道从哪里叼过来一株植物,细细嚼碎了拱拱金铃铢,为她上药。
金铃铢就是这样在追杀之中活下来的,而那株草在不注意间碰到了金铃铢的灵印,灵印竟然神奇的从金色变为了绿色!
不知道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金铃铢还是活着来到了草木城,当时草木城对木族灵修友好开放,金铃铢也就这样混了进去。
她不做灵修了,在长久的研究过后,金铃铢得到了一种可以永久消除灵印痕迹的试剂,她没有犹豫,第一瓶就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名字也不要了,来自于金族,金字为何,从此称自己叫做离人玉。
而那个女婴,是被金铭钧发现了,也许是对这个女人还有眷恋,或许是什么,金铭钧并没有对这个孩子下手,但是他不会再犯错了,从那一年开始,金族灵门对于金铭钧处理事物的方式大为满意,第二年就坐上了掌门人的宝座,而金族之内的女眷,地位大不如从前。
女婴,取名为金姝。
这些人原本就不应该再有交集了,分离后的人也该过着他们原本应该继续的生活。
终于有一日,金铭钧还是得知了金铃铢还活在世上的事实。
土族掌门有一计策,找人接近金铃铢,趁机暗杀。
而安插在金铃铢身边的人就是她之前收到的小徒弟,名为塘圳。
有些人的心是可以暖化另一个人的,塘圳没能下手,放弃了这次计划了几年久的暗杀行动,不辞而别,也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再也没敢去坤故面前复命。
刺客跑了,就再来。
在林沐骑着富贵逃跑的那个夜里,金铭钧派过去散播谣言的人成功暗杀了金铃铢,林沐过去时,印灵店里已经空无一人。
这些都是金姝亲自整理金铭钧留下的事件记录里发现的。
林沐知道了这一切,没能忍住,眼角留下了一滴泪。
刚要顺着脸颊流落下来,直直落进一只温柔的掌心。
又有一只大掌轻轻环上林沐的腰。
“这是看什么呢,能把沐沐看哭了?”花冶吻住掌心的一滴泪,又扭过身边人的脸,吻向林沐湿润的眼眶:“我还以为你再哭的时候能给它凑一对呢。”低头一看,花冶掂量着腰间的琥珀。
哭人情世故,哭悲欢离合。
草木皆有情。
“花冶你不冷吗?”自己穿走了人家的衣服,花冶可什么都没穿……
“这不是来找人暖暖了吗?走吧,有什么事情到明日再说,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是啊,都已经过去了。
逝者如斯,生者能做的就是一如既往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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